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夫子
“您怎麼能指望一個吃裡扒外的白眼狼記住您的好呢？”姜宴安嘲諷地望向白老頭，那雙黑黢黢的眼睛冷如冰，瞬間將白老頭凍結住了。
他怔怔地望著姜宴安，幾度欲言又止，到底還是沒能說出一句安慰的話來。
所有的言語在姜宴安過往的經歷面前就顯得格外蒼白無力。
姜宴安像是沒看見白老頭眼裡翻湧的情緒般扭過頭像沒事人般繼續吃著早餐。
直到他把早餐吃完，白老頭才擠出一句：“宴安，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姜宴安隨口附和道。
他看上去好像真的是放下了，但白老頭知道姜家三百多口人一夜之間悉數被殺的事永遠都不可能在他心底翻篇，否則，他不會夜夜失眠，甚至自殘的招惹秦慕瑤，讓她對自己非打即罵，只為減輕他內心的痛苦。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越發心疼眼前的人。
任由誰都沒辦法將眼前這個內斂沉默又略顯卑微沒用的男人和當初那個穿著一身鐵衣盔甲，意氣風發的策馬賓士掠過京城的大街小巷的驚才絕豔的少將軍聯絡在一起。
當年的他永遠都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落得如今的下場，更不會想到他們姜家幾代人不惜拿命保護的百姓會那麼輕而易舉地捨棄和無視他們曾經付出，聽信奸人的讒言……
他對這個王朝以及百姓想必一早就已失望透頂了吧！白老頭暗暗想。
“宴安！”
忽然院子裡響起秦家村村長秦貴生的聲音。
“村長，我在廚房。”姜宴安透過廚房的窗戶向秦貴生招了招手。
“來了！”
秦貴生應了聲，轉身就往廚房走。
當他看到全臉都纏著紗布的姜宴安時頓時怔在原地。
“宴安，你這是……”
姜宴安聲音帶笑道：“瑤瑤前段時間不是賣靈芝賺錢了嗎？她就拐了個自稱神醫的大夫回來，這臉就是那個神醫給我治療的結果。”
秦貴生一愣，“那神醫靠譜不？”
“不知道，反正她把賺到的錢全都給對方了，說是要死馬當活馬醫，我試著阻止過，但她不聽，我又怕被她打，只好……”姜宴安無奈聳肩。
這些說辭都是他和秦慕瑤提前商量好的。
“這……她爹孃知道嗎？”秦貴生問。
“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只是……您也知道旁人一般很難讓她改變主意，而且，那些銀錢原本就是她賺來的，叔嬸即便知道也不好阻止，”姜宴安嘆了口氣，“是我拖累她了。”
“要不是因為我，她也沒必要像現在這般辛苦。”
聽到這話秦貴生連連揮手否認道：“夫妻間不存在誰拖累誰，你這話說的實在太過見外，再說她有這樣的想法也是能理解的，一來以你讀書的天賦就此止步實在太過可惜，二來你當初不也沒放棄生病的她嗎？如今她病癒了，想盡可能的治好你也是因為有你前面種下的果。”
“我……慚愧呀！”姜宴安欲言又止的嘆氣道。
“你之前已經做得很好了，除了她爹孃和幾個哥哥外，再也不會有誰能夠像你一樣對她處處隱忍退讓了，不過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最重要的以後，你看你們現在的日子不就越過越好了，對了，辦臨時書院的事瑤瑤跟你說了嗎？”
秦貴生太能理解姜宴安此刻的心情了。
就像他們也都沒想到病癒後的秦慕瑤會此刻的能幹和為身邊人著想。
別說是姜宴安，就連他們在面對秦慕瑤的時候都有些愧疚。
當初他們明知道秦慕瑤是生病了才會變得那麼不可理喻還是處處孤立她，甚至沒少在背後嘲笑秦老六他們傻，家裡那麼多孩子不照顧，非得將心思和精力放在一個已經被養壞的閨女身上，甚至不惜逼迫姜宴安娶他們的傻閨女。
他們以為秦慕瑤這輩子也就是那樣了。
哪知道，她竟然在周文才和林如月的刺激下痊癒了？
這是大家做夢都沒想到的。
更沒想到她那身廚藝竟然一點都沒丟，腦子還越來越靈活了？
他老早前就想在村子裡辦個學堂苦於沒錢也找不到合適的夫子，沒想到秦慕瑤會將姜宴安推出來……
姜宴安是這附近十里八村有名的神童。
要不是他府試時意外出了事故，他的功名是十拿九穩的。
能夠請他出任他們秦家村的夫子是他們秦家村人的福氣和幸運，哪怕，他只是暫時出任這個夫子也足以讓他將這個臺子搭起來，等他考上功名，他還愁沒人來他們村子當夫子嗎？
即便他臉治不好沒辦法再繼續考功名也可以留在村子裡替他們培養後生們，搞不好他們老秦家祖墳冒青煙就出了一兩個秀才呢？反正這事最後賺的都是他們秦家人。
昨晚他聽秦文友說了這事後激動地一晚上沒睡。
姜宴安原本以為他這個臨時夫子得等上兩天才能走馬上任，哪知道，秦家村人一早就給他佈置好了學堂，甚至就連學生都就位，如今萬事俱備只差他這個夫子了。
“幸好昨晚秦慕瑤有監督我提前備課，不然，我這會怕是要出醜了。”姜宴安回屋拿了出本就和秦貴生出了門。
秦貴生道：“早上我來找你的時候瑤瑤也是這麼跟我說的。”
“您早上來過？”姜宴安錯愕地問。
這事他還真不知道，秦母也沒跟他說的。
“昨晚我聽說學堂的事後一夜沒睡好，早上天沒亮就找過來，但又被瑤瑤轟走了，甚至還被她威脅說誰敢趁她不在偷偷叫醒你，她回來就找誰算賬，說在家裡有她安排的眼線，誰都別想在她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秦貴生一邊說著一邊搖著頭。
“想當初你們成親的時候一個板著臉像是被人強迫著娶媳婦一樣，一個死命嚷嚷著不嫁，甚至就連上花轎都是被她爹孃哄騙著走的，那時誰能想到你們兩人會好成現在這樣？不過這些年你確實也辛苦了，如今這一切也都是你該得的，宴安，別的我不敢說，但我們老秦家絕不是忘恩負義之人，這個你儘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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