蔸娘往裡走了幾步,看見了莉莉安·唐女士。

莉莉安女士穿著一件看上去柔軟的薄針織毛線連衣裙,顏色是藕粉色的,身上披著淺杏色的披肩圍巾,正背對著蔸娘坐著。她的面前支著一個畫架,上面放著一幅正在被畫到一半的畫。

蔸娘站在花房的門口,看穿著蓬鬆紗裙的小姑娘穿過花叢,來到莉莉安女士身邊,一下撲上她的腿。莉莉安女士被她的動作撲得晃了晃,但沒有從座位上站起來,還是坐在那幅畫前面,手裡還拿著畫筆,在調色盤上動作著。

她沒繼續上前,不想打擾了這幅寧靜的畫面。蔸娘沒有接受過系統或者深度的藝術教育,只是依稀記得,她大概曾經看見過一些西方古典油畫;眼前的莉莉安女士和她家中的小姑娘,似乎成了一片玫瑰花田的一部分,柔和的、恬靜的與這些柔軟的花朵一起呼吸,陽光透過溫室花房模模糊糊的糙面玻璃,停落在她們的輪廓上,好似鍍了一層金邊,就像是出自某一位細膩的畫家,所描繪的場景一樣。

等了一小會兒,莉莉安女士手上還拿著畫筆與一塊畫板,轉過身來,看向了蔸娘。她看著這個不敢上前來的東方姑娘,溫和地笑起來,對蔸娘說道:“過來吧,別害羞,親愛的。”

蔸娘這才輕手輕腳地走近。

“我喜歡讓花房保持著五六月份的天氣,所以,如果太熱了,可以脫了大衣,就放在邊上那個椅背上吧。”莉莉安女士說道。

蔸孃的額頭已經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於是接受了這個建議,脫下了身上毛茸茸的大衣外套,掛在莉莉安女士所說的椅背上,外套幾乎把椅子都快吞沒在裡面。“謝謝……”蔸娘小聲地說,然後又輕輕補了一句剛剛沒來得及說的見面招呼,“您好,唐女士。”

“別拘束,叫我莉莉安就行了。”年長的女人放下了手裡的東西,轉過身子,雙手放在膝蓋上,挺直了背但是看上去狀態依然放鬆,柔和地和蔸娘說道。

蔸娘連忙點點腦袋,微微彎了彎腰,算是鞠了個躬,表達自已對長輩的尊敬和禮儀:“好的,莉莉安女士。”

還沒等莉莉安說話,趴在她邊上的那個小姑娘開心地開口,清脆的嗓音插入了她們之間的對話:“我叫蘇珊,你可以叫我蘇珊。”

蔸娘眨了眨眼,沒忍住勾起嘴角,展現出一個充滿愛護的笑意,說道:“好的,蘇珊小姐。”停頓了一會兒,再有點猶豫膽怯地又補充說:“嗯……我,我叫蔸。”

“你看上去小心翼翼的,蔸。”莉莉安女士笑起來,眼睛看著她,眼角的皺紋微微擠在一起。

“嗯……抱歉。”蔸娘小聲地低了低頭。她對她自已在藍老闆與琳達的交易中,究竟起到的是什麼作用,一無所知,她也不明白莉莉安女士所提出讓她來到這裡的條件,是為了交換什麼。她其實緊張地快要忍不住發抖。

“別道歉,親愛的。”莉莉安女士說道,“我只是想要建議你不用這麼緊張,這裡不是什麼軍事重地,要塞堡壘,也沒有什麼重大的談判,不需要你提著十二分精神,時時刻刻得注意我的微表情和小動作。”

蔸娘尷尬得笑了笑,小聲回應:“好的。但其實我還做不到這些……我都沒有嘗試過什麼談判,也不太會談生意的。我就是個,種種花草,嗯……我們老闆叫我幹什麼,我就去幹什麼的,跑跑腿的,小角色。”

莉莉安似乎被她逗笑,捂著嘴笑出聲音,清朗的聲音倒沒讓蔸娘覺得難堪,反而感覺沐浴春風一般,她笑了幾聲之後拜了拜手:“親愛的,千萬不要這麼想,你可不是什麼小角色。而且,林先生可不會這麼看你。來吧別站著這麼遠,坐下來吧,別客氣。”

蔸娘點點腦袋,微微彎著腰、含著肩膀,腳步依然輕輕的,小心坐到了椅背上放著毛絨大衣的椅子上。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和你聊天。”莉莉安女士目光有些熱切,看著她,柔和地說,“當然,如果你不太喜歡和陌生人說話,就當我一個老太太只是想找個物件,傾訴點什麼,說說話,不用回應什麼,也可以的。”

蔸娘連忙往前傾了傾上半身,雙手握著膝蓋,眼睛真切地看著莉莉安女士,語速有些慌張快速,但聲音還是小小的,喉嚨像是提在空中那樣地說道:“不會的!我不介意和您聊天。我很喜歡和別人聊天的!”

