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世達賴晚年勤於著述,留下了一大摞書稿,戰戰兢兢處理宮中事務之餘,桑結是靠翻閱這些文稿來打發時光的。他想藉此更多的瞭解格魯,也更多的瞭解佛爺,瞭解他目前所要面對的局面的來由。可常常是看著看著,他就發起呆來,直覺度日如年,很多事情淵源甚深,要處理好非常棘手。很多事情也讓他感到五世穩固西藏的艱辛,讓他看到五世的智慧和氣度,同時也增加了他應對這些局面的智慧和決心。

看著佛爺的手稿,桑結常常為佛爺一生的豐富經歷感慨。手稿中一些事情以前聽佛爺提起過,一些事情他也經歷或是耳聞目睹過,但也有很多事情是他第一次知道。他常想,在這些文字面前,他看到的是一個更值得他深愛、崇敬的佛爺。而如果把佛爺的事蹟放在整個格魯發展的歷史中去看,則更能看到他老人家偉大的智慧、膽識和氣魄。

手稿中扼要敘述的西藏佛教歷史,他在哲蚌學習過,他甚至現在還能回憶起當年學員班的老師給他們上課的情景。

自蓮花生大師從印度北上,將佛法傳到西藏,一千年後,吐蕃末代君王朗達瑪滅佛,正與中原唐武宗滅佛同時,這一段歷史在西藏佛教史中稱為“前弘期”。經過一百多年的混亂,佛教在西藏再度興起,且成燎原之勢,史稱“後弘期”,最終形成寧瑪、薩迦、噶舉和格魯四大教派。格魯派僧人因戴黃帽,亦稱黃教,其寺廟也稱黃寺或黃廟。甘丹、色拉、哲蚌三大寺和扎什倫布寺均屬格魯。達賴、班禪為格魯派內兩大活佛系統。

格魯立宗在明朝永樂年間,雖成立最晚,但由於教義相容博大,僧人守戒嚴明,故發展迅速,但也招來一些勢力的嫉恨、排擠。

有明一代,噶舉派掌權,格魯派一直處於受壓制狀態,特別是後期,噶舉內部一個稱為噶瑪的支系上臺,對格魯的摧殘迫害變本加厲。其首領藏巴汗行事乖戾,反覆無常。當28歲的四世達賴雲丹嘉措非常可疑的突然暴亡後,格魯派終於忍無可忍,奮起抗爭。藏巴汗武力“清寺”,抄掠寺產,屠殺僧人,為徹底根除,竟頒佈禁令不許達賴轉世。因為教派之爭,停止別派活佛轉世,在西藏曆史還從未有過,此令一出,全藏愕然。

要麼是在沉默中瓦解消亡,要麼是聚集力量拼死一搏,但無論哪種,結果怕都是一樣。一種不祥之氣在格魯內部醞釀散發,拉薩街頭只有少數行人匆匆而過,滿地的野狗也不知躲到何處,原本隱隱約約的大災難的引信[雨林木風1] 噝噝聲,由小變大,越來越響,或是期盼,或是憤怒,或是恐慌,或是旁觀,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那一刻。

可最終事情沒有繼續發展下去,格魯大難不死,逃過一劫。什麼原因呢?學員班老師未講過,五世達賴的書稿中也沒有記載。

這個謎,是多年後聽塔布轉述的。

原來那些日子,藏巴汗忽然得了重病,五毒交攻,痛苦不堪,百般醫治不見好轉,聽聞四世班禪[1]善醫,請到府上伏榻跪求:“久聞佛爺乃懸壺高手,懇請慈悲救治,定當無盡佈施。”

四世班禪為其把脈片刻,藏巴汗之病已瞭然於胸,再看先前醫生所開之方,並無不當。四世班禪也覺一時難解,只得先按常規開藥,只是劑量加大點,又換了一二味藥。藏巴汗照例服下,仍無緩解。

