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趕到之時樂桃已經暈倒了,好在只是皮外傷。郎中給樂桃處理好傷口,配了幾副調養的藥劑,就要回去。
樂父喊住郎中:“且慢!大夫今夜先在府裡歇下吧,我女兒有什麼狀況好隨叫隨到。”
郎中:“可是……”
不由分說,樂父吩咐老管家道:
“將郎中帶到廂房,好生安頓。”
老管家:“是。”
樂桃還在昏迷,她頭上包纏著層層的紗布,臉色蒼白,看上去讓人十分心疼。樂父坐在床邊為樂桃擦拭著血跡,動作呵護,就像照顧年幼時發燒的小樂桃一般。
樂父照看著樂桃,遲遲不肯休息。天色微亮,樂桃緩緩醒來。睜開的第一眼,就看到床邊神色憔悴的樂父。
“爹爹……”
樂父累的打盹,聽聞聲響又猛然驚醒。他看到樂桃醒了,立即站起來關心的問道:
“桃桃你醒了!可還有哪裡不舒服?頭還疼不疼?”
樂桃搖搖頭,樂父又去倒水:“來,桃桃喝點兒水。”
樂桃接過水,抿了一口:
“爹爹你坐下吧,別忙活了,我沒事了。”
樂父聽言坐下,樂桃欲言又止,正欲開口,樂父卻先止住了: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此事已成定局,無需再議。”
樂桃急切:“爹爹!”
樂父也無奈:“這已經是最後一批貨了,就算停止供應,也於事無補。”
“不是的!我聽白管家說,先前的貨不足如今這批的半成,如果這批貨不交,就有望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
樂桃所述雖然屬實,但樂父還是有所顧慮:
“桃桃,你不懂斥影堂的手段。如果我毀約,他們天涯海角都不會放過我們的。”
樂桃費盡口舌勸說,樂父依舊不願。她心急如焚,眼角無意間瞄到桌上的剪刀。於是,她二話不說的就跑過去拿起剪刀,尖尖的刀口只差分毫的抵向自己的喉嚨。
樂父見狀神色大變,樂桃狠心威脅道:“你要是不答應,我就自己了絕我自己!反正你左右顧慮的不過是女兒的性命,倒不如女兒自己了結了自己!這樣,您就不用受他們威脅了。”
樂父急忙想去搶走樂桃手裡的剪刀,樂桃卻又將剪刀抵近了半分,嚇得樂父不敢再往前。
樂父伸出手:“桃桃,你彆著急!千萬別想不開!”
樂桃表情決絕,痛心疾首的勸道:
“他們以我的性命要挾你,讓你做這喪盡天良的事情。女兒不孝,也只好以性命勸說爹爹。爹爹若是憐惜我,就請收手吧!”
樂父嚇得雙手顫抖:“好!爹爹答應你,你先放下剪刀!”
“此話當真?”樂桃問道。
樂父:“當真!”
聞言,樂桃才緩緩放下剪刀,樂父見狀鬆了一口氣。
樂父嘆息道:
“若我違約,斥影堂必定全力追殺,我們又能躲去哪兒?終究是死路一條。”
樂桃想起安陵淮先前所說,頓時茅塞頓開:“滄州!爹爹,我們去滄州!”
此時,樂桃才明白那時安陵淮的用心。
樂父疑惑:“滄州?”
樂桃:“是!是滄州!那裡是南晟於中晉的交界之地,常年受中晉庇護,我們去了滄州,斥影堂便追殺不了了!”
樂父最終妥協:“好,那我們就去滄州。”
——
交期已到,兩日後,白洛岫和白洛潼便要帶著這最後一批,前往北歷。
白日,幾人一起在茶樓相聚。
“阿岫,明日你們就要啟程北歷了嗎?”樂桃問道。
白洛岫吃著飯,點頭:“是。”
樂桃擔憂的問道:“我們在兵器上動了手腳,斥影堂和北歷的人會不會發現?到時會不會遷怒於你們?”
白洛岫:“我們只是腐化了兵器讓其沒有那麼堅硬,外面並無異樣。除非用到,否則不會發覺。我們會盡力阻止使用兵器,及時脫身。”
樂桃:“那就好。”
瑤也將阮知知最愛吃的糖醋魚夾到她碗裡,說道:
“知知一月後也要去往北歷了,到時,我們就無法相送了。”
阮知知拿起碗接過魚肉,善解人意道:“無妨。”
白洛潼猶豫了一下,問道:“知知今夜話特別少,是不開心嗎?”
幾人也有所察覺的看過去。
阮知知佯裝輕鬆的吃著魚肉,否認道:
“沒有。只是想著阿淮和阿言走了,你們三人也要走,心裡覺得空落落的。”
紀安禾安慰道:“沒事的知知,還有我和阿桃呢!”
