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衛放好吃食,卻遲遲未走,玉晴覺得好生奇怪,抬眸看向他,發現玄池星君正用欣喜的表情看著她。

“玄池!”玉晴驚喜地從石椅上蹦起來。

他的眼眸裡帶著晶亮光芒:“我一直潛伏在附近,打聽你被關在哪裡,我還以為你會被關在地牢,沒想到他竟然把你關在他的寢宮裡,所以讓我一番好找,終於抓住送吃食的機會,才得以進來這裡。”

他與她對視,鳳眸透著關切:“你沒事吧?玄冥沒拿你怎麼樣吧?”

“我沒事,他什麼都沒做。”

玉晴眼眉一如既往的神采,看起來並沒什麼不妥的地方,玄池稍稍放了些心。

“玄池,你快走吧,這裡很危險,要是玄冥回來,你就不好脫身了。”

“我想帶你一起走,你一個人留在妖界很危險,我為了你才來這裡的。”

“不用擔心,玄冥不會拿我怎麼樣,他對我沒有敵意,沒有傷害過我,而且你一個人是抵擋不了他的,因為他是上古魔星後卿!”

玄池星君臉色陡然一變:“當真?”

“千真萬確,是他親口說的。”

“我還知道他們妖族內部人心渙散,那些長老都是表面臣服於玄冥,背地裡卻是陽奉陰違,我想能不能留在這裡,好好勸一下玄冥,讓他不要和仙族對抗了。”

“那我知曉了,我先去等太子與他接應,再一起商量帶你走的辦法,我先走了,以免被發現。”

“你切記要保護好自已,你手上的碧玉瓊瑤鐲有治療作用,有什麼訊息,你讓你的神器傳音給我。”

玄池星君交代完,便匆匆離開房間。

沒多久,玄冥便回來了。

他一襲白衣,長身玉立,垂眼定定看著她,站在門口似有察覺。

玉晴看他一直站著沒說話,臉色有點不自然地問:“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玄冥沒有接她的話,反而眼神中透著一絲明瞭。

“本王的寢宮裡似有一絲的仙族氣息,想來剛才這裡有客人,看來不能安排你再住在本王的寢宮裡,也不適合。”

玉晴腹誹道:“你是屬狗的吧。”

她眼眉一笑,臉色毫無波瀾道:“沒有呀,我不就是仙族的嗎?你聞到的是我的氣息吧,我待在這裡確實不合適,要不送我回去?”

“你就這麼著急想回去嗎?”

玉晴眼眉溫和,眼也不眨地看著玄冥,她心裡清楚,他現在是不會放她走的。

“仙妖兩族本可以和睦相處,為何總要挑起戰事,攪得生靈塗炭?”玉晴不自然地轉移了話題。

玄冥漫不經心地笑道:“很多事情不是表面那樣簡單,我本無意挑起爭端,我只是一個目的,就是一心想尋回你的神魂,世人便以為我要妄圖稱霸三界,嘴巴長人家身上,我懶得辯解。”

他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說的這些好似與他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

玉晴抑制不住心裡的驚愕,在她看來,他那俊美到妖異的面孔似乎多了幾分悲涼。

她沒想到玄冥竟會這樣回答她,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和大家一樣,都認為他是個無惡不作,不擇手段的大魔頭,可是沒想到這麼多年他所做的一切,僅僅只是為了尋找洛音真神的轉世。

她無言以對,他的錯在於他的執念,而他為了他的執念又何錯之有?他看起來是如此肆意灑脫,沒有特意去傷害過任何人,他的那些罪名無非是世人強加於他身上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的命運從出生以來就是可悲的。

玉晴突然有種莫名傷感,內心深處開始同情這個妖王玄冥,從始至終,他沒有傷害過她分毫,她也許真該幫幫他,作為洛音真神的轉世,沒有誰比她更有資格來幫他走出執念,不要再為洛音真神而活,應該為自已好好活下去。

她垂下月眸說:“我不著急走了。”

“當真?”玄冥不解她為何這麼快就改變主意說不走了。

玄冥沒有說話,乾淨冰冷的眉眼沉凝專注打量著她,眼神無比攝人,深幽眸子裡不再是平靜,在她豔逸絕倫的臉上,他看到了是肯定的表情。

“我帶你去個地方。”

他帶她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一個寬闊的院子,這裡中間有棵碩大的梨花樹特別顯眼奪目,假山奇石羅列。

梨花大樹四周圍種滿了各式奇花異草,樹旁有一朱簷玉柱亭臺,片片梨花瓣輕輕飄灑進了涼亭內。

風吹梨樹婆娑,帶來此起彼伏的蟲鳴,這裡竟然和她的靜月閣的後院一模一樣。

玉晴似有所感,微微回頭,紅潤唇角輕提:“妖王大人,你特意安排這樣的地方給我,是怕我想家嗎?”

玄冥笑意似有似無:“只要你安心在這裡就行,你會想起以前的事,想起我的。”

是夜,玉晴這一夜睡得不安生,眼前貌似總有影影綽綽的人影飄過,彷彿有什麼舊事在上演,令人聞之悲傷。

夢裡梨花樹下,自已愜意地躺在搖椅上,看見玄冥用悲慼的眼神望著她,她卻一副漫不經心地樣子看著他,心道:“這孩子怎麼還是長不大的樣子呢?”

她緩起身,抬頭去看他,才意識到這孩子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長大了。

她伸手去拭玄冥臉上的淚珠。

向來話不多的她,心中無從說起,不知該不該安慰這傻孩子。

作為真神的她,明白凡所有相皆為虛妄,如夢幻泡影,她早已看清因緣生滅,聚散,喜憂皆是緣。

與世間萬物相較之下,她是何其渺小到會輕易就被淹沒在歲月中,後世恐怕無人會記得她,可見凡所有相,何其虛幻,何必執著。

在花瓣的包圍中,將自已化作滄海一粟,迴歸天地間。

草木枯榮永珍歸,萬物從容皆自得。

在最後一絲清明中,她看到玄冥烏黑的頭髮一時間化作白髮如雪如流雲。

此刻,世間再無洛音真神,玄冥,願我們山水有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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