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聲,毫無防備的青年重重地摔入海中,激起了一陣浪花。

這邊突發的狀況,也引起了旁邊人的注意。

不管是清狐還是林夢雅跟龍天昱,聽到聲音都把目光移向了這邊。

被推下水的青年咬著牙,一雙眼睛如同狼一般死死地盯著那個還在岸邊朝著他揮拳頭威脅的男人,最後,他還是隻能低下頭,認命般地想要爬上岸。

但那個明顯比他粗壯了一圈,但卻提前被淘汰了的同族兄弟,卻再次準備把人踢下去。

下一刻,只聽得一聲痛呼,欺負人的嚴家青年捂著自己的腿,不停在岸邊蹦。

大約是他運氣不好,一個沒站穩,自己也一頭栽到了海水裡。

不過他的水性顯然跟瘦弱青年沒法相比,整個人就像是一隻落湯雞,不停地在水中撲騰。

眼看著灌了好幾大口海水,人就要沉下去了,最後還是清狐嫌棄地招了招手,讓人把他弄了上來。

“我說沒說過任何人都不許在這裡鬧事,看來,還是我對你們太鬆懈了。”

清狐走過去,哪怕脖子上還挎著一個小孩,但這群來參加選拔的年輕人,卻沒有一個敢跟他對視的。

他們來到這裡都是為著家族的榮譽,如果只是因為自身能力不足,被淘汰下人並不算丟人,以後努力就是了,但如果是因為鬧事被遣送回家。

不用想也知道家裡的長輩們會如何對待他們。

他們很有可能會成為家族的妻子,甚至會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

在世家長大的孩子沒有傻的。

哪怕是家族和睦,可為了爭奪有限的資源,他們也會互相較勁。

但沒有一個會做出這麼傻的事情,敢公然在宮家主的面前對自己的同族兄弟下手。

蠢貨!

有不少人在心中暗暗罵到,卻不知道他們自以為隱藏起來的幸災樂禍,依舊沒有逃過林夢雅的雙眼。

她嘆了口氣,看來,這群人還不知道團結的作用。

在海上航行,他們就是一個整體,如果只是各自為營的話,那麼等到危險來臨之時,他們就沒辦法團結一致地互幫互助。

看來這群人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嚴家青年雖然被救起來了,但他的臉上隱隱約約還是帶著幾分不服氣。

只是見到面色並不好看的清狐,他也不敢造次。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你,給我說一遍,我要聽實話。”

清狐最懶得管這些人的官司,奈何他今日是主考官。

誰在這裡鬧事,那就是駁他的面子,他不能不管,所以語氣就非常不耐煩。

被指到的瘦弱青年頭垂得更低了,“沒,沒什麼。”

那被其他族中兄弟扶著的傢伙,冷哼了一聲。

諒他也不敢說實話!

只是一想到這個孬種居然也選中了,而自己卻只能被送回去,他就覺得心中極度不平衡。

從小他就被母親灌輸,他是整個嚴家的驕傲,是未來嚴家家主的不二之選。

而他也真正做到了能文能武,的確成了整個家族最耀眼的存在。

就在他志得意滿,準備大展拳腳繼承家主之位的時候,他的父親卻從外面接回來一個外室跟私生子。

從那一天起,他的母親就鬱鬱寡歡,每次看到父親的時候都是淚水漣漣,兩個人的感情也破裂,不像從前一般相敬如賓。

儘管他覺得父親三妻四妾也沒有什麼錯,但他還是不忍心看到母親暗自垂淚,於是他就找到了那個外室。

結果,就看到父親居然親自教那個外室子練武!

哪怕是在他小的時候都沒有獲得這樣的待遇,一時間嫉妒爬滿了他的心,讓他忘記了從前夫子悉心教養的君子之風。

他開始頻頻針對那對母子,結果卻被父親申斥,父子之間的感情也不如從前和睦,但最讓他感覺到惶恐與憤怒的,是父親居然親自找祖父舉薦了那個外室子參加這次的選拔!

怎麼可以!

屬於他的一切,怎麼可能會被一個野種搶過去?

他去祖父那裡鬧了一通,結果祖父卻告訴他,不管是何種身份,他們都是嚴家人。

他們這次參加選拔的目的就是為了給嚴家爭光。

沒想到一向疼愛他的祖父也會偏袒那個外室子,所以這一路上他一直找對方的麻煩,但礙於有家裡長輩在,倒是一直沒敢動手。

只不過現在他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尤其是在他落選,而外室子比他要強一些的情況下,他只覺得自己的一切彷彿都要被他們母子搶走。

不行!他絕對不可以讓這種事情發生!

