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20895年,這是古多心對於年份的第一次認知,這年古多心七歲。

古靈星的北大陸如同野生森林,大部分人都還活在最原始的時候,靠近南大陸的科技王國,受到科技城的影響,一些沿邊的小鎮生活有些繁榮。

而古多心就生活在這裡,一個離小鎮還有十幾裡的孤兒院裡。

孤兒院本身是凱特夫人用自已的莊園開辦的,凱特夫人年輕的時候很有錢,先祖留下了這座莊園作為遺產,夫人沒有兒女,年老後遺產已經所剩無幾,所以開辦了孤兒院,收留了附近被扔掉的孩子,吃著政府給的撥款。

這是女僕多蘿西給孩子們說的。莊園裡只有多蘿西一個女僕,原本是請來照顧凱特夫人的,後來還增加了照顧莊園裡十個孩子的任務。多蘿西是個四十歲上下的女人,一位“老寡婦”,孩子們背地裡給她取的外號。多蘿西的眼睛很大,像個青蛙的眼睛,嘴角總是不自覺地下垂,做事慢半拍,從不見她對孩子們發脾氣,孩子們很喜歡去捉弄他。

倒是凱特夫人,是個脾氣古怪的老太太。喜歡在莊園後院搭一個躺椅,抱著貓曬太陽。有時心情好,會給孩子們上一堂算術課,或者拿著字母拼音,在小黑板上教孩子們認字。但夫人並沒有什麼耐心,若是學不會,會被夫人打手板,再然後不給飯吃,有時調皮過頭會被關進小黑屋,一切都按照她的脾氣來。

孩子們都很怕她,夫人並不喜歡孩子,不允許孩子們在莊園裡亂跑,吃完飯就在草坪裡玩耍,上完課只有半小時的時間去她的花房裡觀察植物,若是有植物開敗了,她會怪罪是孩子們不聽話踩塌了她的植物,逮住最調皮的男孩子打一頓,大家關小黑屋不能吃飯。凱特夫人的怪脾氣充斥在日常生活裡。

多心和夫人親近不起來,夫人不允許大家叫她媽媽,只允許叫她凱特夫人。多心曾在夫人午睡曬太陽時,拔了她懷裡貓的毛,那天多蘿西在給孩子們放電視,《愛的教育》,多心已經看了很多遍了,被關過小黑屋後多心就萌生了拔毛的想法,最後的結果是,那隻橙色的胖貓應激後胡亂咬人,夫人被驚醒直接給了多心一巴掌。

一抹溫熱的鼻血流進了嘴巴里。

沒有懸念,多心又被關進了小黑屋,不準吃飯——但也不會讓他餓死,就是餓幾頓,少了一個孩子政府會少撥一筆錢,重新養育一個孩子很費精力,飢餓是十個孩子的常態。

小黑屋在三樓的次臥位置,裡面什麼都沒有,窗戶也被封死。平時大家很少上三樓來,原來大家都住在三樓左側的客房位置,女孩兩間男孩兩間,夫人住二樓的主臥,但夫人嫌孩子們在樓上蹦蹦跳跳太吵,年邁的凱特夫人也不願意爬樓梯,就讓孩子們搬在二樓的客房位置。若是孩子們晚上吵鬧,凱特夫人會拿起自已一直放在床邊的鞭子,一間一間開啟四間房間,朝每個孩子屁股上來兩鞭,不容許有任何狡辯,即使有一部分孩子已經躺下睡了,打完後夫人會在走廊裡巡邏,直到所有人都睡了才會把門關上。

小黑屋是一直存在的,若是有孩子不聽話,會被凱特夫人像小雞仔一般提上三樓關進屋子裡,餓了幾頓後,會有孩子餓的受不了求饒,剛開始會哭幾頓,後面慢慢麻木,餓了就會趴著門哭,求饒,直到多蘿西開門給孩子喂水餵食物。

這是多心不知道第幾次被關小黑屋了,被扔進來後,直接躺在地上睡了起來,與其浪費體力不如早點休息。

不知道睡了多久,房門外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先是試探性把鑰匙放進鑰匙孔裡面,然後轉動鑰匙,門被開啟了一條細細的門縫。

