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蘇苒湘都很忙。因著個人的喜好,她每日都會帶大家去不同的地方遊逛,遠處就坐馬車,近處就走著去了。為了方便,她會先帶著他們去自家開的店逛,如果不合適了,再去別處逛。每個人都被蘇家生意的涉獵之廣震驚了,就連趙昀這樣的悶葫蘆都不由得驚歎。

蘇苒青和瑤安公主選了一些新奇的首飾和衣裳,據說都是從西境的一些少數民族那裡帶回來的,雁棲城裡很少能見到。不過,只要是在蘇家的店裡選的東西,都在蘇苒湘的嚴厲勸阻下當作禮物送給了大家。

其中就屬江籬最是興奮了,因為蘇苒湘以報答恩情的名義,送了他很多珍貴的藥材,這可把江籬高興壞了,他還在蘇家的藥房裡學到了一些從西境傳來的醫術,不經感慨道:“這次真是沒白來,藥材先不說了,只這醫術的神奇就已讓我震撼!這些年征戰,我也見識到了不少西境的蠱術,沒有人教的話還真是難以參透,這幾日在藥房裡跟著先生學習,真是受益匪淺!”

“江神醫過獎了,當年老夫在你這個年紀時,對醫術可沒如此精通,既然江神醫願意學,那老夫必定會盡心相教。”

入夜後,江籬去找了蘇苒湘,問道:“苒湘姑娘,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原本認為不甚合適,可過了這些天,我實在是憋不住了。”

“江大哥,快請坐,你想問什麼就問吧,但凡苒湘能知曉的,一定全數告知!”

江籬坐了下來,喝了一杯茶道:“我這幾日不是一直在藥房請教炎大夫醫術嘛,第一次讓我感受到了人外有人,真的讓我很是受教。”

“聽起來不是很好嗎?江大哥總不會是有醫術上的問題,來問我吧?”蘇苒湘疑惑地說。

“那倒不是,就是吧……他的身上充滿了神秘,我這人好奇心又重,就是想問你他到底是什麼來頭,能甘願留在你家藥房裡當上十幾年的大夫,你可別跟我說他只是個普通人啊,打死我都不信。”

“呵呵……”蘇苒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江大哥,苒湘對不住你了,恐怕你真的要被打死了呢!”

“啊?不會吧?”

“好了,我開玩笑的。”蘇苒湘笑著回他,“其實具體情況我也不知,只知道打我記事起,炎老先生就已經是蘇家的入幕之賓了,父親只說是當年在西境走商隊的時候,遇到了奄奄一息的炎老,便將其帶回府上醫治。據說當時父親動用了整個蘇府的暗衛,尋了好多江湖名醫來醫治,用了大半年的功夫才將他救活,還在父親的極力勸說之下,炎老才有重燃了對生的希望。後來他為了報恩就留在了蘇府,直到今日,至於他到底是何身份,明明醫術高超卻不自救,恐怕也只有父親才會知曉了,可惜……”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勾起你的傷心事。”

“沒關係的,如今父親已逝,你的這些問題苒湘也確實無從知曉,沒辦法幫到你了。不過,哥哥是蘇家的掌舵人,應該比我知道的更多點,你這麼想知道,何不去問問他?”

“算了吧,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宣之於口的秘密。他第一日教我時,我就問過,但是沒問出來,想必有不願說或者不能說的事吧,我還是收起我的好奇心,不要追問的好。”江籬稍有些沮喪地說道。

“嗯,也好,看來我們的江神醫也有如此佩服他人的時候,這說明炎老先生的醫術真的很是了得。”

“確實,在醫術上面的造詣,我敢稱第二,還沒人敢稱第一。如今遇到了這樣一位老前輩,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呢!只不過,我本想拜他為師,可他卻說不需要徒弟,還說遇到我這樣的醫術奇才,此生已無遺憾,他的衣缽有人能傳承就好。”

“炎老先生就是這樣,別看他平日裡清冷的很,或許那只是還沒遇到他心裡的那個人,如今碰巧了,你的出現正合他的心意,豈不樂哉?”蘇苒湘開心地說道。

江籬被誇的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嘿嘿,苒湘姑娘,你這誇起人來可真是毫不吝嗇,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原來江大哥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啊,那我豈不是罪過了?”

