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曼來
從一開始就不平等的兩個人，連人格平等都談不上，更何談什麼尊重與其它。
他願意寵著你包容你的時候，你才有資格跟他談尊嚴，可當他不願意的時候，所擁有的幻景就會在頃刻間破滅，蕩然無存。
一切，
都只建立在他想。
沈帷討厭極了這種只要他想，正因為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所以她想把他想，扭轉成他不敢，他沒這個資格，他沒這個本事！
就像董公子找人毀她節名這事。
她不必哭著求救、求饒，不用在事後崩潰地解釋、喊冤、被剝奪權益。
她可以用學到的招式，一個側踢，踢斷男學徒的根基，踢斷那一條妄想囚住自已的命運線。
“姑娘。”
“明天就是侯老夫人的壽宴了，府裡的裝飾都準備好了，這是夫人給你遞過來的帖子，上面寫明瞭讓您注意的規矩。”
“蛋糕鋪子也準備好了，盼息學得很快，就等姑娘給開張的訊息。”
“武館男學徒那事也有著落了，盼息請了幾個孩童盯著他，昨天晚上，他果然跟董公子見面了，那事就是董公子做的局。”
“我方才去後院的戲班子看了，臺詞都背好了，不會有差錯。”
“就是，就是還有一件事.........”
“您之前趕走的曼姨娘她，被侯爺接回來了。”
壽宴前的偏院閨房內，小滿對著沈帷回稟著打探的訊息，隨著曼姨娘回府這話落下。
沈帷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動作！
旁邊握著毛筆，每日堅持跟沈帷識字練字的趙姨娘，驀地抬起了頭。
“曼姨娘回府了？！”趙姨娘立馬看了一眼沈帷。
發現沈帷面色淡淡的，無喜無怒。
好像對曼姨娘回府爭寵這事一點都不在意，趙姨娘頓時有些氣憤：“侯爺怎麼突然把她接回來了？”
“她之前就跟你不對付，經常挑你的刺。”
“要不是她在老夫人面前挑撥離間，老夫人也不至於對你這麼大偏見，帷帷，你跟侯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他把曼姨娘接回府，你當真不在意嗎？”
沈帷專注地低頭畫圖，漫不經心地應了句：“與其在意她，倒不如在意在意廣告的效果怎麼樣？開張那天，會有多少銀子入賬。”
“趙姨娘，我也不怕告訴你，我也遲早要離開侯府的。”
“我對外打聽了，京城地勢好、管轄好的宅子，約莫三五千兩一套，女子想要立戶，必須是寡婦或孤身，我兩樣都佔了。”
“加上打點跟其它開銷，我少則賺到一萬，多則兩萬兩白銀，就有底氣離開這裡。”
還有一點，沈帷沒有點出來。
離開侯爺就相當於沒了庇護，現在這個以權為天的時代，一個‘弱女子’沒有後臺是很慘的，那些男人都會冒金光地盯著她。
搶劫、鬧事、訛錢、汙衊等等，無所不用其極。
格格不入的女掌櫃很難留住店鋪。
所以，
沈帷會在離開侯府前，給鋪子找一個掛名，讓出幾分利讓某家權貴小姐佔著，如果事情順利的話........相國府是一個挺不錯的選擇。
“你，你........當真要離開？”趙姨娘本想震驚，可震驚到一半又冷靜下來。
自已都有勇氣被休，搏一個未來。
帷帷又怎會甘心待在侯府一輩子？
“那你跟侯爺那麼深的感情就不要了嗎？侯爺他這個人其實還是挺專情的，當初跟我同房，也是醉酒被我誘導的，他其實心中只有你。”
“事後一直都對你道歉，對你愧疚，說後悔跟我同房。”
“說真的，他要是對我這般好，我不會離開，你當真想好了嗎？離開侯爺，你日後怕是找不到比他更愛你的夫君了。”
專情？
愧疚？
保證再也不會有第二次？
古往今來，這些脫身的說辭還真是一模一樣。
沈帷聽著這些詞，都覺得好笑：“你真信他跟你同房，是因為喝醉酒誤事？真要喝醉了，他腦子迷糊得連站都站不起來。”
“他無非是當時慾望上頭、沒有試錯成本，覺得做了又怎麼樣？我除了鬧還敢怎麼樣？他什麼都不會損失，無非就是事後哄哄我做點承諾罷了。”
“現在把曼姨娘接回府，就是想逼我服軟罷了，可我連這侯府都不想待了，管他哪門子的寵幸誰。”
“母親曾告訴過我，她的女兒這輩子沒有什麼事情是必須的，我若是靠別人輸了會精神內耗、會百倍懷疑曾經的選擇，會後悔終生。”
“可我若是靠自已輸了，一句我盡力了便是無憾。”
“離開謝嶼川后，我不用誰愛我，我愛我便足矣。”
趙姨娘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辭。
也是第一次，
見證到世界上，竟然有那樣的母親........
趙姨娘突然想起了母親對她的教導，她必須溫婉賢良，必須嫁個好郎君，必須生三個大胖兒子，必須........原來，沒什麼是必須的嗎？
所有的選擇，
所有的過程。
只要自已無憾，便是無憾。
“砰砰砰！！！”
突然。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緊接著，
曼姨娘那掐著嗓子的嗲嗲音，便隨之響起：“沈妹妹在嗎？是我啊，我是曼姨娘，昨個晚上才回府，今日特意來探望妹妹呢。”
房門沒有關，曼姨娘等了一會兒，沒聽到沈帷那雞飛狗跳的大吵聲，不由疑惑地皺了皺眉頭。
這沈帷怎的了？
聽到自已進府了，還故意來拜訪炫耀，竟然無動於衷？
曼姨娘壓下心中的不解，她用手整理了一番衣服，手指粗糙磨了出繭子，看著這些繭子，她就想起被打發去莊子的苦日子。
一肚子的怨氣都堆積在了心裡，曼姨娘直接推門而進：“妹妹這是在房裡做什麼呢？莫不是不待見我，見我入府鬧脾氣了？”
“喲。”
“趙姐姐也在呢？還練字啊？”
“你想要練字跟夫人去練啊，夫人才貌雙全，乃京城第一貴女，你跟沈妹妹練做什麼？她連規矩都不懂，哪裡還懂什麼詩詞歌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