四世班禪知道這個情況後,一時陷入苦思,不得其解。一位侍從見狀道:“我家鄉鄰村有一郎中,雖說是民間草醫,但聽人說醫道很高,佛爺不妨叫來一問。”

“也好,你去請他來。”

數日後,侍從與這位草醫騎馬抵達扎什倫布寺,此時侍從才對草醫說明了請他過來的目的。草醫大為慌亂,瞪著眼睛竟說不出話,好一陣才平靜下來,進得客堂,行卑禮畢,垂首側立。佛爺見狀,和藹地笑笑,說:“坐下吧,聽侍從介紹過你了,長年行醫,一定見多識廣,這裡正有一病案請你來商議。”

“不敢。”

“無需這樣,坐下呀。”

草醫死不肯坐,四世班禪也不勉強了。只說有一朋友生病,如何如何,邊說邊將藥方遞過去。

草醫只一過目,便說:“佛爺確是神明。”

“但多付藥吃下不見起色,你有何見解,直言無妨。”

“佛爺,可否借他‘頭尿’一觀?”

“你懂‘尿診’?自朗達瑪滅佛焚燬典籍即已失傳,我問過多位名醫,均只知一二,不甚了了。你如何得知?”

“回佛爺,小人得自祖傳,從不示人,今蒙佛爺垂詢,不敢有瞞。”

“好,好,你若治癒我這位朋友,大功一件,自有厚賞。”

“不敢,不敢。”

第二天早晨,藏巴汗“頭尿”送到。草醫只略略抬頭伸鼻一嗅便皺起眉頭,說:“佛爺,怕是下人們拿錯了,這不是貴友尿液。”

“何以知之?”

“佛爺,恕小人不敬,此乃婦人尿液。”

這回輪到可敬厚道的班禪佛爺驚訝了,瞪著眼,半晌不知說什麼好。

第三天早晨,“頭尿”又送到,剛進屋,草醫便說同昨日一樣,稍停,向佛爺請求見一見這位病人。班禪點點頭,說:“也好,你以助手身份隨我前往,勿多言。”

草醫並不知這朋友是誰,但見宅第豪華,不是尋常人家。

看到四世班禪要把脈,草醫麻利地過去替“朋友”捋起袖子,就在觸及腕部的瞬間,草醫已心中有數了。

返回扎寺,班禪問草醫觀察如何。草醫請佛爺摒退侍從後,低聲說出驚人之語:“佛爺,恕小人罪過,貴友是罕見的陰陽人。”班禪一愣,忙驚問原由。草醫從尿液、膚色、嗓音、鬍鬚、喉結等方面作了對比說明。

“陰陽人與常人用藥有何不同?”

“回佛爺,除非重症,一般情況下用藥宜中道,不執偏,維持陰陽平衡。前幾位醫生按常人之道下藥偏重一側致使病情反重,用幾付中溫之藥,數日即可見好。”

班禪根據草醫建議又加斟酌開出幾付藥,藏巴汗果然痊癒。

透過幾天的接觸,草醫深感四世班禪平易近人,益發心生敬重。有一次,班禪似不經意地問:“陰陽人與常人在行事上有何不同?”

“回佛爺,沒有什麼不同,只是……”

“沒關係,說下去。”

“只是陰陽人性情上易出現兩極,反覆無常。”

“什麼情況下?”

“受到刺激,自控力稍差。當然也並非全是如此。佛爺,小人冒犯貴友,願神懲罰。”邊說邊躬身,伸臂行卑禮。

班禪擺擺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送別時,班禪賞賜草醫好馬一匹、藏銀20兩,並依請特為其摸頂祈福,又語重心長地囑咐一定要培養好傳人,不可使秘方再失,並再三叮囑這次來扎寺之事對外勿言。

這位草醫,就是塔布的爺爺。

藏巴汗病癒後,給扎寺賞賜了大片土地莊園,班禪一概不收,只提了一條請求:不再阻止達賴轉世。藏巴汗好生懊惱,只是曾有許諾不好反悔,他怕若出爾反爾會立獲原報,同時,他也看出,格魯基礎深厚,非一朝一夕可除,於是頗不情願答應下來。