“哪有的事,嘿嘿,那你先忙吧,我還要回去好好鑽研一番,明日好再去向老先生請教。”江籬說完,就慌忙地擺擺手離開了。

翌日,蘇苒青在後院的亭子裡煮茶,一邊擺弄著手裡的書,一邊嘟囔著什麼。蘇致淵看到後,走了過來,見她沒有反應,便尋了石凳小心地坐了下來。

“咦,是哪裡不對了呢,怎麼喝著還是差點味道?”蘇苒青喝了一口茶,又看了看書,搖了搖頭自言自語著。

“姑娘真是用心了,可否讓在下也嘗一嘗呢?”

蘇苒青抬頭,這才看見蘇致淵正坐在她的對面呢,趕忙放下手中的書,說:“原來是蘇公子,苒青失禮了!”

“無妨,我本就是來找你的,見你在亭中坐著,就想過來看看,誰知你竟如此忘我,是在下打擾了!”

“等了很久嗎?我竟一點都未曾察覺到,蘇公子來找我有何事?”

“近日得了一本關於煮茶的書,我看了看裡面的記載著實詳細,記得湘兒跟我提過,你喜歡這些,就想著借花獻佛贈予姑娘。”

蘇苒青接過了書翻閱起來,眉眼十分喜悅地說:“多謝蘇公子,這本書確實難得,你竟這樣贈予我了?”

“術業有專攻,姑娘如此喜愛茶藝,此書到了你的手裡才能體現出它的價值來。至於我嘛,本就對這些不甚感興趣,留著它豈不是可惜了一本好書?”蘇致淵笑了笑,接著說,“你既已認湘兒做姐姐,又用了蘇姓起名,那也就是我的妹妹了,以後大可無需如此見外,如湘兒一般叫我哥哥,以後我就是一家人了,可好?”

“苒青當然願意,以後我就是有姐姐有哥哥的人了,嘿嘿。”

“那請問,哥哥可否有幸能得苒青妹妹一杯茶呢?”

“有,肯定有,妹妹這裡的茶,哥哥想喝多少喝多少。來,再嚐嚐這壺,我又調換了一下水溫,不知味道如何?”

蘇致淵看了看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嗯,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已經有如此造詣了,我品著感覺你已煮出了它的精髓。”

“哥哥怪會夸人的,你再嚐嚐最開始的這壺茶。”

蘇致淵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回道:“哦,原來是這樣,如果是我,我會更喜歡這第二杯的濃郁。我生來比較念舊,品著很有年頭的感覺,我很喜歡。”

“嗯,果真是每個人的口味都不同,看來我可以在研究些新的方法,說不定還會有新的味道。”

“這樣吧,我選一些不同的茶壺和垣巷城內特有的茶送來,供你研究,你這兩個茶壺,我看不是很夠用吧?哈哈……”

“啊?哈哈……”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笑了,“哥哥真厲害,一語道破我現在的處境,確實是缺了不少東西,只是……”

“嗯我明白,別不好意思了,還缺什麼你給我列個清單來,哥哥都給你補上,決不能委屈了妹妹下的這番苦功。”

“那我就不客氣了呢,多謝哥哥!”