“哥哥,你醒了嗎?”門外是傷心的聲音。

據說,據女僕多蘿西說,多心和傷心是被同一家人扔出來的兄妹,後來被凱特夫人收養。但來到莊園的時候太小,多心也不確定有沒有這回事,他只知道自已比大部分孩子都要大,年紀小的孩子都要叫自已哥哥。而莊園裡的孩子到了十四歲就會被送出莊園自謀生路,在古靈星十五歲就算成年,而十四歲已經算大孩子,可以自已養活自已。上一個被送出去的就是一個男孩子,他答應多心賺到錢就會回來看他,如果莊園裡的孩子沒有被收養都要等到十四歲,那個哥哥說自已有能力就會回來收養多心,帶他逃離凱特夫人的“魔抓”,但哥哥已經離開一年了,一直沒有他的音信。

如今妹妹傷心九歲,莊園裡還有一位男孩子叫噁心,被夫人收養時才三歲,因為父母太窮被扔掉,噁心才來的時候吃飯都還不能自理,多蘿西照顧不來這麼多孩子,懂事的傷心每天都會給噁心餵飯,擦拭鼻涕,睡覺時也會偷偷把噁心抱回自已的房間一起睡覺。傷心一直是個懂事的孩子,即使自已也不大,很會觀察其他人的情緒,照顧其他人。

“哥哥,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傷心輕手輕腳走進小黑屋,拿出一塊麵包塞給多心。

多心急忙把麵包塞進嘴裡,含糊問道:“你怎麼拿到鑰匙的?”

傷心看著多心的樣子被逗笑了,小聲趴在多心耳邊:“我趁多蘿西洗碗的時候偷了她的鑰匙,還是噁心幫我打掩護的。”

“多蘿西不會發現嗎?”

“這有什麼,等會我給她放回去,她會以為是自已太忙了忘記拿了。”傷心又拿出口袋裡的一小瓶牛奶遞給多心。

“這是你下午剩的吧?你給我留了這麼多你自已吃得飽嗎?”多心心疼的問道,有些於心不忍的接過牛奶。

“沒關係啊,我吃不了多少,你是我哥哥,我願意給你。”傷心抱著多心的胳膊撒嬌道,順勢幫多心開啟牛奶瓶,“快喝吧,等會凱特夫人看見我不在肯定要發脾氣了。”

多心曾發誓,等自已離開莊園後,一定要把傷心也帶走。那位說要回來接多心的哥哥,一直沒有回來。

對於噁心來說,生命裡最重要的人是傷心。很小的時候被父母拋棄來到莊園,那時候話都說不清楚,沒日沒夜的哭喊,惹的凱特夫人不開心,也沒有人給他好好餵飯。多蘿西並沒有這麼多精力照顧孩子,多蘿西的廚藝並不好,最擅長的就是一鍋菜大亂燉,所有孩子都吃這個,剛來的噁心也一樣,舀了一碗菜後就放在年幼的噁心面前,任由他哭喊打翻,所有人吃完後就收拾碗筷,噁心經常餓的哭喊,哭累了趴在地上哽咽。

傷心會懂事的把自已的飯菜分一半喂噁心,噁心不配合,也會耐著性子哄著噁心吃飯。年長的孩子會幫著多蘿西收拾家務,這是一個掙表現得機會,多蘿西時常哄孩子,若是勤快一些,當有收養家庭來時,夫人會優先推薦。但來莊園收養孩子的家庭屈指可數,成功的更是少數,大多孩子都在十四歲時離開莊園,走的時候什麼也沒有帶走,就像來時什麼也沒有帶來一樣,只有多蘿西準備的一頓豐盛的飯菜,歡送大孩子離開。

大哥哥多爾就是這樣離開的,那頓飯多爾自已沒有吃多少,而是讓弟弟妹妹們多吃一點。那天晚上只有多心將多爾送到莊園門口,噁心在後面默默觀察著,那天多爾摸著多心的頭,揹著月光,說著一定會回來接他。