於是,在衝動之下,他做出了這種無法挽回的事情。

直到觸及到清狐那雙冰冷的眼睛,他這才找回了理智,直嚇得冷汗涔涔。

他,他剛才都做了什麼?

沒想到那個外室子居然什麼都沒說,想到這裡,他才稍稍鬆了口氣,對清狐恭敬地說道:“剛才只是我們兄弟之間玩鬧。”

“玩鬧?”清狐的視線在兩人的身上轉了轉,最後,勾起一抹冷笑。

“居然敢在我的考場裡玩鬧,看來你們還真是不把我放在眼裡。來人,把他們兩個給我踢下去。”

隨著撲通撲通兩聲,兩個人直接就被踢到了海水裡。

這裡是船塢,常年見不到陽光,所以海水冰冷刺骨。

他們兩個剛才已經溼的衣裳,這會兒早就已經凍得牙齒打戰,如今再次被浸在冷水裡,更是覺得冷意一陣陣地往骨子裡鑽。

“主考官大人!他們知道錯了,還請放過他們一馬!”

嚴家剩下的三個人立刻跪下求情。

不管是外室子還是嚴家大公子,那可都是他們惹不起的人物,萬一要是真出了點什麼意外,回到嚴家之後,他們肯定會被怪罪的!

但清狐卻絲毫不理,他站在岸邊,對著每一個人冷聲道:“我最討厭拎不清的人,如果你們的腦子還不太清醒,可以現在下去跟他們一起冷靜冷靜。”

“如果我要是再遇到一次這種無理取鬧的事,你們就都給我下去洗一洗腦子裡的漿糊,明白了麼?”

所有人都挺直了腰桿,齊聲道:“明白了!”

清狐冷著臉點了點頭,又看了那兩人一眼,然後轉身帶著寧兒離開。

連他脖子上的小崽子都不如,這群傢伙,哼!真是白吃了那麼多年的飯。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再起花花心思了。

如果想把別人拖下海的話,那自己肯定也得被踢下去,光是看著那兩個嘴都已經發紫的人,他們就抱緊了自己的雙臂,算了吧,還是好好活著吧!

林夢雅跟龍天昱也看到了這一幕,最終受夠了教訓的兩個人還是被撈了起來,當然也不可能真的讓他們死在這。

林夢雅讓人給他們送了兩碗驅寒的藥過去,當然,也不可能是以她的名義。

倒是那個瘦弱青年,卻被人悄悄塞了個東西在手裡。

“吃了吧,免得寒氣入體。”

那人是個姑娘,長得並不十分清秀,圓圓的一張臉看起來倒是和氣。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是做武人打扮。

渾身上下都透露出幾分幹練,身段修長並不乾癟,有種健康的美感。

瘦弱青年的眼中閃過一抹羨慕,謝過姑娘之後就把手裡的藥丸吞了進去。

頓時他覺得一股子暖意從小腹傳來,驅散了幾乎將疼得走不動的痛楚。

“你把這個換上。你現在年紀還小,要是不注意的話,以後是要落病的。”

圓圓臉的姑娘看他吃完了藥,又偷偷摸摸地給他塞了一套衣褲。

青年微微一震,眼眸裡滿是疑惑,但圓臉姑娘看著他的眼神裡,卻只有擔憂。

“你說你,幹嘛非得扮成男子呢?咱們家家主就是女兒身,根本就不會在乎這個。”

“海水那麼涼,你如今還來了月信,萬一要是真的落下病,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兒,難不成你想以後都纏綿於病榻之上?”

他,不,現在稱呼為她更合適。

她渾身輕顫著看著女子,貝齒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用力到泛白。

“你,你......”

“別問我怎麼知道的了,總之你要清楚,咱們宮家有不少能人,就憑你的偽裝,肯定瞞不過那些人的眼睛,所以以後如何行事就要看你自己的選擇。”

圓臉姑娘雖然好心,但她對宮家的忠誠更堅定。

她說這些話是出於對一個女子的同情,但是這並不代表著她覺得眼前的姑娘欺瞞是對的。

嚴佳華垂下了眸子,她抱著乾燥的衣褲,心卻覺得像是破了一個大洞,冷風嗖嗖地往裡面灌。

“我、我是不是沒有資格繼續下去了?”

她甚至都不敢聽這個答案。

她女扮男裝這麼多年,為的就是能夠出人頭地,不再像孃親一樣永遠困在後宅裡。

就算是父親現在看重她又能如何?

一旦知道她是女兒身,那她這麼多年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他知道嚴家之所以會接受自己跟母親,除了父親對母親那一點點微薄的感情之外,更多的是因為她的出色。

沒錯,她遠比自己的同父異母的兄長更加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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