“汗王果然大度,通情達理,處事果斷,老僧佩服。”四世班禪揣其心理恭維一番,促其立即下達了取消禁令的佈告。

其實,藏巴汗的禁令期間,三大寺並未停止秘密尋找轉世靈童,最終將四世達賴的轉世靈童確定為瓊結宗一個小莊園主的兒子。為了安全,靈童被多次寄託轉送,流離顛沛,他不能像別的孩子那樣自在玩耍,只有孤獨圍繞著他,因為思念媽媽,他也常常暗自哭泣。那一段灰色的記憶裡,充滿了奔波、躲藏與擔驚受怕。禁令解除時,他已六歲,被迎至哲蚌寺供養,並開始學經,後拜四世班禪為師,授沙彌戒。

沒過幾年,藏巴汗就後悔了,他先是命令停辦已有200多年曆史的傳召大法會,接著又下令限制靈童的活動範圍。四世班禪已透析這位汗王乖戾反常的本性,唯恐時間長了,靈童再遭前世結局,故向藏巴汗奏請:“依慣例,達賴喇嘛每年要前往卻科傑寺靜修一段時間,眼下他還是個孩子,學經累了,換換環境而已。望汗王允准。”

“好吧,佛爺出面說話了,小孩子去那兒玩幾天再回來也好。”

“我代孩子先謝汗王。”

1630年,14歲的五世達賴終於虎口脫險,擺脫了監視。他按照師父的吩咐儘量在外拖延。五世達賴走了沒幾天,追捕他的文書就下來了,風聲日緊。四世班禪設法派人告知五世達賴,無論藏巴汗如何花言巧語,絕不可返回。

“如果這裡呆不下去,往哪裡去呢,師父定有指示。”五世達賴不無憂心地詢問來人。

“佛爺說往山南走,會比較安全。”來人答。

在瓊結、措美、隆子一帶已躲藏不住,五世達賴只好帶一名侍從翻越喜馬拉雅逃進錯那境內,宗政府所在地自然不敢去,只好繼續向南逃。但訊息還是走露了,已經能夠感到身後追捕的腳步聲越逼越近。

那一天太危險了,差一點就……當時他們跌跌撞撞實在走不動了,只見不遠處一圈人圍坐在場子上,於是不顧一切鑽了進去。隨後差人趕過來,追問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孩來過沒有,並逐一檢視。一圈人正在進行法事活動,一直不敢抬頭的五世達賴忽然覺得一頂帽子扣到自己的頭上,嚇壞了,稍靜一下,側眼看去,旁邊一箇中年喇嘛正友善地衝他皺了皺鼻子,示意他不要做聲。

差人走過來問:“這個孩子是誰?”

“我的侄子。”中年喇嘛沉著地回答。

“你的侄子?叫什麼名字?”

“桑結嘉措。”中年喇嘛隨口答道。

從此,一個叫“桑結”的小喇嘛就在這一帶住了下來。他頭略顯大,頭髮稀疏,淡淡的眉毛下,一對圓圓的眼睛,考慮事情時,總習慣地瞇一下眼,透出溫和智慧。他小小年紀卻自律甚嚴,一早一晚背課誦經,雷打不動,給村民做法事有板有眼,一絲不茍,很受人們喜愛。那位中年喇嘛後來被他稱為阿叔,叫貢洛。在阿叔家裡,有個和他同歲的姐姐,名叫曲珍,個頭略高;一個五六歲的小弟弟,叫仁欽森格;嬸嬸更是慈愛有加。每天早晨露水一干,各家的羊群就出村了。“桑結”領著小弟弟趕著十幾只羊在附近山坡上放牧。

