次日雲開霧散,金光漫天,僧人一大早就把山路上的雪都清理了。

雪後的天更冷,容和清裹著秦雲閒的大氅還是覺得涼颼颼的,她時不時哈氣搓搓手。

梁長謹扶著蘇玉婉出來,蘇玉婉更是被裹得和木乃伊似的,連眼睛都快看不到了,被梁長謹攬著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容和清哭笑不得,剛想說什麼,身後響起了輪椅上,緊跟著她的袖子就被不輕不重地扯了一下。

她低下頭,就見秦雲閒遞了一隻暖手爐過來,“拿著。”

暖手爐外面罩著柔軟的毛套,摸上去又熱又舒服,容和清忍不住喟嘆一聲,把臉貼了過去。

秦雲閒唇角彎了彎,“再忍忍,回家就好了。”

“嗯,多謝王爺。”容和清捧著暖手爐跟他一起下山。

山下停了一排馬車,秦雲閒一輛,她一輛,蘇玉婉和梁長謹一輛。

馬車裡吃的喝的應有盡有,暗格裡放著炭籠,從下面烤著座椅,十分暖和。

容和清坐了一會兒就昏昏欲睡。

等她醒來,馬車已經入城了。

這一路上風平浪靜,什麼都沒發生,她反倒是有點不習慣。

999:【宿主,你不是被折磨出受虐傾向了吧?】

容和清:【我是什麼很賤的人麼?】

999:【……那你在期待什麼?】

容和清伸了個懶腰,【我不是在期待,我只是覺得奇怪,精衛花那麼多心思布了這麼大的局,怎麼那麼輕易就放棄了?】

999想了想說:【可能她們知道失敗已成定局,不想再做無用功呢?】

【也不是沒有可能。】容和清點點頭,感覺馬車停下了,她推開車門一看,馬車停在了安南王府。

車伕擺好矮凳道:“公主慢些。”

容和清踩穩了下來,還沒說話,大門轟然開啟,容翹跟個球似的從裡面滾出來,一迭聲道:“姐姐——你沒事吧?你去哪兒了?”

“我沒事,噓——”容和清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看向前面的馬車。

秦雲閒沒下來,只從車窗看來。

她上前問:“王爺先回王府麼?”

秦雲閒點點頭,視線從她側臉的紅印上一掃而過,抿了下唇。

“我先回王府換身衣服再入宮,我們宮裡見。”

容和清沒察覺異常,點點頭,“好。”

車簾放下,遮住了秦雲閒嘴邊一閃而逝的笑意。

關鎮一揮手,王府的人護著秦雲閒的馬車離開。

容翹才低聲問:“你怎麼又和王爺在一起?你們昨晚——”

“啪!”容和清在他頭上敲了一下,“別胡思亂想,我們昨晚在靈河寺住的,說來話長,回去再說。”

“玉婉,來,慢點。”梁長謹扶著蘇玉婉下車,又替她戴好帽子,扶著她走過來。

容翹好奇地打量他們,“你這是又從哪兒撿的人?”

“別管,一會兒我要帶他們入宮,你自己在家老老實實待著,最近沒事別出門。”容和清說。

容翹不解:“為什麼?”

容和清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道:“因為馬上就要來一場大風暴。”

晌午剛過,皇帝小憩起來,正準備去皇宮轉轉,散散心,沒想到秦雲閒和容和清相繼入宮。

除此之外還有一對苦主。

梁長謹與蘇玉婉跪在殿中,狀告榮國公仗勢欺人,收受賄賂,結黨營私,草菅人命。

皇帝雷霆震怒,容和清把賬簿呈上,如此人證物證俱在,榮國公罪名板上釘釘,他當即下令讓禁軍查抄榮國公府,把榮國公關進大牢嚴刑審問。

至於精衛的事,兩人沒有多說,只說是個江湖殺手組織。

皇帝下旨命秦雲閒徹查,務必揪出其老巢,一窩端掉。

如此一來,倒是合了容和清的心意,讓別人查她不好時時關注進度,讓秦雲閒來就方便得多。

前朝後宮得到訊息後皆亂了起來。

皇后立刻派人去詢問情況,卻都被擋了回來。

禁衛從榮國公家裡又翻出一本賬本,這本竟然記載了榮國公販賣私鹽牟取暴利的往來明細!

這件事瞞得緊,連陳放都不知道。

這回皇帝可不僅僅是震怒了,原本他打算看在皇后和太子的面子上饒他一命,只抄家即可,可榮國公上趕著作死他也攔不住。

而且抄家的動靜太大,不知道哪兒洩露了訊息,坊間百姓都知道了,民議沸騰,不給天下人一個交代是不行了。

五日後,榮國公受不住酷刑招供,供詞呈到御前,皇帝看完沉默許久,只扔下一個字:殺。

旨意傳下去,皇后立刻趕來求情,可盛怒之下皇帝怎麼可能見她?

他不見,她就跪地不起,皇帝一怒之下罰她禁足宮中思過,一應用度減半,管理六宮之權交給了貴妃和德妃。

短短几日,前朝後宮大震盪。

太子再坐不住,在御書房外長跪求見皇帝。

皇帝讓他滾,他不滾,就跪著等,父子倆就這麼耗著,一直耗到天黑。

太子在寒風裡跪了整整兩個時辰,太監們看了都於心不忍,勸他回去,他死活不肯。

終於,杜滿掀簾出來,走到他身前嘆了口氣道:“太子殿下起來吧,陛下要見你。”

太子喜出望外,立刻爬起來,跪了太久,他整個人都凍僵了,起來的時候眼前一黑,差點栽倒,杜滿趕緊扶了一把,太子咬牙一步步挪進御書房。

皇帝站在案後,聽到動靜轉頭看來,見他這副模樣,神色喜怒難辨。

太子咬牙跪下道:“兒臣見過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杜滿覷著皇帝的臉色,皇帝擺擺手,他立刻把太子扶了起來。

“坐吧,嗯——”皇帝給杜滿一個眼神,杜滿立刻端來熱茶放在太子手邊,隨後帶著宮人退下。

“外面冷麼?”皇帝態度平靜,半點不見之前的怒氣。

太子活動了下僵硬的手指,沉聲道:“冷。”

“那你還在外面跪著,不怕跪壞了身子?”

皇帝睨著他,沒有責備的意思,卻讓太子心裡發酸。

太子眼圈通紅,顫聲道:“兒臣不怕壞了身子,只怕父皇不肯見兒臣。”

皇帝端起茶喝了一口,“你明知朕為何不見,為何還要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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