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氣在丹田中以驚人的速度暴漲,迅速攀升到了一個恐怖的高度,手中提著劍的年輕人臉色蒼白如紙,眼中殺意卻無比旺盛。

他步步壓來,袍袖翻飛,氣勢無比強大。

長劍一甩,寒光凜冽如冰。

祁照君手中那凌厲的劍氣散發出無比兇殘而又強橫的殺意,彰顯著主人心情的不虞。

“你不該帶走我的。”

這是祁照君對殷四白說的最後一句話。

還在費力維持著陣法而不能輕易走動的男人脊背一涼。

他眼瞳中倒映出對方拔劍而起之時驕矜無雙的身影。

那張漂亮清冷的面容肅殺無比,抹著殷紅口脂的嘴唇色澤豔麗,從腕間帶出的白色劍氣熾熱晃眼,疾馳而來。

從九天銀河落下,如白虹貫日。

遠古蠻荒時代以劍證道的劍修大能,也未必能揮出這麼聲勢浩大的一劍,出神入化的境界裡能看到無邊無際的蒼茫遼闊。

天道悠悠,人世寥落。

人如蜉蝣,朝生暮死。

蠻橫玄妙的劍氣劈開天地,撕裂這無邊的血色,散發著紅光的幻術在這一劍前面,脆弱地如同紙糊的紅燈籠,輕輕一捅瞬間便不受控制地四分五裂。

殷四白重重吐出一口暗紅的血。

他被劍氣的餘波掃到,徑直飛出幾里地,整個人狼狽不堪地嵌進山崖上的石壁中,渾身骨頭碎裂,筋脈幾近斷絕。

目光死死地盯住那站在瀑布前的白衣身影。

心裡不甘與憤恨前所未有的濃重。

“為什麼……咳咳……”

“你是怎麼做到的?”

為什麼能夠僅憑一劍,就能破除如此強大的幻術?這可是他修煉了數百年,才參悟透的上古秘術。

可那個人沒有轉過頭回答他,似乎是懶得和手下敗將多費口舌,腿腳不甚利索地攙扶起身側的少年,兩個人依偎在一起,搖搖晃晃著離開這個充滿鮮血的戰場。

殷四白還在身後大聲地叫喊著:“等等……你你身邊那個人中了我的毒,如果不在兩個時辰內解毒,就會毒發,只要你救救我……”

祁照君在此時已經完全聽不清身後的人在說些什麼了。

他只是機械地朝這樣一個固定的方向挪動著步子,腦袋裡嗡嗡作響,眼前視野忽明忽暗,大片大片地模糊不清,完全收劍缷力後,身體像是失去了最後的支撐,時刻都瀕臨崩潰的邊緣。

溫熱的液體流出。

祁照君有些茫然地伸出手指觸碰到臉龐,超負荷的身體開始崩壞,殷紅的液體從眼眶、鼻子、耳朵裡流出。

手心裡都是黏糊糊的深色血水。

那場景看起來其實是非常嚇人的。

該怎麼辦呢?

去哪裡療傷,如何跟宗門的其他弟子匯合,師弟如今仍在昏迷不醒……

大師兄長睫低垂,上面溼漉漉的。

他眉眼其實偏細長,給那清冽正派的氣質中增添幾分柔和,若真要按講究來說,這張好看的臉是非常精緻貴氣的,每一寸稜角都浸透著被金玉堆砌出來的浮華。

如今在那尚未褪盡的脂粉描摹勾勒下,更是無端平添了幾分豔麗嫵媚,讓他那不著痕跡的蹙眉,都能輕易牽動起旁人的憐惜之心。

像是那些王侯將相府中,被家人呵護在手心裡千嬌百寵養大的大小姐,生得花容月貌、豔壓群芳,氣質清貴凜冽如霜似雪。

身體狀況糟到了極點,祁照君走了沒幾步,半跪在地上,手中長劍撐著地,他狼狽地低著頭喘息,胸腔裡的心臟劇烈跳動,遠超平常的頻率,彷彿下一刻就要爆裂開。

密林深處,茂密的枝葉互相交錯重疊,構築起難以破壞的天然綠色屏障,風都難湧入進來。

空氣裡黏糊糊的,沉悶封閉。

一隻手抬起,覆上大師兄的眉骨,用指腹抿去那人眼尾的殷紅,動作帶著幾分曖昧,那反覆磋磨的力度卻很重,讓人難以聯想到溫情。

陸相聞漆黑的眼瞳裡泛著幽微的光,他側臉神情在樹葉枝條斑駁的陰影裡模糊不清,脖頸處爬上妖異的暗紅紋路,隨著抬手的動作又被領口完全遮蓋住,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半抬著頭,他聲音喑啞低沉,目光落在祁照君的臉上,唇片微動:“弄髒了……”

黏糊粘連的血跡被一點點擦乾淨,重新露出那張稍顯茫然的臉。

師弟醒來,總算發生了一件好事。

祁照君臉上的神色放鬆了些許,他不在意地抹了把臉,原本想要說些什麼振奮人心的話,但到眼下這個地步,好像說什麼都有些蒼白無力。

他有些無奈地撥走師弟的手。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得先找個安全的地方短暫休息一下,再想辦法跟其他人匯合。”

陸相聞伸出的手被揮退。

這在大師兄眼裡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細節,祁照君只是覺得師弟靠得太近了些,讓他心裡有些不自在,眼神都不著痕跡地閃避開。

師弟當真是沒有一點邊界感。

即使關係親密如道侶,也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注意一下影響的啊喂!

手又重新收回衣袖下面,掌心收攏指節緊握,詭異陰森的血紅細紋爬上那雙幽黑的瞳孔,冰冷妖異,如同毒蛇身上鮮豔的紋路。陸相聞垂著眼睛,長睫蓋住所有異樣。

他指了個方向,出聲提醒著祁照君。

“往這裡走,有一片十分隱蔽的叢林,外面圍有一層帶毒的瘴氣,我知道怎麼才能夠安全進去。”

血色的森林安靜佇立在濃霧中。

只是從外面遠遠望去一眼,就會讓人覺得生理性不適,有種被冰冷毒蛇攫取住心臟的感覺,忍不住就想要停下腳步,質問自已真得要非進去不可嗎?

祁照君艱難地想了想。

既然師弟都這麼說了,肯定是有他的考量。

所以他硬著頭皮,跟陸相聞互相攙扶著跨入了這片看起來十分危險、吃人不吐骨頭的血紅區域。

肩膀上負擔著對方身體一半的重量,那隻腦袋保持沉默低垂著,祁照君見師弟興致不高,索性就不再過多地說話,盡力存留著自已的體力。

他思維是個閒不下來的,雖然嘴上不說話,但是腦海中卻控制不住心不在焉地神遊天外,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剛剛重創那隻狐狸精的時候,對方嵌在石壁中當吉祥物掛件兒的時候好像張嘴說了些什麼,但是他一句話都沒有聽清。

會是什麼?

大機率會是謾罵詛咒之類的吧。

一般畫本子裡的反派都這樣。

要怪只能怪他那式劍法太帥了吧……

祁照君想了想,心安理得地將這件事拋到腦後去了。

渾然不覺狀態和表情都很奇怪的師弟身上到底出現了多麼可怕的意外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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