後來過了一年,兩年,多爾都沒有回來。

傷心倒是很喜歡粘著多心,兩人是十個孩子裡面感情最好的。

以至於在少年時期兩人衝破懵懂,都是有跡可循,有徵兆的。

噁心一直知道兩人的感情不一般,對於傷心的更是粘著她。

七歲那年的夏天,多蘿西像往日一樣在二樓給孩子們播放電視,隨後去做自已的事情。噁心喜歡佔著傷心抱著自已午睡,傷心也不拒絕,就這樣躺在傷心的懷裡,度過漫長的季節。

每次醒來,電視已經被多蘿西關掉,其他孩子們零零散散在玩耍,而傷心已經不知去向,自已被放在沙發旁邊的地毯上蓋著小被子。

整個莊園都找不到傷心,還有多心。

那個夏季就是這麼過來的。

凱特夫人從來不允許孩子們離開莊園,大家的活動範圍只有莊園的三層樓,還有前後院。

多蘿西說外面有吃人的怪獸,前是山路,後是山林,只有莊園裡最安全。多蘿西每週都要出去採購物品,這是孩子們最期待的日子,盼望著多蘿西那天心情好,會給大家帶來一些新奇的小玩意。

自從多爾離開後,多心更加嚮往外面的生活,想要快點長大,長大就不會害怕外面的世界。

在十二歲的時候,大家過著集體生日,每個人都長大了一歲。

多爾也是在這一天走的,只是今年沒有到達年紀的孩子,所以大家都過了一年生日,而在兩年前,這一天是多爾的“成年禮”,是他離開莊園的日子。

凱特夫人並不捨得給大家過節日,這一天大家的麵包只會多一點黃油,多一點蜂蜜,或者多加一種口味的果醬,這對孩子們來說也是一種很快樂的事情。

而也是在這一天,傷心流了很多血,全都是紅色的液體打溼了藍色的褲子,比草莓醬還要鮮紅,桌上的藍莓醬和草莓醬搭配著詭異的顏色。

傷心彆扭地坐在椅子上,帶著哭泣的面龐看著多蘿西:“多蘿西,我好像要死了……”

那天傷心的麵包並沒有吃完,還放在餐桌上一直到晚飯時多蘿西才把麵包收走。

那天凱特夫人把傷心領上二樓,孩子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凱特夫人是把傷心關進小黑屋了嗎?”有孩子猜測到。

噁心吃著麵包食不知味,而多心三兩口解決食物後,跟著上了樓。傷心很少被關進小黑屋,多心擔心傷心會害怕。

“你怎麼樣了?”看見傷心沒有被夫人關進小黑屋,而是躺在床上,多心鬆了一口氣。

傷心笑笑,只是指著一旁帶血的褲子:“夫人只是叫我把褲子洗乾淨,沒有說什麼。”

“夫人不給你請醫生嗎?”褲子上的血大片大片的,看著很瘮人。

噁心悄悄跟著多心上了樓,此時正趴在門邊偷聽兩人的對話。

傷心握住多心的手,不好意思的笑著,“夫人說,我只是長大了,不會死的。”

多心好像明白了什麼。傷心是莊園裡最大的女孩子,在以前,也有幾個大姐姐,後來離開了。夫人對莊園裡的女孩子要比男孩子友好一些,但也只是吃飯的時候多吃一點,女孩子想吃什麼比男孩容易滿足。

