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帆布包,首先露出來的是木色的斧柄,末端鑲嵌著的火種蘊含著無窮的熱量,倘若啟用便會順著紅石線傳遞到斧頭。黑色的斧頭上刻劃著紅色的條紋,用來承受高溫的斧刃在一次次的使用中被烤出了湛藍的鍍層,反射著車廂裡本就昏暗的燈光。

“好斧頭,用的時候記得讓我看看。”阿列克謝絲毫不掩飾語氣中的羨慕。

列車的執行逐漸平穩,政委又將斧頭塞進了包裡。

“阿列克謝,接下來我們要幹什麼?”

“不知道。”阿列克謝無所謂地說著:“遠征軍的保密工作一向很嚴,就連士兵們自己,在到達目的地之前,都不會知道任務的具體內容是什麼。”

“簡直離譜。”

“是啊。”

政委看向窗外。風雪已經停止,冬紀元裡罕見的陽光灑在雪原上,像一位後現代的畫家給自己的畫作上灑滿了金粉。遠處的地平線上,幾棵雲杉模糊地挺立著,如同連線天地的訂書釘。

阿列克謝湊過來,雙手扒著窗框,把頭探到政委的旁邊。

“你聽過這樣一首歌嗎?”阿列克謝和政委一起眺望著白茫茫的遠方,唱道:

“時刻掛在我們心上

是一個平凡的願望

願親愛的家鄉美好

願祖國呀萬年長

聽,風雪喧嚷

看,流星在飛翔

我的心向我呼喚

去動盪的遠方……”(注1)

政委搖了搖頭。阿列克謝唱的是帶有明顯災前風格的歌曲,冬紀元元年才出生的政委自然沒有聽過。他搖了搖頭,示意阿列克謝繼續唱下去。

阿列克謝並沒有繼續。他扭過頭來,灰色的眼睛緊盯著政委。

“政委。”

“嗯?”

“你是想生活在現在,還是想回到災前?”

政委笑了笑,這個問題在他心中似乎早已有了答案。

“當然是現在。你想啊,我是冬紀元元年出生的,災前的世界對我來說只是一個符號。我當然知道那時候人們可能生活的更好,但就算是現在,對我來說其實並不差。而且人類已經走過了無數個紀元,從奴隸制,再到帝制,在這個冬紀元又變成了聯盟制。我們正處在時代的十字路口上,親眼見證一個新時代的到來不是很好嗎?到時候,我們就可以這樣說,‘嘿嘿嘿嘿嘿!新時代,你好呀!’”(注2)

“你是一個浪漫的人。”阿列克謝也笑了,離開視窗,坐在了牆角的一堆雜物上。“而我是一個謹慎的人,我只會想這次的任務會是什麼,該怎麼樣順利完成它,又該怎麼樣活著回來。你有物件嗎?”

“誒?”政委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一愣。

“看來是沒有。”阿列克謝絲毫沒有意識到是否問了不合適的問題:“我也沒有,但是其他士兵們基本都有。他們的那個她有的在鴿城幹文宣,有的在加里納當婦女協會主席,最遠的去了遠洋聯盟進修農牧技術,兩年半前剛回來。”

“遠洋聯盟,農牧,兩年半……”政委咬了下嘴唇:“該不會是白……白什麼來著?”

“白只因。”阿列克謝說:“在這片大地上,有人應對災難,有人傳播思想……有這樣的青年們,或許新時代真的如你所說,就在我們的眼前。”

“我……”政委剛想說什麼,車廂裡鈴聲大作,打斷了他未說完的話。

“看來到吃飯時間了。”阿列克謝說,在揹包裡翻找著餐盒:“抓緊時間去餐車,吃完趕緊回來睡個午覺,這次肯定是夜間行動。”

“怎麼看出來的?”政委同樣翻找著餐盒。

“你看前面的房子,那裡的鐵道是分叉的。從紅山到波留什卡只有一處分叉的地方,到那裡就意味著行程過半了。”

“這樣啊……”

政委和阿列克謝雖然車廂在最後面,但得益於隊長秉承著的不偏心的原則,吃飯時卻在第一梯隊。早早吃完回來的二人清空了一片區域的雜物,把座椅放平,蓋上了隨身的被子準備休息。

溫暖的陽光照進車廂裡,車輪在鐵軌上打著節拍。在搖搖晃晃賓士在雪原上的列車裡的,是兩個睡著了的青年。

不知過了多久,阿列克謝被政委猛然推醒:

“醒醒,火車開走了!”

“?”阿列克謝一臉迷惑。

“什麼開走了?”

“火車!”

“火車怎麼了?”

“開走了!”

“有什麼問題嗎?”阿列克謝莫名其妙,拉起被子矇住頭就打算繼續睡。

政委急得跳腳。

“我是說,火車開走了,但我們的車廂還在原地!”

“嘩啦”,阿列克謝掀起了被子,緊盯著政委,開口道: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

“我們被落下了!”

——

注1:選自歌曲《歌唱動盪的青春》,蘇聯電影《在那一邊》插曲

注2:改編自蘇聯電影《在那一邊》

——

另:這次只有一千六百字,雖然不是很滿意,但這並不是我能決定的。劇情有自己的想法,寫到這個地方我就必須停筆,不然下一章沒法開始,也沒有節目效果了……似乎逐漸理解了鴿子們……啊還有,強烈推薦《在那一邊》,很好看,很革命,作者已經二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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