樂桃聞言,坦言告知道:“不久後,我也要和爹爹去滄州了。”
紀安禾:“去滄州?去滄州幹嘛?”
樂桃:“阿淮說,讓我前往滄州逃生。我們違約了,斥影堂遲早會發現,為了求生,我和爹爹只能去滄州度日。”
阮知知握著筷子的手指收緊,抱著希冀小心翼翼的問道:
“那以後,還回來嗎?”
話音一落,樂桃也有些傷感。她緩緩搖頭:“不回來了。”
阮知知心情頓時一落千丈,握著筷子的手也緊了又松,語氣微變的笑道:
“不回來,也好。平安就好。”
樂桃握住阮知知的手,堅定道:
“放心知知,只要活著,天涯海角,我們總能相聚的!”
阮知知微頓,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回道:“好。”
這一頓飯,吃了兩個時辰。回去之時,白洛岫向瑤也說道:
“明日,我就說你是堂主派來的新殺手,負責幫助護送貨物。斥影堂的人極為敏銳,你定要謹言慎行。”
瑤也認真的點頭:“好,我記住了。”
三人徹夜收拾行囊,為了掩人耳目,堂主吩咐深夜出發,幾人連告別都不曾來得及。
——
回到宮中,一群宮人立馬圍上來將阮知知團團簇擁。阮知知沉默不語,自入宮以來,不管去哪兒,身邊總是跟著很多的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怕她跑了。
一進屋,阮知知就看到了等候著的教習嬤嬤。
教習嬤嬤審問道:“公主這是去哪兒了?再晚些回來,今日的教習內容可就學不完了。”
許是今日白洛岫三人的離去讓她心生憂傷,又或是日日重複的教習與限制,讓她煩悶。阮知知冷言回道:
“本公主去哪裡,也要向嬤嬤稟報嗎?”
嬤嬤受驚,微微屈身行禮,畢恭畢敬道:“自然不是!”
阮知知無心理會過多,淡聲道:“今日已乏,嬤嬤明日再來吧。”
話音一落,嬤嬤卻一步未走,她為難道:
“可……皇后娘娘吩咐了,需你今日學會這些禮儀。”
阮知知心情煩悶,頭一次呵斥道:“讓你下去你便下去!”
想要去給皇后問安的七王郡主,聽聞阮知知寢殿傳來騷動,便走了過來。
七王郡主出生時王后也在場,她模樣可愛,正巧王后膝下無女,當場王后便歡心認了她為義女。從小到大,七王郡主時常入宮向王后請安,王后也待她如親生,慢慢的,傲慢無禮的七王郡主開始以南晟嫡公主自詡。
一進門口,七王郡主就聽到阮知知在呵斥教習嬤嬤。
這個教習嬤嬤也是七王郡主幼時的教習嬤嬤,王后讓她過來教習阮知知,七王郡主本就心裡不願,此時看到嬤嬤被呵斥,她頓時對著阮知知一頓數落。
七王郡主高傲的走進來,對著阮知知便開始冷嘲熱諷道:
“我還當時什麼事情呢,原來是冒牌公主在訓斥教習嬤嬤啊?”
阮知知並不理會她,她對阮知知有所羞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七王郡主不依不撓:
“怎麼?本公主一來就不敢吭聲啦?我告訴你,這是南晟王宮,是王室血脈的住所!別以為飛上枝頭就變鳳凰了。”
阮知知聞言不禁嗤笑:
“我至少是飛上了枝頭的鳳凰,而你,依舊是麻雀,王上王后可從未賜予你公主的名份。還有,你當我稀罕這公主頭銜嗎?若不是國家危難,若不是晟王苦苦相求,你以為我會稀罕進宮?”
正中心頭之刺,七王頓時腦羞成怒:
“不稀罕那你倒是走啊。彆嘴上說著不稀罕,還不是吃在王宮住在王宮。”
阮知知輕笑七王郡主的無知,也寒心她身為南晟郡主,竟無一絲為國民考慮的心。
阮知知:“因為我心中有國有民,而你沒有。”
七王郡主無言以對,轉念威脅道:
“我去告訴母后說你欺負我,看看母后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阮知知不受威脅的冷臉道:“自便。”
說著,阮知知就躺在了床上,將七王郡主晾在一邊。自知無趣,不一會兒,七王郡主氣急敗壞的離開了。
眾人散去,阮知知緩緩睜開眼睛,神情惆悵。她望著窗外層層的宮牆,憂傷道:
“是不是這宮牆太高,所以,你才一次都沒有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