但這來的有點快,比那些大姐姐還要快。

古靈星的夏天來的很快,山林潮溼悶熱的環境在莊園裡久久迴盪,十一歲的噁心在計算著自已還有多久才能離開莊園。

天氣熱起來後凱特夫人收起了自已的躺椅,不再後院裡躺著曬太陽。噁心推開二樓宴會廳的窗戶,看著後山的陽光照耀。

樓下後院悄悄藏著多心和傷心兩人。

少年期的兩人衝破懵懂,在莊園的窗下互訴情愫。

如同舊約聖經裡的亞當和夏娃,在伊甸園裡偷吃禁果,綺麗交錯,噁心覺得自已就像那個帶來蘋果的毒蛇,窺探別人的因果。

他們萌生了自由的意志,衝破禁錮他們的牢籠,就像曾經兩人也是骨血相容。

多心很慶幸,自已還有一年就可以離開莊園,得到解放。

那天有人帶走了噁心,說是有家庭願意收養他,孩子們羨慕的看著噁心離開,離開這所封閉的莊園。

一步三回頭,噁心最後擁抱了前來送他離開的傷心。

“以後記得回來看我們。”傷心含著淚水安慰道。

“我會的。”噁心在她懷裡點點頭,貪婪的吮吸傷心最後的溫暖。

那是一個下午,太陽落下地平線,炎熱的天氣逐漸降溫。多心在二樓的窗戶邊看著陽光慢慢消失,最後目送月亮升空。

噁心就這樣杳無音訊,像多爾一樣消失在莊園裡。

就這樣,傷心也消失了,毫無徵兆,在多心以為自已快要離開莊園的那一年。

凱特夫人的脾氣越來越暴戾,經常失控打孩子,餐桌上的食物也越來越少,越來越敷衍。

多蘿西麻木的做著一天的家務,第一天,凱特夫人打死了一個只有九歲的孩子,其他孩子哭喊逃竄,多蘿西麻木的拖走那具小小的屍體。她的臉越來越像個青蛙,瞪大的眼睛好像要凸出來一般。

那個孩子所有的衣服都被剪碎,莊園裡的孩子很少會有新衣服穿,大家都是輪流穿著衣服,而這個九歲的孩子,適合九歲孩子的衣服,都被剪碎。

莊園裡只剩下了七個孩子,國際象棋停在了黑子將要戰勝白子的時候,那是傷心離開前和多心留下的棋局。

在某一天晚上,又死了一個孩子,孩童哭喊的聲音響徹莊園,凱特夫人抓住孩子的雙腳將他拖進地下室,血流了一地,被拖出一條血路。

曾經凱特夫人明令禁止其他人來到地下室,就連女僕多蘿西也沒有地下室的鑰匙。

裡面擺滿的培養罐,每個培養罐裡都有一個孩子,年齡參差不齊。

還死在凱特夫人手上的孩子也不計其數,曾經凱特夫人一巴掌將多心打出鼻血之前,小黑屋裡就餓死了一個孩子。

多爾曾經也遭過凱特夫人的毒手,那時候被夫人吊在小黑屋裡,不給吃喝,親眼讓所有孩子看著多爾受罰,後來多爾到了年紀離開,多心替多爾感到欣慰。

死掉的孩子被凱特夫人做成了玩偶,地下室裡充滿了血腥味,凱特夫人貪婪的處理當下的小孩。

多心拿出匕首出現在凱特夫人身後,一刀刺進她的身體。

十三歲的男孩已經長得很高了,而凱特夫人已經年邁,她只能欺負一下年幼的孩子。

血液流淌滿地,凱特夫人沉重地倒了下去。

多心救出了培養罐裡的傷心,噁心,帶著兩人逃離了莊園。

這一刻,終於呼吸到了自由的風。

這並不是一家孤兒院,而是人體飼養莊園,凱特夫人是個精神有問題的老太太。

收養噁心的家庭只是需要他的器官,所有前來收養孩子的家庭都是如此,噁心不從,想要逃跑被打斷了腿,挖了一隻眼睛。

這是噁心醒來後說的。

有大財主需要試藥,前面離開的孩子並不是真的離開,有些已經成為了試藥的實驗品,而藥效不穩定,財主已經等不及孩子長成,凱特夫人抓來傷心,大把大把的喂藥。

當傷心醒來時,已經雙目無神,整個人渾渾噩噩的看著多心,沒有一點反應。

“我會一直保護你們的。”多心抱著傷心,那天哭了很久,莊園外並沒有野獸,這一切都是凱特夫人禁錮的謊言。

噁心問過多心,以後去哪裡。

“去找多爾,他說過會來接我們的。”

噁心知道,多爾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但他沒有說出來,這是他們生下去的希望,也是多心心裡的願望。

