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蔣氏原本福榮院裡與府中的女眷們閒話。

聽到下人來報,沈書芸的院中出事,著急忙慌的帶著定北侯府裡所有的女眷浩浩蕩蕩的來到芳蘭水榭。

正屋裡,蔣氏高坐在上首的位置。

沈書芸坐在她的身邊,另一邊便是沈瑾瑤。

三人左右側下首的位置,依次坐著二夫人於氏,李氏、徐氏,以及她們的身後各自站著的女兒。

如此的聲勢浩大,引來了原本在秋雨閣裡讀書的沈書芸的兩個兒子,周羽乘和周如安。

兩人見到母親雙眼通紅,面上難掩的傷心。

再看看屋內的幾人,年長些的周羽乘猜到幾分。

他們在對著外祖母蔣氏和沈瑾瑤施禮後,走到母親的身後,輕聲安慰著。

沈瑾瑤是當朝郡主,蔣氏又有誥命在身。

戚雨蕘低頭小聲的抽泣著跪在地上,眼神瞟向站在自已身邊的周明溪。

這次,她能否安然離開定北侯府,全要倚仗身邊的這個男人。

或許... ...或許說不定她盼了十幾年的名分都會有著落。

蔣氏在來的路上就聽到下人回稟事情的經過。

現在看著周明溪和戚雨蕘的一雙眼,怒氣至極。

她的臉色鐵青,環視了眼屋內。

“讓姑娘們都出去吧。”

未出閣的姑娘見到這些,實在不合禮數。

沈安旋和沈知璇還有於氏身邊的沈瑾嬋,應下:“是,祖母。”

她們轉身走出去。

沈瑾瑤坐在蔣氏的身旁,剛要起身就聽蔣氏道:“六丫頭留下。”

方才,沈瑾瑤回府前就有宮人來報。

陛下已經下了口諭,等沈瑾瑤及笄後舉行大婚禮和皇后冊封大典。

比起太后的隱喻,陛下如此,就是把眾人都知道秘密公之於眾。

後位已定。

蔣氏認為,今日的事是時候該讓沈瑾瑤長長見識,所以就沒有想規避她。

在孫女們都退出去後,蔣氏手中握著的柺杖猛地敲一下地面。

“咚”的一聲,在場所有人的心神瞬間緊繃。

她們都知道,老夫人這是動了大怒。

當下大氣都不敢喘。

“混賬東西!”

蔣氏黑著臉,怒斥著周明溪:“我女兒當初不顧我和她父親反對,堅持要嫁進你永安伯府這個破落戶,如今你就是這麼回報我女兒的?”

蔣氏目光疼惜的看向沈書芸。

女兒夫妻十餘年,周明溪也沒有任何納妾的意思,她以為沈書芸過的很幸福。

沒想到,一切竟都是假的。

周明溪還當著自已女兒的面在她的孃家和另一個賤貨做出這種腌臢事。

她實在氣不打一處來。

周明溪不敢看沈書芸的目光。

一張臉,青白交加。

“老夫人,我... ...”

“你什麼你!”

蔣氏沉著聲:“事到如今,你還想怎麼解釋,都怪我芸兒當初看錯你,沒想到你竟是這麼個道貌岸然的東西!”

“我定北侯府的女兒,身份是何等的尊貴,議親莫說門當戶對,就說嫁入皇宮,成為皇妃那也無人敢非議,全憑她自已的意願。”

“可她當初就偏偏看中你... ...”

“永安伯府在你祖父那輩就已經敗落,你娶我女兒,是我女兒低嫁。”

“你還這般不知感恩,在婚前就和這個賤人在一起,把她養成十多年的外室。”

“你當我定北侯府無人了不成!”

十多年前,定北侯府雖不及現在在南嶽朝堂的地位,可先祖也是有從龍之功。

老定北侯手握五萬精兵。

在京都城裡,也是風頭無兩的簪纓世家。

定北侯的女兒更是各大世家爭相求娶的貴女。

若不是周明溪的出現... ...

劉嬤嬤把玉鐲和簪子從沈書芸的手裡接過來,遞給蔣氏。

蔣氏盛怒:“你還敢拿我女兒的嫁妝去貼外室!”

“劉嬤嬤,拔了她的所有釵環!”

戚雨蕘驚恐,求助似的看著周明溪。

奈何,在蔣氏面前,周明溪也不敢太過造次。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劉嬤嬤雙手粗魯的拔下戚雨蕘身上的所有首飾。

就連戚雨蕘的頭髮都在劉嬤嬤的強勢動作薅下不少。

鳳翎站在自已家主子的身邊,心底‘嘖嘖’兩聲。

劉嬤嬤下手的力道可比她重的多。

戚雨蕘的頭髮眼見著快要被薅禿了。

等到劉嬤嬤利索的拔完,戚雨蕘的頭髮胡亂的披散在臉上,身上,還有地上... ...模樣十分的狼狽。

戚雨蕘捂住臉,眼淚止不住的流。

那聲音悽悽皚皚,是個男人估計都不忍心。

更何況是養了她十多年的周明溪。

“夠了!”

下一刻,眾人就見到周明溪蹲下身子,將戚雨蕘護在懷裡:“你們定北侯府這是欺人太甚!”

“雨蕘為我生兒育女,是我周家的功臣,你怎麼能遭你們這麼肆意糟踐她!”

“糟踐?”

蔣氏再次把柺杖重重的杵在地上:“她也配!?”

“一個見不得光的外室,是她髒了我定北侯府的門!”

“周明溪,你別以為我老太婆不知道,這麼多年,你整個永安伯府都是靠我女兒的嫁妝在養著。”

“你現在如此對她,就不怕遭報應嗎?”

“我憑什麼遭報應?”周明溪看著心愛的人被如此貶低,心疼不行。

也不知哪來的勇氣,高聲道:“雨蕘做我的外室,過了十多年委屈,見不得人的日子。”

“她!”

他怒指沈書芸:“佔著我伯府正妻的位置十多年,還有什麼不知足的,我不過是想納個妾室而已,你們用得著這麼不依不饒的嗎?”

“不依不饒?”

二夫人於氏見周明溪這般說話,也是忍不住開口:“當初三妹你永安伯府門前時,你怎麼當眾答應的,難道你忘了?”

“此生永不納妾的承諾,被狗吃了?”

想起那時自已說的話,周明溪像是什麼東西堵住了嗓子。

半晌也開不了口。

是啊,他怎麼忘了,要是被人傳出去,他出爾反爾的納外室進門,別說要留在京都城做官,怕是日後就連升遷都會出現問題。

現在,定北侯權傾朝野。

他是否留任,就是沈孝山的一句話。

如今,他在定北侯府做出此等下作的事,又要納妾,就等於欺辱沈書芸,不將定北侯放在眼裡。

周明溪看了一眼戚雨蕘,惱恨自已因為一個女人失去而理智... ...

戚雨蕘看出周明溪的理虧。

她知道,周明溪還要靠定北侯謀取留在京都的官位,可這時候她要是再不說點什麼,周明溪很可能為了官位前程徹底的舍了她。

她不能再過那種暗無天日的日子。

她要堂堂正正的進入伯爵府。

今日已經鬧到如此地步,不給自已掙回些什麼,哪能還能對得起自已遭受到的這麼多折辱。

“周郎... ...”

她的手摸著自已小腹的位置,抬眼看向周明溪時,眼裡全是淚,楚楚可憐。

蔣氏看不得戚雨蕘這種惺惺作態的下賤模樣。

她看向沈書芸:“芸兒,你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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