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在漫天的墨色中悽美而嫵媚,像是有千年的夙願附著在雪花上,讓夜色在雪下充滿著安適的神秘。
盛美的景緻裡,聽雪,似乎可以把一切都歸於靜止。
“庭前聽雪落,浮世有清歡。”
沈瑾瑤望著院裡飄落的雪,飲著手中的茶,舒服的倚靠在搖椅上,心情舒緩:“怎麼想起在院子裡種玉蘭花樹?”
“你喜歡。”
蕭景戰的聲音很溫柔:“沉香不曾因風滅,花徑今移為君至。”
原來,他將玉蘭花種在院中是為她。
沈瑾瑤的心頭猛跳,眼前的少年郎,一心為她,記得有關她的所有,而她,好像並沒有為他做過什麼。
她心虛的拿起酥酪淺吃了一口,到很是香甜:“這... ...”她抬眼,正對上蕭景戰顧盼生輝的目光:“酥酪里加了別的?”
“嗯。”蕭景戰沒有隱瞞:“這東西甜膩,吃多了對身子不好,我便讓做酥酪的師傅換用甜果的汁液。”
“味道沒變,倒是多了些許果香。”沈瑾瑤笑著:“沒想到比從前更好。”
她的確是沒想到,不過,沒想到的是蕭景戰會對她會這般的體貼細心,以他們兩人的情誼,今日蕭景戰為她所做的一切已經是烙印深情了。
他這麼個傲如凌霜的人,戒備心極重,亦不是能夠如此輕易交心的性子,沈瑾瑤想不明白有什麼理由蕭景戰會對真的她動了情。
蕭景戰從碳爐上夾起烤熟的栗子後,把新鮮的水果放在爐子上,待栗子變得溫熱他小心的將栗子剝開:“我的確也沒想到,不過看你這麼喜歡,很好。”他抬起頭,把剝好的栗子遞給沈瑾瑤:“近日寧安伯爵府的郭昌異動不少,他要是擋了你的路,我幫你除了可好?”
他的話似玩笑似認真,沈瑾瑤便沒有說明真實的原因, 以郭氏現在的情況,若是他動手除了郭昌,勢必會引起朝堂不安,當下定北侯府也矗立於謹小慎微中,所以不能輕舉妄動。
可與其正面對敵,倒不如火上澆油。
不過,蕭景戰以為郭氏已經構成了對她的威脅才會如此,能讓蕭景戰不計後果,沈瑾瑤的心裡暖暖的。
“你不必出手。”她看著蕭景戰,目光流轉:“可我想要跟你借幾個人。”
“好。”蕭景戰應下。
沈瑾瑤幾乎是同一時間眼露疑惑:“你都不問我做什麼?”
他回答的這麼快,顯然不計後果。
蕭景戰笑了一聲,神色認真:“只要我有,全屬於你,若我沒有,哪怕是以蕭家踏平天下,我也會幫你得到。”
他回答的聲音確定,幾乎是想都沒想;這些話好似早已屹立於高拔千萬年的峰頂,堅如磐石。
可要是這些話被蕭家的家主聽見,他為了她要“以蕭家全部去踏平天下”恐怕會被氣的當場吐血,說不定還會指著蕭景戰大罵他這個不孝子,再給沈瑾瑤扣上“紅顏妖女”的罪名。
經歷諸多事後,蕭景戰以全然不在意外人的議論,當然,沈瑾瑤也不會真的讓他以蕭家為代價去幫她什麼。
她不過是覺得蕭景戰很好,這就夠了。
“寧安伯府缺個能做主的伯爵夫人,郭昌那鰥夫似乎瞧上了樂陽公主。”沈瑾瑤的語氣不明。可她明目張膽的稱郭昌‘鰥夫’,還真是在他面前無所顧忌。
這些話中,輕蔑和嘲諷的意思明顯,好像郭昌在她的眼裡不過就是臭蟲般的髒汙玩意兒而已。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性子。
蕭景戰心中思忖著,面容很是柔和,他似乎不知這副模樣落在沈瑾瑤的眼中是何意。沈瑾瑤忽地將手中的茶盞放下,前傾上身湊近。
他身量極高,即便坐在椅子上,也能將沈瑾瑤攏在他的身前,少女的眼神掃過他的腰間,再抬頭時正對上他一雙潭底般的眸子,輕笑:“你果然知道。”
蕭景戰身上傳來冷冽好聞的雪松香氣,淡淡的味道,溫柔和清冷相撞,不奪取,不相斥。
他唇角微微勾起,在這張俊美的臉上,他的笑增添了幾分洞悉的意味。他也將身子慢慢靠近她的身前,這動作很曖昧。
饒是經歷數十萬年的沈瑾瑤,也不由得微紅了臉。
蕭景戰垂眸看著她:“才知道不久。”
“知道卻沒告訴我,你是篤定我會來?”沈瑾瑤被他擾得心亂,絲毫沒有留戀的將身子靠回椅背上,笑容也帶著幾分沉著。
蕭景戰目光猝然一緊,隨即焦急的看著沈瑾瑤,語氣不由自主的有了些許緊張:“我擔心你會嫌我多事。”
“小小的寧安伯府而已,你不用這麼緊張。”沈瑾瑤恢復了心神,又變成那副淡然的模樣:“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難不成,你也在打郭家或者樂陽公主什麼主意?”
她知道蕭家富甲天下,是五國首富,勢力龐大,能將生意做到如此,若說沒有在暗處養些自已的勢力,她定是不信。
可能將人放在皇宮和南嶽各大官員的府邸,這樣的暗中勢力實在不容小覷。
蕭景戰面色從容,靜靜地注視著沈瑾瑤。
“郭家和樂陽公主都與我無關,也與蕭家無關。”
他的目光忽明忽暗,好像所有的心緒都匯聚在他的眸中,委屈不已,半晌他才低聲道:“你不必疑我,這件事是我的人去查的,因為郭家對你有威脅,但你放心,沒有你的允許,我不會擅動。”
沈瑾瑤微微一愣,她萬萬沒想到會是如此的原因,不由得眼神愧疚的看向蕭景戰:“考慮的還挺周全。”
“並非周全,只是我有一點備受誇讚。”蕭景戰的眸光清澈:“最不喜做沒有把握的事。”
沈瑾瑤笑笑。
蕭景戰的聲音又傳來:“那你能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做嗎?”
沈瑾瑤心中嘆息,她知道蕭景戰是在不遺餘力的幫她,可如今卻不是時候。南嶽朝堂現下暗流湧動,他是齊涼人,兩國嫌隙由來已久,絕非日功可以解決,要是被人發現他插手南嶽官員的事,定會引起皇家的注意。
到時候,一切本是家族事就會上升到兩國。萬一中間出了差錯,兵戎相見,苦的是百姓。
她不是不信他,是不想他無故參與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