古靈星南北交界處,一處莊園被女僕放火燒燬,裡面有許多孩子的屍體,還有莊園主凱特夫人的屍體,女僕至今下落不明。

很多年裡,多心到處賺錢,為了治好傷心的病。

再次回到莊園,是多爾給多心寄來的信,信裡談到莊園前幾年被一個富豪收購修繕,但裡面好像有冤魂纏繞,富豪馬上把莊園轉手出去,被多爾收復輾轉送給了多心。

傷心的病有了好轉,噁心也安上了假肢,眼睛也買了便宜的義眼遮擋缺陷。

星際20910年,多心回到莊園的第三年。

多心還是沒有多爾的訊息,逃跑的女僕多蘿西也沒有找到。

他有時候會想,如果生活就這樣過下去,也不是不行。

傷心已經慢慢好轉,他期待傷心能清醒再叫一聲哥哥。

多心曾經祈禱過,償我平生願,能得天公偶開眼。

能得天公偶開眼。

他很想能少一點苦難。

莊園的地下室再次被開啟,裡面還有當年被燒燬的屍體。

一位凱特夫人,七位孩童,就像那幅《最後的晚餐》,耶穌和他的十二位門徒一樣,凱特夫人被多心刺殺,她的屍體被女僕多蘿西燒燬,十位孩童和已經離開的多爾曾在她手裡被虐待。

地下室一共有十具屍體,沒有被前任主人處理,多心將屍體擺放整齊,包括凱特夫人的屍體。

有些已經燒成黑炭,有些被剝皮抽骨,製作成了玩偶,那些孩子最大的不超過十歲,因為長年的虐待,或者吃不飽飯,有些死前精神呆滯,或者如同應激的貓咪,有些長得很瘦小,就算製作成玩偶也和生前差別不大。

多心為噁心裝了昂貴的義眼,定製了假肢,經過多年的練習,看起來和常人無異。

傷心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多,當年的藥沁入五臟六腑,虧損太多,即使頭腦清醒,底子已經壞掉了。

傷心在後院栽了一牆的牽牛花,蜿蜒的藤蔓爬滿整面牆,朵朵紫色的花在夕陽下盛開,傷心說這叫夕顏,只在夕陽時盛開。

山林中風陣陣吹過,吹起少女綠色的長髮,女孩抱在多心懷裡,就如同十二歲那年兩人互相傾訴情愫。

凱特夫人撞破兩人的那天,掐著傷心的脖子威脅說要把她賣到最髒的地方。

女孩求饒地哭泣,祈求凱特夫人放過自已。凱特夫人紅了眼睛,只道多蘿西把多心關進小黑屋,隨後拖著傷心離開。

那天多心咬掉多蘿西的一塊肉,給女僕踹了一腳,到處尋找被凱特夫人帶走的傷心。

沒有結果,那天凱特夫人並沒有離開莊園,多心知道凱特夫人把她藏起來了,就像之前被她打死的孩子一樣,藏了起來。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這座莊園已經沒有了凱特夫人,女僕多蘿西也畏罪潛逃了。

“我們不是乾淨的兄妹,也不是敞亮的戀人。”傷心只想一直這樣待在對方懷裡,永遠不要離開。

思欲停而念不止。

多心想陪伴在朝朝暮暮。

二樓的窗戶被開啟,噁心的義眼隨著思考轉動,後院的一切被盡收眼底。

噁心就像伊甸園的毒蛇,看著偷吃掉蘋果的兩人,自已帶著壓抑的情緒吐著信子。

傷心死亡的那天,躺在早已準備好的棺材裡,安靜的像睡著了一樣,多心和噁心在棺材旁邊久久不能釋懷。

這本身是早已預料到的,傷心活不長,傷心生前說,很慶幸能活著長大,比其他孩子幸運了很多,能看看多心和噁心長大的模樣。

“我可能要去見多爾哥哥了。”傷心咳嗽傷及肺腑,虛弱的像下一秒就要嚥氣。大家心裡都明白,多爾或許回不來了,或許在那天走出莊園就被野獸吃掉了,也或許他已經浪跡天涯,在暗中保護著兄妹三人。

星際20911年,多心開始了準備了很久的計劃。

一樓入戶廳掛著一幅《最後的晚餐》畫像,多心以莊園主古先生的身份邀請了來自各行各界各個星球的客人前來做客,一共九人。

再加上一位叫做多蘿西的女僕請來工作。他們要找到所有叫做多蘿西的做女僕工作的女人,讓她交待燒燬莊園的罪行,替死去的孩子說說,為什麼縱容凱特夫人的虐待。

十位客人,兩位莊園人,還有一位死去的傷心,最後的晚餐。

其中有兩位來自卡斯羅星魔道家族的月舞和星影,據說這個家族蘊藏魔道血脈,擁有起死回生之術。

“需要獻祭十條生命為需要復活的亡靈鋪路,這裡面需要包含處女之身,皇室之血,赤子之心,復仇的恨,才能完成儀式。”

