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燭衣這兒,幫兇與主謀同罪。

方才對婦人說要殺了她,謝燭衣並不是在同她開玩笑。

只是,現在出現了一件棘手的事:她將屋內翻了個底朝天,卻找不到衛衍去哪了。

謝燭衣不死心,捧著燭燈,爬進床下,一寸一寸,仔仔細細地拿燈照著。

直到燈光照在床下的牆壁時,謝燭衣發現了端倪:這牆壁最下端有一條不起眼的縫隙,不細看只當它是牆壁粉刷時無意留下的瑕疵。

可是一個大活人總不至於掉進這麼窄的一條縫隙裡吧?

謝燭衣試探性地沿著縫隙摸了摸,這一摸不要緊,她發現這哪是條縫隙,而是一道暗門。她手一推,這條長長的“縫隙”便被輕而易舉地推開了,透過暗門向裡望去,裡面漆黑一片,陰森可怖。

所以說衛衍是進到暗門裡去了?

謝燭衣盯著漆黑的深淵,內心湧出陣陣怪異之感。

按理說,設定的密室機關一般不會像這樣被輕易開啟,越是簡單,越顯得有“請君入甕”之意。

再者,既然她替啞女殺了那個老畜牲,為何她還在這?按理說啞女心願已了,她也該回到現世才是。

莫非……啞女心願並非如此?或者說,不止如此……

啞女被關的床下正好有這道暗門,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難道說啞女之死不止與那老畜生有關,還與旁的有關?

比如這神秘的暗門……

越往裡看謝燭衣越是頭皮發麻,她可不打算爬進去找死。雖說衛衍極有可能是在裡面,但他的死活於這幻境而言毫無意義,倒是自已的小命比較重要,她可不想再經歷一遍方才總總。

正在她準備起身去砸了房門,把老婦揪來問問清楚時。暗門裡忽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這聲音就像是一條蛇在光滑的地面上飛快爬行。

謝燭衣頓感不妙,果然,一隻手猛地從縫隙裡伸出來,五指抓著地面,飛快地爬行。

那手白的不像活人,卻生得極好看,秀窄修長,十指的指甲蓋看著也比一般人長,個個染了鮮豔的大紅色。

但此時此刻謝燭衣並沒有心情來欣賞這樣一隻美手,她只想逃!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意圖,那隻手猛地伸過來抓住她的腳腕。謝燭衣毫不猶疑地拿短刃往這隻玉手上一紮,結果,這隻手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樣,只顧死命將謝燭衣往暗門裡拖。

謝燭衣的這具身體本就虛弱,再加上幾天沒吃飯,方才還差點被人掐死,現在一點反抗它的力氣都沒有。

她想抓著點什麼東西,卻也只薅到一把茅草。

謝燭衣就這樣被它拖進暗門裡,她拼命反抗,終於感覺到那隻手鬆開了自已的腳腕,還來不及喘口氣,她整個人又急速下滑。

速度之快,讓她大腦一片空白。

謝燭衣也以最快的速度雙手護著頭,就在她雙手碰到頭的一刻,陡然失重,整個人摔到地上。

耳朵發出一陣嗡鳴,五臟六腑也如同移位了一般。

幸好這地不硬,摸起來像是潮溼的黏土。

謝燭衣緩了很久,撐著地面,勉強站起來。

謝燭衣自認為自已不怕黑,膽子大。

可此時此刻,四下一片漆黑,她的體力卻幾乎耗盡,更不知道在這個只聽得見自已的呼吸聲的地方,又有怎樣的危險等著她。

比如方才那隻莫名出現的手……

謝燭衣第一次有了無力感。

她閉上眼,努力適應這裡漆黑的環境。

再度睜眼時,謝燭衣模模糊糊看見自已身前擺了幾個長形的東西,像是箱子……

不對!是棺材!

反應過來時,謝燭衣感覺自已心跳都漏了幾拍,她試著喊了幾聲“衛衍”,全然不管打算跟他裝不認識這回事了。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不知何處滴滴嗒嗒的水滴聲。

心頭一陣壓抑,謝燭衣索性也不折騰了,直接摸到牆邊,靠牆而坐。

越是這個時候,身體的某點不適越會被放大。

此刻謝燭衣整個人被疲勞與飢餓包裹,她恨不得一頭撞死,直接重來算了。

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

謝燭衣靠著這個牆,突然感覺後背有什麼東西在蛄蛹。

她一下子彈跳起來,嘗試眼睛睜大或微眯去看清牆裡的東西,可卻一點兒都看不清。

或許她該跑,但她又實在是跑不動了。

死便死了!

謝燭衣從袖口掏出短刃,若那東西再動一下,她就直接刺下去。

可怪的是,她不靠牆,那東西也不再動了。

謝燭衣正要放下刀,四周牆角的燭燈忽地一下亮了。微弱的光亮下,謝燭衣看清了方才她背後的東西:不陌生,是肉蟲。

不是成蟲,而是蟲卵。不是一隻,而是整面牆!

一個貼著一個,密密麻麻趴在牆上,謝燭衣頭皮一陣發麻。

為何槐村會生這種東西?從前也沒在方寸之地見過這種肉蟲。

沒給謝燭衣犯惡心的時間,正中擺著的棺材裡忽有異響傳來。

謝燭衣取下牆角的燭燈,緊緊握在手中,一點點朝發生響動處靠近。

此地擺了三副棺材,正中間一個大的,旁邊還有兩個小的。那兩個小的嚴絲合縫,但正中間這口大棺材不知為何沒有蓋嚴,漏了一截空隙出來。

這時,她發現裡面有什麼東西又將棺材蓋移開幾分。

心裡湧出不祥的預感,謝燭衣不自覺後退幾步。

只見一個人緩緩從棺材裡爬出。

是衛衍!

不對,不是衛衍。

只見這個人身體一頓一頓地移動到棺材上坐著,彷彿提線木偶一般。

他似發現了謝燭衣,僵硬地偏過頭看她。

謝燭衣立馬拿手捂住眼: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他好像真就無視了她,又僵硬地把頭偏回去。

然後謝燭衣看到了讓她驚掉下巴的一幕:他將頭髮一解,不知從何處掏出個梳子,兀自梳起來。

他的動作不再僵硬,但……未免也太……妖嬈了點!

只見他的手好似一雙柔軟無力女子的手,輕輕握住一縷頭髮,慢條斯理地梳著。

謝燭衣咋舌,她活這一次也算值了,竟能看見衛衍做出這樣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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