這裡正是夏天,濃蔭匝地,遍地青草野花,特別是苜蓿草,營養豐富,羊最愛吃。隔幾天,他們要把羊群往坡上趕一回,那裡已是秋天,滿目金黃,秋草有勁,吃了,羊能掛上膘。一面坡上,四季同現,一日之內,穿行一年。以後,當他再讀誦到“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這首號稱佛教真諦的“六如偈”時,就有了更真切、更深刻的體會。

後來,他知道了這裡叫達旺,居民多為門巴族。他在哲蚌聽經師講過,寧瑪派就主要分佈在這附近一帶。這裡,人們的生計很艱難,每家只有幾小塊耕地,種植青稞和豆類作物,有些家庭還有少量牛羊,農閒時做些打獵、採集藥材、採摘野果、手工編織等等的副業。但門巴族和高原上的其他民族一樣,生性樂觀,艱苦的條件並沒有磨滅人們內心中對生活的熱情,因此,歌舞就像信仰一樣,在生活中不可或缺。

有一回,“桑結”對曲珍姐姐說:“這幾天放羊時,鄰居家那個叫‘夫夫’的女孩子總在不遠處唱一首歌,挺好聽,就是聽不懂什麼意思。”曲珍讓他模仿著哼唱幾句,他唱了,曲珍聽完,用手指點著他的額頭故作神秘地說:“這是我們這兒的門巴拉伊,只能對著情人唱,看來夫夫喜歡上你了。”

“桑結”沒想到會是這樣,一聳肩,一股口水“咕”地一聲嚥下去,差點兒嗆著,然後做個鬼臉連連揮手走開了。

不管白天多麼勞累,每到傍晚,附近青年男女都會去離村莊稍遠一點的空場上唱歌跳舞,都是窮人的孩子,但也儘量打扮一下。跳的是比較簡單的鍋莊舞,圍兩個圈,男在外女在內,男女拉手面朝一個方向順時針轉圈,一邊轉一邊唱。情意相投的男女跳著跳著就出了圈子,到樹林後或草坡下談情說愛。圈子裡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剩不多就散了。

夫夫和幾個女孩子都願意同“桑結”拉手跳舞,可他不敢,直往後退。這時一隻手伸過來拉住了他,一看是曲珍姐姐,他高興了,也加入了圈子。他不會跳,總合不上拍,實際上這也不算是跳舞,只是隨著歌聲的節拍蹦躂,但同樣高興,樂呵呵的,他第一次拉曲珍姐姐的手,覺得又熱乎又柔軟。

以後,他差不多每天都去,都是和曲珍姐姐一起跳。他悟性不錯,十幾天下來跳得就有點模樣了,有時還故意做幾個誇張奇怪的動作,引得大家哈哈笑。一次村裡作法事,幾個年輕人在場外模仿“桑結”的怪動作跳舞,貢洛阿叔一看大驚,說他見過一次,但那是拉薩大寺裡跳的金剛舞,問這幾個年輕人從哪兒學的?眾人這才覺出這小喇嘛有些不一般。“桑結”怕暴露身份,對阿叔說也是從一次法會上偶然看到的。

不知從哪天起,“桑結”覺得和曲珍姐姐拉手時有種異樣的感覺,開始他也沒在意,但接連幾次都是如此,曲珍分明透過拉手的方式、動作、力度在傳遞著什麼資訊。那天歌舞散了,該回家了,她的手卻沒鬆開,“桑結”側過頭髮現她滿臉羞紅,身子微微扭動好像在等待著什麼。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跑回家的,反正心呯呯直跳。睡覺前照例誦讀經文,可他怎麼也靜不下來,觀想貼在牆上的本尊吧,腦海裡偏偏出現了曲珍的形象,五世達賴的心第一次被攪亂了。

