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沫兒揮了揮手,微笑著說道,“世間眾生,不都是一半人一半,一半人鬼,若是把一切都想清楚了,反而會把自己給嚇壞的。”
“它只會在你面前嚇唬你,它會躲在你身後,出其不意。”
幾位長老聞言,也覺得很有道理,原本對東洲城的恐怖,也少了幾分忌憚。
誰知剛走出房門,就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她一個踉蹌,直接撲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中,如果是平時,她肯定會把她當成無賴,然後狠狠揍一頓,但這種奇怪的似曾相識的感覺,讓她想起了一件事。
燕沫兒頓時睜大了雙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眼中閃過一抹冷意,紅唇一張一合道:“你可把我給急壞了!”
黑衣人被顧惜玖認出來了,直接將她帶到了人群最少的地方,在眾人看來,她就是一件物品,被人帶走了。
“放開我!”燕沫兒氣得哇哇亂叫,雙手亂舞,“混賬東西!你非要在這個時候離我而去,你是想讓我的兒子沒有父親嗎?”
“喲,這不是你那個潑辣的老婆嗎?”
“難怪那個男人對他的妻子如此忌憚,看來是個膽小鬼。”
“你說我是孬種!”那人怒道,臉色漲得通紅,“你這個單身狗!我都有老婆了,還跟我繞來繞去的!一個單身狗,一個單身狗。”
就在這時,一群人突然大打出手。
燕沫兒移開目光,心中的怒火消失不見,低聲問道:“說吧,你來東洲做什麼?”
“走吧。”沈熾鈺摘下帽子,雖然只是兩天沒見,但他的下巴上已經長出了幾縷青色的鬍鬚,五官依舊俊美,沒有任何變化,但似乎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燕沫兒被他無視,苦澀一笑:“我們成親三年,卻形同陌路。”
沈熾鈺看著她眼眶裡的淚水,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雙手攥緊,看著窗外的沙塵暴,替她戴上了帽子。
燕沫兒摘下,扔在了黃沙之中,不知從哪裡來的一陣風,將她的髮絲吹得獵獵作響。
“我不需要沈將軍的恩賜!”說著,兩人擦肩而過,沈熾鈺一把拉住了他。
“你不能去東洲。”沈熾鈺低聲道。
“這麼說,你也相信什麼鬼怪了?”她似笑非笑。“既然你已經送出了和離,那我該去哪裡,該怎麼做,跟你有什麼關係?”
沈熾鈺緊隨其後,任憑燕沫兒如何呵斥,如何驅趕,如何毆打,他就是跟著,一言不發。
二人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眼看著城門就在眼前,但他們似乎一直在繞路,沙塵暴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睛。
沈熾鈺怕她有什麼閃失,走上前去,一把將她抱起,然後往旁邊的一個洞穴裡藏了起來。
這洞穴很狹窄,但是內部卻是別有洞天。沈熾鈺放下她,讓她別隨便出去,還告訴她,這裡很容易出現飛蛾。
燕沫兒聞言,俏臉微白,她雖然平日裡無所畏懼,但最怕的就是這隻蟲子。尤其是在盛夏的時候,花園裡的花草會引來蛾子,一到夜裡,她就會發出淒厲的叫聲,所以沈老夫人才會在夏天的時候,進山拜佛,以求安靜。
點燃了火把,山洞中終於多了一絲亮光。
沈熾鈺被她的沉默弄得有點不自在,終於開口道:“這段時間,東洲到處都是關於那個女人的傳聞,很多人都被殺了,現在全城的人都關著門,如果你現在去了,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我要是把你當成了那個女人,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你的身上,恐怕,你就再也回不來了。”
這話說得很輕,但對燕沫兒來說,就是一種諷刺。
沈熾鈺繼續道:“等沙塵暴停了,我會把你帶到漠北市的邊緣,然後讓阿秋把你帶到京去。”
燕沫兒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似乎下了什麼決定,“我同意,但你必須隨我入京。”
沈熾鈺怔了怔,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我還有點事。”
“怎麼了?”燕沫兒的嗓音稍微高了一點,似乎在質疑什麼,“值得你捨棄所有,跑到我面前?”
沈熾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絕口不說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只要你還活著,我就不會再進京。”
“你怎麼這麼冥頑不靈!”沈熾鈺看著她一臉倔強的樣子,有點生氣,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咳嗽聲從陰影裡傳了出來,聽起來很年輕,聽起來很年輕,燕沫兒嚇了一跳,連忙往沈熾鈺懷裡靠去。
沈熾鈺全身戒備,一手將燕沫兒摟在懷裡,一手用火焰吐息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照,兩人眼前頓時浮現出一張面孔。
一名青年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兩人,在他的身後,還有一個生病的女人,正在不停地慘叫著。
“來者何人!”青年看了一眼兩人,發現兩人都是陌生人,當即掏出一把鏽跡斑斑的短劍,對著兩人揮了揮。
燕沫兒鬆開沈熾鈺,鼓起掌來,“我與這兄弟關係不錯。”
“我不信!”雷格納一臉堅定的說道。青年大怒,舉起手中的匕首就要刺向燕沫兒,可就在這時,他的兩根手指夾住了沈熾鈺的刀尖。
那青年一看不敵,立即擋在了少女面前,眼中滿是驚怒之色。
“寧,不要,不要傷了他們。”
“閉嘴,姐。”“我,我等沙塵暴過去,就叫人來幫你,你忍一忍。”
燕沫兒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只見沈熾鈺走上前去,將手中的蛇信子放在一塊石頭上,藉著火把,她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鮮血從她的唇角流淌而出,滴落在她的臉上,將她的衣衫都給染成了紅色。
“報應不爽,報應不爽!”
沈熾鈺愣了愣,隱約猜到了這個女人跟這件事脫不了干係,只聽燕沫兒道:“出了城,南邊有一處樹林,那裡有一家藥鋪,或許能治好她。”
青年微微一怔,疑惑道,“你說的是真的?”
“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我怎麼可能欺騙你?”說到這裡,她話鋒一轉,又補充了一句,“聽說這家診所是一名將軍開的,專門治療一些看不起病人的病人,所以,很多人都稱他為‘活菩薩’!”
沈熾鈺臉色沉了下來。
“我還以為呢。”
“抱歉……”
燕沫兒被他突然的歉意弄得有些手足無措,忙笑道:“沒什麼,我也沒什麼,不過,你妹妹的傷,到底是什麼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