莉莉安又一次笑起來,慈祥地說道:“那就好。”

蘇珊在這時忽然站起來,小臉仰起來,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要去準備一些紅茶和點心,既然我們需要談話,就應該要下午茶!”

莉莉安笑著拍了拍小姑娘的背,讚許了她的提議,說:“好主意,親愛的,去吧。小心不要燙到自已。”

蘇珊甩著她蓬鬆的薄紗裙襬,快樂地像只蝴蝶一樣穿梭進玫瑰花園裡,跑出了花房。

“她這個年齡正在培養自我意識,她總覺得自已會成為一位很好的女主人,我覺得她這樣的想法也不錯。”莉莉安女士看著蘇珊跑出去的背影,一邊和蔸娘說道。

“我覺得她很開朗、很自信,長大會成為一位出色的女性。”蔸娘輕輕點點腦袋,附和道。

“我覺得養女孩就和養花一樣,要給她最好的,也要讓她自已生長。土壤要足夠豐富肥沃,溼度要保證充足,但得適當,花才能從土裡汲取養分,才能把花瓣和枝葉都養得很好。但是你不能為了想讓它開地美麗,去修剪它的枝葉,去為它選擇生長的方向,乍一看可能會美麗一陣子,但是這終究是別人的模樣,成不了它自已。”莉莉安放眼遠遠地望著這一片茂盛的玫瑰花叢,說道,“但是也不能為了,以想鍛鍊它為理由,讓它自已能夠不依靠人工去滋養,於是殘忍地把它隨隨便便種到野外去,不給它足夠營養的土壤,不給它按時按量地澆水,不幫它除蟲、摘掉生長在根部多餘的雜草。一不小心,它就會在殘酷的自然世界裡枯萎;倘若它存活下來,也很容易是憔悴的、無法展現自已原本能展現出來的美麗的,看上去可憐兮兮的,會引得更多居心不良的人去採摘,把它辛辛苦苦為自已爭取的成果採擷了去。當然,也有在各種惡劣條件下,存活並且自已長得很好的例子,但是那實在太少,太需要運氣了。既然養育了,倒不如就讓它能夠長得好好的,我自已也會因為看見它綻放出美麗的顏色,而感到自豪,它只是需要在那裡開放著,我就已經感到滿足。”

蔸娘聽得認真,但只是點點腦袋,她意識到莉莉安女士的眼睛看著自已,她猜大概是想要回應,於是她腦子裡飛快地搜刮著,構思了一句磕磕絆絆的話來:“我……我平時種那些植物花草的時候,也是這麼做的,只是,我不過就是按照我的、嗯……我的前輩的教導,然後學著做的,沒有想過這麼深沉的道理。聽了莉莉安女士的一席話,感覺十分的,呃,受用!”

莉莉安女士看了這個依然侷促不安的亞洲女孩一會兒,輕聲問道:“我有聽說,你們的林先生脾氣比較難以捉磨,他養育你的時候,是不是比較嚴格對待呀?”

蔸娘連連搖頭:“我不是在我的老闆身邊長大的,我是最近才加入到他手裡做事,大概就大半年,呃、不止,差不多十個月左右。我自已倒是沒有,感覺到他的嚴格或者陰晴不定,反而在我這裡,我覺得他似乎非常……溫和,還有點縱容。”

“噢,聽起來,他應該對你有十分的偏愛了。”

“還好吧……我覺得,另一位能幹的,我們那裡最好的打手,同時也是林先生的貼身翻譯,他才是獲得了偏愛的那個。”

“你是說戎吧,我知道他,一個很漂亮的、很感性的年輕男生。”

“是的,他很讓人記憶深刻!”

“但,會不會是林先生對你和對他的偏愛差不多,只不過因為你們的個性差別很大,所以他的方式才不一樣呢?”

蔸娘輕輕歪了歪腦袋,猶豫了一會兒,說:“我不能確定……”

“你好年輕的,千萬不要習慣去妄自菲薄。”莉莉安女士語氣裡帶著鼓勵,說道。

“謝謝……”蔸娘點了點腦袋,既表達了感謝,也告訴了她自已知道了。

莉莉安女士眨了眨眼,又拿起畫板和筆,伸手把東西遞到蔸娘面前,問道:“你會畫畫嗎,親愛的?”

蔸娘躊躇了半晌,不太自然地接過,為難地皺起眉頭,“我沒有什麼經驗。我只有在小時候,上小學的時候,偶爾在美術課上畫過那麼幾次,您畫的那些對我來說望塵莫及的。”

“親愛的,不用這麼誇讚我。”莉莉安女士笑起來,“那些畫不過是一個閒著找不到事情做的老太太,消磨時光的時候畫出來的東西,沒有什麼值得抬舉的,那些價值是我那些年輕的朋友們,我亡夫的同僚們,他們為了生意而賦上的。實際上,它們也只不過是一張畫布上抹了一層顏料而已,沒有什麼特別的。”她說著,同時還把畫架上的半成品拿了下來,靠在邊上,從椅子上下來,走到一旁拿出一張新的畫布,放在畫架上擺好。“如果你不介意,”她又說,“我想看看你畫一幅畫,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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