多心邀請月舞時,信中這樣說道。

“你真的相信他們的話嗎?”噁心看著這樣的要求,不免有些懷疑。

“當然不相信,”多心撕毀手中的回信,“但她有句話說的很對,需要獻祭十條生命為傷心鋪路。而月舞身上流的魔道血脈,才是復活的關鍵。”

十位來自不同星球不同身份的人,他們身上揹負著各種各樣的秘密,還有仇恨,互相殘殺,有的為了復仇,有的為了那虛假的金錢而痴狂。

星際20911年六月十六日的夜晚,瓏受邀來到古靈星的第一頁,晚上八點,吸菸室的國際象棋擺著十個黑白各異的棋子,兩個王,後,兩個馬,兩個車,兩個象還有兩個兵。只要解決掉那些人,他們在這個棋盤上一個一個消失,自已就能得到最後的獎金,自已就能帶妹妹去治病。

這座莊園沒有怨靈,只有黑暗的人心。

每死掉一個人,棋盤上的棋子就扔進一個在火爐裡,隨著燃燒的火焰融化掉。

月舞星影坐觀虎鬥,打算在最後時一走了之,或許還能騙走古先生一筆錢。

“想走?來了還想全身而退嗎?”地十日,瓏殺紅了眼,向兩人發起了攻擊。

那天莊園裡多了很多屍體,每層樓都有人靜靜的躺著,沒有生氣。

瓏並沒有成功,在打傷了兩人後被反殺。

噁心突然出現在月舞星影身後,猝不及防,帶走了星影的生命,準確的來說,是為了替月舞擋刀犧牲自已的生命。

“最後就是你了!”噁心一步步走向月舞,手中的匕首還在滴血。

“為什麼?為什麼!”看著愛人死在自已懷裡,月舞發出質問。

“你血液裡流淌的魔道血正是我們需要的。而所謂的起死回生,魔道正統,不過是為了騙你們來而已。”噁心懶得再用原來的話騙人了,最後只想讓對方死的痛快。

月舞拿出藏起來的小刀向自已的心臟劃去:“我以魔道之血脈詛咒你們,永遠不能得償所願,永遠輪迴在這十日莊園裡!”

月舞留下的血與星影的血交融,合成了巨大的能量,莊園的環境好像在地動山搖……

多心好像經歷了很多很多的輪迴,每次都邀請了不同的客人,見證了不同的人為了金錢互相殘殺,一次好像是在20905年,一次好像回到了20910年輪迴十日莊園,最後一次,時間節點來到了20915年。

每一次,月舞星影都如約出現在莊園裡,從沒有改變,十日輪迴沒有被打破,而那位執念深沉的瓏,也一直跟隨著莊園的輪迴徘徊,可人還了一批又一批,他永遠都最後一個出現在莊園裡。

最後一次,20915年六月十五日,噁心再一次重回莊園,他輕輕撫摸傷心的臉龐,傷心漂亮的臉蛋安靜的沉睡,好像永遠不會醒來。

“等等我,我的公主,我會找到讓你醒來的方法的。”噁心輕輕抱起傷心的身體,好像傷心還活著擁抱著噁心給他唱搖籃曲。

小的時候噁心在傷心懷裡安睡,一直很多很多年,自已都不大的傷心,照顧著噁心,噁心一直以為兩人永遠不會分離。

如今陰陽兩隔,十日輪迴永遠不斷。

當最後一批客人走進莊園,噁心站在入戶廳的樓梯上打量著新來的客人。

【多了一位客人,第十一位客人。】噁心注意到那位黑髮黑眸的少年,在燈光下,他的眼睛透著血紅的顏色,被無盡的黑色包裹著,如同嗜血的吸血鬼渴望的血腥。

這一次的輪迴,應該會發生有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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