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村長，你身為一村之長，都要為自己的村民謀福利。我做了三十多年的村支書，自然也要為村裡謀福利。”馬三明言辭懇切。
石大壯有些尷尬，又有些惱怒：“我們村的路，的確是太差了。否則我也不會在今日開口。”
“石村長，我們村也太窮了啊。”馬三明慢悠悠的說道。
“你...”
石大壯看著馬三明，臉色漲得通紅，冷冷道：“若論貧窮，你們馬家村可比我們石家村好太多了。”
“若是石村長覺得石家村很窮，也可以為石家村謀福利。”馬三明淡淡道。
你們比馬家村窮？那你們找鎮上，找林書記要錢啊，和我說什麼？
我巴不得你們和我一起要錢呢，最後將鎮上的錢都要出來，河道就不用修了。
“我沒有你那麼厚臉皮。”
石大壯悶哼一聲。
他開口求修路，實在是沒辦法了，現在又開口和鎮子上要錢，他真的拉不下臉皮來。
馬三明不置可否，也不生氣，只是看向林之涵，繼續哭窮。
“林書記，你也去過馬家村，知道我們村的情況。我們馬家村很多人都沒了生計。昨日，村裡還爆發了衝突，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沒錢，大家都活不下去了。當時唐主任也在場。”
呵！我就是一個記錄的，連說話的份都沒有，你這個老東西非要把我拉上。唐斌在心中冷哼。
“馬支書，村民們鬧事，那是因為本就有仇怨，說起來，這是你作為村支書的責任。”唐斌回應道。
此言一出，不少人露出詫異的神色來。
當眾回懟馬三明，看似很出氣，可是卻沒什麼好處。
“唐主任教訓的對，但是歸根結底不還是馬家村窮嗎？我不能讓大家吃飽飯，穿新衣，還有什麼資格去管其他事情？”馬三明悲哀道。
“老支書既然有如此覺悟，為何不早一點退位讓賢呢？我相信馬家村有很多年輕人，願意做的。”唐斌淡笑著說。
此言一出，頓時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話太直接了。
當眾讓一位在位二三十年的老支書退位，未免有咄咄相逼的意思。
身為一個辦公室副主任，有資格說這話嗎？
難道這是林之涵的主意？林之涵真想要換一批人？還是馬三明的行為，徹底惹怒了她？
眾人在心中琢磨著，只有林之涵面不改色，一言不發。
其實她也不明白，唐斌怎麼就和馬三明對上了。
還有，昨日唐斌去了馬家村？她怎麼不知道啊？
馬三明說道：“唐主任說的對，我是該退位讓賢了。所以在臨走前，想要為馬家村做些什麼，多爭取些利益。林書記，您修復河道也是為了村民們著想，為什麼不能將這筆錢直接發到村民的手中？這樣豈不是更實在？”
唐斌冷笑：“老支書的目光未免也太短視了吧？修復河道乃是長久大事，非一朝一夕之功可以比擬，又怎麼可以用錢來衡量代替？莊稼需要播種，才能夠生長。農民需要勞作，才會有收穫。而不是將種子直接吃掉，已解一時之飢餓。這個道理，老支書不會不明白吧？”
“唐主任說得對，我的目光的確短淺，我也知道修復河道是大工程，是能夠福澤百年的大事，並非用錢能夠衡量。但是，我們馬家村窮啊，大家真的窮啊。”馬三明再次悲呼，將聲音拉的老長。
他一口一個唐主任說的對，不是在討好，而是在彰顯自己的劣勢，讓人生出同情。
他說修復河道是大工程，是大事，無疑是在說這不過是政績，是給人看的。
他反覆的說窮，不談其他，更是在耍無賴。
這也就是他今天的策略，倚老賣老耍無賴，逼迫林之涵屈服。
“馬支書，你這不是耍無賴嗎？”黎紹業憤怒質問道。
他實在看不下去馬三明的表演了。
“黎村長，我也是被逼無奈，別無他法。馬家村真的窮啊，要不您支援幾個？”馬三明反問道。
“你...”
黎紹業拍桌而起，怒目而視，便要破口大罵。
可礙於這裡是會議室，他最終還是將罵人的話嚥了回去。
“馬支書說的對，馬家村很窮，您作為老支書，為什麼不自掏腰包，幫助自己的村民呢？”唐斌笑著說道。
“唐主任，我雖然做了三十多年的村支書，可我還要養家，哪裡有閒錢？我活了一大把歲數，卻也是一窮二白，甚至閉眼那一天，都不能夠給子孫後代留下些什麼...”
唐斌實在不願意看馬三明的真情表演，直接打斷：“老支書莫要自謙了，我怎麼聽說老支書富有的很？一年拿出幾十萬不說，自己的小金庫裡面，金錢堆積如山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盯著馬三明的眼睛看，觀察著馬三明的反問。
只見馬三明渾濁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慌亂，不自覺的看向了林之涵。
直到這一刻，馬三明才想明白唐斌為什麼昨日突然前往馬家村，並且他本能的認為，是林之涵的授意，林之涵在調查他。
可他這些年，謹慎小心，哪怕和王大偉私下見面，他都要走將近一個小時的路...拿到錢之後，他更是不去銀行，不找朋友，直接放在家中，神不知鬼不覺。
就連他的親兒子，都不知道他有多少錢，只有孫子每次來，他才會拿出來一些。
孫子不會出賣他，更何況孫子一直在海外，一年也才回來一次，待不了幾天。
甚至他這些年，連個老伴情人都不敢找，就是擔心秘密被發現...
是了，我如此小心謹慎，怎麼可能會留下把柄？一定是在詐我。
可我做了這麼多年的村幹部，什麼鬼把戲沒見過？這手段未免也太稚嫩了。
想到這裡，馬三明心中安穩了下來。
他淡淡一笑，眼神依然渾濁：“唐主任，我倒是希望你說的是真的，我也希望我自己的小金庫裡面有幾十上百萬，拿出來幫助村民們，我們馬家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貧苦。”
“馬支書，所以你是承認自己有小金庫了？”唐斌反問。
“唐主任，你就別取笑我這個老頭子了。就算我真的有小金庫，也只能是破鐵盒子。”
“馬支書，鐵盒子裡面也可能是真金白銀。現在有錢人都低調，就像老支書這樣，明明家中財富無數，表面上卻是一貧如洗。”唐斌回應道。
馬三明見爭執不過，索性不說話了，用渾濁的目光看著林之涵。
陽光透過窗戶灑落進會議室，正落在馬三明的身上。
這一刻的他顯得格外蒼老，格外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