以後他不去跳鍋莊了,她也未再去過。表面一切平靜,但卻暗潮洶湧。她變得沉默了,雖然照舊給他洗衣盛飯,但卻再沒有正視過他一眼。他隱約感到,她這種反常正說明她心裡還……他們儘量避免在家裡兩人單獨相處,遇到這種情況,他會像逃命似的跑出去。他這種反常也正說明他內心正在作著相反的運動。他開始利用機會偷偷地看她,發現她儘管衣衫破舊但竟是如此美麗,眉如柳葉,大大的眼睛,溫柔多情,鼻樑高挺,嘴唇豐潤,身材姣好。“如果那天散場沒有回家而是……”他有點害怕了,捶捶頭,“怎麼可以這麼胡思亂想。”他盡力控制自已,甚至裝出不在乎的樣子,還跟以前一樣和她說話、打招呼。但他心裡明白,這其實也是一種反常。日子就在反常中一天天煎熬著。

快過年了,阿叔從錯那宗集市上買回一塊磚茶,這下子曲珍要忙活幾天,因為打酥油茶是她的任務,每天要打到很晚。他出於好奇,想看看,一天晚上便悄悄開啟門,但那一瞬間,他一下子呆住了。

多年後,他在回憶往事時,似乎為那天晚上開啟那扇門有點後悔,因為從此,在他平靜的心海中劃上了一道永不消逝的波紋。但他到底是根器非凡,終於由此悟出:活佛既要轉世,就未脫六道輪迴,難免在世間還有未了之緣。

當天晚上本來準備按計劃抄一段經文,但思緒翩翩,信筆寫出,不知何時沉沉入睡。第二天展紙一看,竟是一首情歌:

那是誰家的姑娘,

打茶就像是跳著鍋莊。

好熟悉的身影,

有如春風裡亭亭搖曳的白楊。

噢,那是阿佳曲珍,

柔軟的雙手彷彿是香甜的酥糖。

凝眸含羞在想著什麼,

緋紅的臉蛋好似剛爬上樹梢的月亮。

罷罷,說什麼諸相皆空,說什麼大法無常,

拼卻這一身僧衣,跳進苦海與她地老洪荒。

我佛慈悲,洞悉一切。

眼看就要金石碰撞、電閃雷鳴,拉薩來人了。

原來,那個老藏巴汗沒多久得天花死了。小藏巴汗甫上臺為收買人心,停止了對達賴喇嘛的追捕。哲蚌寺的兩位經師在先前打發回去的那名侍從的引領下找到了達旺。

臨走的前一晚,嬸嬸擺上了農家年夜的盛宴。“桑結”吃不下去,面對半年來朝夕相處的恩人、親人,萬語千言不知從何說起,眼淚就像兩股泉水,止不住地流淌。

這一晚大家好像說了很多,又好像什麼也沒說。每一個人都叮囑:“桑結啊,別忘了有空回來看看。”可每一個人都清楚,這一走,天各一方,人海茫茫。誰說一句什麼,“桑結”都用力點點頭,他只能用這個動作來表達內心的全部感受。曲珍又反常了,像早先那樣對“桑結”親切熱情,一再叮囑他路遠要注意身體。

“去聖城是好事,別難過。天快亮了,都躺一會兒吧。”阿叔拍了拍他的頭進屋休息了。嬸嬸抱著早已睡熟的小弟弟仁欽也去睡了。曲珍屋裡屋外忙著打掃收拾,二人都未說話。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邊的天完全亮了。

曲珍洗了把臉,拿上鞭子,準備趕羊上山。

“桑結”再也忍不住了:“阿佳……”

“別說了,阿佳知道你有一天要走。”

“你什麼時候去看我,我等著,你到了拉薩就能找到我。”

曲珍沒再說話,把手腕上戴的一串紅木珠兒交給“桑結”:“別忘了姐啊……”話只一半,便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阿佳,我捨不得離開你們,我會回來看你。”

“桑結”一邊抹眼淚一邊突然想起了什麼,掏出一張紙給曲珍:“阿佳,我給你寫了幾句話。”

“姐不識字。”

“以後會看懂的。”

曲珍小心翼翼地摺好放入口袋,再也未回頭,走了。

開始飄雪花了,曲珍在山坡上一直望著,直到那幾個絳紅色的人影消失在團團雪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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