午後的陽光逐漸被昏黃稀釋,蘇致淵和蘇苒青兩人相談甚歡,任誰看了都不好意思來打擾,蘇苒湘遠遠地看著這一幕,心中竊喜:看來哥哥已經接受了這個妹妹,苒青果然優秀,能得到哥哥的欣賞,我就說嘛,我看上的人肯定與眾不同。

她轉身要走的時候,遇到了宣王,他一聲不吭地站在遠處看著亭子內的一切,蘇苒湘本欲要走卻又不敢走了,她怕自己一動,就會打擾他的思緒。

眼看夜色漸漸吞噬了整個天空,蘇致淵和蘇苒青才站起身來,他吩咐下人將茶具收拾好,帶著蘇苒青回屋去了。

蘇苒湘心想:看來哥哥今夜要在這裡吃晚飯了,天這麼黑,我也不好再留在這裡了,唉,還是硬著頭皮去和宣王打聲招呼吧。

“苒湘見過公子,竟不知公子也在這裡。”蘇苒湘走上前說道。

“嗯,我也沒看見姑娘竟踏夜至此,是有什麼事嗎?”

“我本想來看看苒青妹妹在做什麼,正巧看見哥哥也在裡面,不好打擾,正準備離開了。”

“嗯,確實不好打擾。”宣王頓了頓,說:“天色已晚,我還是先送蘇姑娘回去吧。”

“這……”蘇苒湘原本覺得這樣做不太合適,可看見宣王已轉身離去,便只好快步跟了上來,“苒湘在此多謝公子相送,公子還未用飯吧?要不要苒湘去準備一些?”

“不用了,我一會兒去找江籬他們一起吃吧。”宣王清了清嗓子,問道,“蘇姑娘,我看令兄與我的年紀相當,為何一直未娶親?”

“回公子,早些年間哥哥一直在外地忙於生意,為了不讓夫妻異地,哥哥便從未提及娶親之事,父親母親開明也未曾催促過他。後來哥哥回家中打理生意,原本是要找人說媒的,怎料家中突逢變故,哥哥要守孝三年,娶親之事就被擱置了。”

“嗯,蘇公子文武兼備、才貌雙全,必定是許多姑娘的夢中之人,若如說親,怕是門檻都要被踏破了吧!”

“公子謬讚了,哥哥確實是全身心地撲在了生意上,至今也未曾見得他對哪位姑娘上心過,實是不知未來的嫂嫂到底在哪了。”

“蘇姑娘可嘗過苒青的茶?”宣王突然轉了話題問道。

“還沒有,但我見她對煮茶甚是研究,便送了一些茶具和茶葉過去,還沒來得及問她好不好用呢。”

“令兄對煮茶可有研究?”

蘇苒湘聽到這裡很是疑惑,心想:這天聊的,也太隨意了吧,話題轉變如此之快,怎麼叫人跟的上呢?她不敢多想,機械地回道:“這個……據我所知,哥哥好像對此不感興趣吧。”

“是嗎?呵呵,我還以為可以和令兄切磋一下茶道。”

宣王突然的笑聲更是讓蘇苒湘摸不著頭腦,心想:他到底是想說什麼,為何不去問哥哥,豈不是更好?唉,我竟不知王爺是如此聊天的?這有身份的人都如此不同嗎?

“公子請留步,苒湘已經到了,今夜多謝公子送小女回來,夜深,公子慢走!”蘇苒湘到了自己的院門前,向宣王施禮道。

“嗯,在下告辭了!”宣王剛要走,又轉頭說道,“今夜多謝姑娘了!”

蘇苒湘本能地應了聲,就進屋了,她坐在那裡苦思冥想:宣王今日奇怪的舉動,到底是為何?與我相談,卻是一直在問哥哥的喜好,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喜好如此在意,究竟是……

“啊!我明白了!”

這一聲叫的太大聲,直接把她的丫鬟喊了進來:“怎麼了,小姐?”

