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獨行

“欣欣向榮........”沈帷動容地朝著趙姨.......不，是趙向榮一笑。

她本沒有真正的名字，因為在這個權貴之家才能讀書識字的時代，要麼隨便就叫一個順嘴的，大丫二丫，更多的是直接取一個盼兒盼弟，她們從來都不只是她們。

就連一個微不足道的名字，都透露著偏心。

父母也只會在生兒子的時候，費盡腦汁、或者省著口糧去換幾枚碎銀子，請識字的先生取一個光宗耀祖的名。

沈帷壓下心中的悲涼，肯定地說：“趙向榮，好聽，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優秀，現在都已經學到能給自已取名了。”

“未來很長，祝我們以後每一天都充滿生機，一切皆如所願。”

“那帷帷，改天你教我寫出來？”

“好！我改明就教你。”

“........”

曼姨娘看著這格格不入的一幕，看著趙向榮臉上的笑容與輕快，聽著那個好聽又覆滿意義跟祝福的名字，她愣住了。

她從來都不知道，眼前這個跟她同個層次、滿心都是恩寵、滿眼都是傳宗接代、連大字都不識的妾室。

竟然，竟然也有才學橫溢的一天。

向榮？

她怎麼就想不到這樣好的詞呢？

曼姨娘抿著唇，複雜地看了一眼兩人，沒有再說話了，因為此時此刻，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半個時辰後。

三人從侯府後門悄悄離開，看著趙向榮離開的背影，曼姨娘不由想起了自已被打發到莊子上的情景。

那種苦日子，現在回想起來，曼姨娘都覺得絕望。

可趙向榮的腳步輕鬆無束縛，好像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她真以為，外頭的日子這麼好過嗎？

一想到不知所謂的趙向榮，曼姨娘心中對沈帷的意見越發大了：“沈姑娘，看到她離開了侯府，你開心了嗎？”

沈帷微微一笑：“我開心啊。”

“你——”

“你還真是心思不純！你明知道離了侯府的庇護，會過得有多麼悽慘，可你還是哄騙她替你頂罪！”

曼姨娘越說，心裡越是憤憤難平：“沈帷，我知道董公子的根基是你踢的，可我不明白，不明白你為什麼不認，非要害她？”

“侯爺心中有你，有多麼寵愛你，整個京城都知道，你就算認下來又如何？侯爺定然也會保住你。”

“可趙姨......趙向榮不一樣，她跟你不一樣的！她一直生活在侯府，過得有人伺候的好日子，這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來的榮華富貴。”

“她離開侯府後，一個女子能靠什麼生活？而且還揹著棄婦的名聲，日後還有哪個男子敢要她？你這是斷了她的生存之路！讓她去送死。”

“趙向榮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竟然看不出你的私心，你就是存心想趕她走！”

沈帷往回走的腳步一頓。

她本來想回頭說出心中的一連串解釋。

她想說在侯府享受的不一定是榮華富貴，也有可能是爭鬥至死，也有可能是生產而死，還有可能因為一點小事.......

向榮離開後，也不一定非要再嫁人。

除了嫁人之外，還有另外的路可以走，可能會流血，也可能會很痛，但人這一生，終歸要搏一搏，只要無憾就可。

可這些話一到嘴邊，沈帷又覺得說出來沒什麼意思。

曼姨娘理解不了，也不會理解的。

沈帷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繼續往回走：“隨你怎麼想吧，我不在乎。”

“趙向榮拼盡全力都想要逃離的地方，能有多好？不過是被多年的認知覆上一層濾境罷了，她的那層濾境碎了，你的還沒碎。”

“不一定非要在侯府才能活下去，更不一定非要再嫁個男人依靠，跳出這個圈，會有一條新路的，如果沒有，再就開闢一條。”

“曼姨娘，再過不久，你就會明白的，那天不會太遠，你會看到趙向榮欣欣向榮的那一天。”

沈帷的話音落下，人已經走遠了。

曼姨娘聽著這些不切實際的話，不屑嗤笑一聲：“呵，又是這些異想天開的話，還不嫁男人不靠侯府.......”

話到這裡。

曼姨娘話音一頓。

眼中的眸光微閃，曼姨娘趕緊抬頭去看沈帷的背影，又扭頭看了一眼已經走遠的趙向榮，恍然地喃喃道：“異想天開？特立獨行？”

“難道侯爺之所以喜歡她，就是因為喜歡聽這種喊著獨立自強的話麼？我要不要也學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