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花家有上古兇獸名為窮奇,性情殘暴實力強大,因為封印鬆動而跑來了日本,我此次的任務就是回收它。”我簡明地介紹了自己的任務。

“回收?”五條悟抓住了關鍵詞,露出一個略帶疑惑的表情,“不直接祓除嗎?”

“它不是咒靈,是有實體的,祓除不了,自古以來我們應對它的辦法只有回收封印。”

“不過我也不知道該去什麼地點找它,只能盲走了。”我環視四周,最後目光落回到五條悟身上,“你還有事的話可以先走,我一個人找。”

“走什麼走。”他語氣不善道,“你也說了那是一個強大的傢伙吧,你一個人打得過?”

“總之不會落下風。”

“......”他難得哽住,想了一會兒後又說道,“不能放任這麼個炸彈在日本跑來跑去製造災難,身為最強我也有責任早點抓到它吧?”

“最強啊......”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感覺你很辛苦。”

“......”

“稍微有一點吧。”

對話到此為止,我們又心照不宣地安靜下來。

有五條悟的六眼輔助,其實比我獨自搜查的效率要高出許多,至少我們今天這一遭能排除東京市中心內沒有窮奇的蹤跡。

“回去吧。”他說道。

我餘光瞥見轉角處有一家甜品店,提議道:“你要不要吃喜久福?”

雖然六眼的運作一向很耗能,但今天的情況怕是消耗更大。

就算他能用反轉術式重新整理肉體,緩解身體上的倦怠,我卻出於直覺地認為,他精神上應該已經很疲憊了。

喜久福是五條悟愛吃的食物,能不能恢復一點他精神上的能量呢?

“你覺得呢?”

他給我丟擲了一個反問句。

“你覺得我現在想不想吃?”

我們之間好像有個怪圈,在接機之後,五條悟對我總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彆扭,我一切如初,但他卻兀自後退了幾步,每次想靠近的時候都是以一種彆扭的方式。

也許從他去年推開我的時候,這個怪圈就已經開始形成了,在我沒察覺到的地方一步步成型。

“我的卦術沒有讀心的能力,我不知道。”

“但我現在會為你買來一袋喜久福,你想吃的時候就吃。”

我原地拋下這句話,然後轉身去了甜品店。

甜品店排隊的人不多,我前面只有兩三位顧客。

我站在隊伍最後方,背對著五條悟,但我能隱隱約約地察覺到他的視線似乎一直落在我身上,在背後的方向朝我盯著看。

半晌,我提著一袋子的喜久福回來了。

我把它遞給五條悟。

“現在回去吧,什麼時候吃隨你。”

五條悟無言接過,當下就拆起包裝吃起來。

我不清楚這家店的喜久福合不合他口味,但我看到他輕輕地笑了起來。

說出來的話卻是“不好吃。”

“哦。”

我懶得揭穿他。

*

東京郊區。

長相可怖的怪物盤踞在洞穴內,地面上是凌亂的動物屍體。

一名身穿袈裟的男人溫和地笑著在他身前站定,看上去不懼不亂,就像是特地為了它來的。

“雖然聽過很多海外山海經的故事,但還是第一次見啊。”

“百聞不如一見,窮奇。”

聽到眼前的人類喊出自己的名字,窮奇眯起了眼睛,眼中寒光閃動。

“你是誰?”

穿著袈裟的男人兀自坐下。

“我是來邀請你合作的夏油。”

*

醫療室。

慘白的燈光從天花板處照下來,我幾天前還見過的那名粉頭髮的學生此刻正了無生機地躺在病床上。

他合著眼皮,嘴角處有乾涸的血跡,下面被白布遮著。

家入硝子靠著牆壁仰起頭,五條悟則坐在椅子上低頭沉思。

一片死寂。

“這群噁心的爛橘子,乾脆全部殺了吧。”

他說話的聲音比平常低沉了許多,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真的動怒了。

家入硝子垂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同期們,最終只是嘆息了一聲。

“能力和責任並存。節哀。”我上前想輕輕拍拍五條悟的肩膀,卻被他一把甩開。

“第五次了。”五條悟回過頭來看我,眼神暗淡,像雷雨前烏雲密佈的天,隨時都可能降下一道驚雷。

“你這話說了五次了。”

他眼眸沉沉地盯著我,就好像曾經暗流湧動、被我們刻意逃避的那個怪圈此刻爆炸開來。

我這話確實說過五次。

夏油傑曾在籃球場說過“咒術是為了保護非術師而存在的”,我當時表示贊同,並附和道:“能力和責任並存。”

似乎在那時起,五條悟就不愛聽這句話。

在星漿體任務的前夕,我在高專樹林裡碰巧遇上了五條悟和夏油傑。

彼時的他們在討論星漿體的意願。

“如果星漿體不願意同化怎麼辦?”

夏油傑說。

走在前方的五條悟回過頭朝他露出一個無所謂的笑。

“那就不同化唄。”

夏油傑也跟著笑了笑,算是贊同。

我先前只是聽他們說話,做個安靜的傾聽者,這時卻忍不住蹙眉出聲:“那天元大人暴走了不就完了?”

“那種事就等暴走了再說吧。”

“你認真的?”

我抬起頭凝重地看了五條悟一眼,被他的想法嚇了一跳。

“不管怎麼說,能力都是和責任並存的,她既然是星漿體,就註定會有承擔責任的這一天到來,不能逃避。”

“哈?你這麼無情的嗎?”

“這不算無情吧?”

“星漿體是生來就註定的,她沒得選,好不容易長到十幾歲的年紀,現在卻要為世界做犧牲,很無辜欸。”

“因為天元大人暴走而死掉的普通民眾更無辜吧?他們也什麼都沒做錯,卻要受這無妄之災。”

我看著五條悟的嘴角一點點拉平,笑意一點點消失,最後面無表情地盯著我,就好像從來沒看透過我這個人一樣。

感覺到氣壓變低了。

夏油傑擔憂地望著兩位眼看著就要吵起來的同期,試圖緩解氣氛:“都是未知的事情沒什麼好爭論的吧?說不定那位星漿體自己願意同化呢?”

五條悟沒把摯友的勸說聽進去,他眯起眼,看過來的眼神略帶冷意。

我不明白五條悟這敵對似的態度從何而來,畢竟我不覺得這是個值得爭論的問題。

“這就是電車難題吧,要麼犧牲星漿體,要麼犧牲普通民眾。”

“總之,總有一方會死。”

“夏油說得也對,可能星漿體自己願意同化,這個問題沒什麼好爭論的。”

“嘖。”

“我們不是一路人,既然會有分歧,你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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