“嗯……沒事,我就是不小心踢到椅子了,對,哎呦哎呦,這椅子還挺硬的哈,嘿嘿。”蘇苒湘有點尷尬地胡說八道了。

“疼嗎?小姐,小蓮這就去為您叫大夫。”

“哎哎哎,不用,我緩緩就好了,你去忙吧。”

小蓮不甘心地點了點頭,關好房門出去了。

蘇苒湘這時已從剛才的驚詫中緩了過來,她知道宣王這是在吃醋了!她自言自語地說:“雖說宣王不知何時出現在哪裡的,但他一定是看到了哥哥和青兒二人相談甚歡、舉止親密,最後還一起回屋吃飯去了,一整個男追女的套路行雲流水,關鍵是青兒也沒有拒絕之意。嗯,他肯定認為哥哥喜歡上了青兒,才會如此閒暇地去接近對方,當從我口中得知哥哥的事後,又覺得自己的勝算更大一些,臨別之際才會要謝謝我吧!天吶,真是沒想到,英勇善戰的宣王居然還會吃醋!唉,要是哥哥能有個如此紅顏知己就好了……”

“小姐,晚飯已經備好。”丫鬟小蓮的出現,打斷了她的自說自話。

清晨的鳥兒已經開始歌唱了,庭院裡的好幾個花苞已是蓄勢待發的樣子,好似下一刻就能衝開花瓣的束縛,開出鮮花來。蘇苒青靜靜地坐在那裡,盯著這些花苞,她想見證它們自由綻放的那一刻。

蘇苒湘早早地過來了,她悄悄地走到蘇苒青的身後,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問:“猜猜我是誰呀?”

“姐姐?今日怎的如此頑皮,這可真不像你!”蘇苒青掰開她的手說。

“你個小丫頭,看花還看入迷了呢,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了?說出來讓姐姐開心開心呀!哈哈……”蘇苒湘邊說邊笑的更大聲了。

“哎呀,姐姐,什麼心事,我是在看這花什麼時候能開出來!”

“對了,我今日來想問你個事,我哥哥昨日過來找你了?”蘇苒湘停了笑容,在石凳上坐下。

“對呀,你怎麼知道?”

“哦,我昨日想找你吃飯來著,結果看到了哥哥在這裡,你們一起吃飯了?”

“對呀,你都來了怎麼都不說一聲,為何不留下一起吃飯?就這麼走了?”

“沒什麼,我家丫鬟說已備好了飯菜,總不能浪費吧,我就回去吃了。”蘇苒湘依舊沒有說實話,接著說,“我就是好奇,哥哥怎麼想起找你了?”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他得了一本不錯的書,看我喜愛煮茶,剛好能對上,就送給我了,我就順便小試了一把,探了探他是喜濃茶還是喜清淡的,後來天太晚了,就順便留下來吃飯了。”

“哦,就因為這個呀!我哥一門心思做生意,對茶應是不太上心吧,與我一樣,能喝就行,嘿嘿!”

“那你可就小看哥哥了,他可比你更懂得好與不好吧。”蘇苒青突然正了正衣領說,“我給你說,昨日他還跟我說,你的妹妹就是他的妹妹,以後讓我以家人相稱,也叫他哥哥,還說以後我就不是什麼孤女了,我是蘇家的二小姐,今後沒人會再欺負我了!你知道嗎?我親耳聽到他說的這些話的時候,心裡有多激動,拿著茶杯的手顫抖了呢!”

“哥哥真的這樣說?太好了,青兒,哥哥的的確確是打心裡認了你這個妹妹了,以後你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咱們蘇家的人可都是你的孃家人了!”蘇苒湘用手環著蘇苒青的肩膀,接著說,“青兒,哥哥可不是輕易改變想法的人,他既願意認你,就說明你的真誠打動了他,他是真心疼愛你這個妹妹的,相信我,你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嗯,我知道的,哥哥不是一個隨意承諾的人,我一定是做了什麼得到了他的肯定,他才真心認下我的!”

“那是,我蘇苒湘看上的人,必定優秀到無可替代!”蘇苒湘說著突然站了起來,“走吧,這麼高興的事,看什麼花呀,跟我出門去。你這懶傢伙,才和我玩了兩天就不願出門了,以後怎麼拋頭露面地跟人做生意呀!我今天沒事,正好教教你怎麼做生意。你不是想開茶樓嗎,走,咱們就去自家的茶樓,學學這其中的奧秘!”

蘇苒青也很高興,於是,更了衣就與蘇苒湘坐著馬車往茶樓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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