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母捨不得女兒離開,抱了又抱,眼眶酸澀的替顧瑩整理被風吹散的碎髮。
現在才三點,天光昏暗。
顧瑩本意悄悄離開,沒想到一下樓就看見在客廳徹夜未眠的顧母。
“媽,我有空再回來陪你。”
顧瑩被顧母的情緒渲染,抽了抽鼻子。
按照她對傅禮庭的理解,這次叫她過去,大機率會把她軟禁起來。
畢竟幾年前就是這麼做的。
“媽,回去吧,我打的車到了。”
碰了碰顧母冰涼的手,顧瑩放輕了聲音。
顧母擦去眼角的淚,點著頭:“媽送你上車就回去。”
但車子駛了好幾百米,顧瑩依舊能從後視鏡看見顧母清瘦的身影。
【:回去吧,媽。】
揉了揉通紅的眼角,她拿出手機給顧母發訊息。
此時車子開出拐角,後視鏡沒有了顧母的身影,只有寂靜的巷道,鋪滿一地樹葉。
顧瑩叩著手機放在腿上,望著急速倒退的色塊,漸漸變成她熟悉的道路。
恆花園是個高檔小區,大平層的一梯一戶設計。越靠近江景,越能感受到空氣中潮溼的水汽。
捂著圍巾下車,顧瑩微微恍神。
好像又回到了,傅禮庭剛剛接手傅家,加班忙得兩頭倒,應酬喝得醉酒,她走到小區門口接人的日子。
“錢拿來了?”
粗狂的聲音拽回顧瑩思緒。
顧瑩抬頭看向角落,肌肉發達的男人低頭抽菸,他眼睛有一道疤痕,爬蟲一樣從額頭貫穿到顴骨。
李刀是她三年前找的私家偵探,只要錢到位他什麼都幹。
她現在要委託他,幫她把顧母送出國,順便拿回……三年前的東西。
“東西給我。”
顧瑩下巴往圍巾裡捂了點,主動走進角落裡。
五百萬到賬的播報女聲瞬間響起,李刀不屑的嗤笑:“不夠,老子要三千萬。”
可他簡訊裡明明只說要五百萬。
顧瑩愕然的瞪大雙眼,五百萬是她的全部身家,現在去哪再弄剩下的錢?
“你出爾反爾。”顧瑩咬牙。
三年前李刀也是這樣,明明答應好出機場後把東西銷燬,結果出爾反爾帶著東西跑了。
李刀毫不在意:“他知道你流過產會怎麼做?發怒弄了顧家?還是弄死你?你想清楚,網開一面這個詞從來不會在他身上出現。”
聳聳肩,他拿出顧母的資料,上面記載著她的轉院記錄。
最後一行字尤其醒目,傅明醫院。
傅禮庭投資的私人醫院。
顧母正是在這家醫院接受治療後才甦醒。
“老子幫你賣命,你把老子當什麼?叫花子?”
“最後給你三天時間,補不上尾款,事情和東西老子一樣都不幫你幹。”
半月孤零零的掛在上空,不如彎月清冷,不如滿月美麗,殘缺一半身軀顯得寂寥冷落。
低下頭眨眼,顧瑩整理好情緒,毅然朝二棟走去。
她從電梯出來,就見209的大門敞開。
黑沉沉的,沒有光。
輕手輕腳的踏進玄關準備換鞋,就聽見布料摩擦的窸窣聲。
“誰?!”
顧瑩警覺抬頭。
“除了我,你覺得還能有誰?”
熟悉的聲音在客廳響起。
傅禮庭坐在單椅上抬眸,一手拿著酒杯。
紅酒液體隨著他手腕弧度輕晃,撲上杯壁留下痕跡,又急速倒退。
顧瑩沒想到他來那麼早,緊了緊手裡的提包。
“你今天沒遲到,不錯,允許你坐到沙發上。”
傅禮庭小酌幾杯,低沉的嗓音染上微醺醉意,心情頗好。
顧瑩拿不準他陰晴不定的性子,只坐在了沙發邊,背脊繃得極緊。
傅禮庭望著落地窗外的江景,聽著耳邊指標轉動的滴答聲,抿下一口紅酒。
“有時候我會想,我以前對你不好嗎?為什麼你會背叛我?”
顧瑩沒接話,他自顧自往下說。
“宋太太,你說說,我以前對你不好嗎?”
一個呼吸的瞬間,男人已經走到她身前。
顧瑩心臟陡然收緊,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危險、危險。
沒有得到她回答,傅禮庭並不意外。輕笑聲,抬手將紅酒悉數倒在她頭上。
冰冷的酒液涼得顧瑩一抖,頭髮溼噠噠的貼在臉上。
紅色酒液留下濡溼的痕跡,襯得她臉頰愈發白,無端生出幾分楚楚可憐。
傅禮庭輕嗤聲,捏住她的臉頰:“啞巴了?我沒讓人割你舌頭,說話。”
顧瑩目光接觸到他眼,裡面是驚人的戾氣。
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吞入腹中。
“說話。”傅禮庭眯起眼重複。
他討厭別人忤逆他的話。
顧瑩臉色發白,額頭泌細細密密的汗,堪堪找回聲音,“放過我的家人,其他,隨你。”
依舊是這句認命似的話,傅禮庭聽得耳朵快要起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