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阿濟格的不甘
揚州城東、南、北三個方向地勢高，城牆有兩丈；唯獨西側舊城地勢低窪，城牆只有一丈五，清軍紅衣大炮架在西山可以居高臨下，將炮彈射入城中。
朱慈炯率軍進入揚州城後，伐西山之樹運入城中，使其無樹木遮擋。又下令除了通泗門，其餘各城門皆以巨木亂石封死，防止城內混入細作趁亂奪門。
為了避免像史可法守揚州一樣，用木板架在百姓房頂做大炮支撐，最後坍塌。朱慈炯下令依靠西城牆，用巨石硬木築高臺，以便將城內四門紅夷大炮運上去，對準西山。
卻說那阿濟格兵臨城下後，為了等紅衣大炮，並未急著攻城，而是射入城中一封信勸降，其言：
“夫君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大清代為雪恥，爾臣子不思感恩圖報，卻扶總角小兒僭越稱帝，有賊不討，反屠我大清勇士，負義小人所為！”
“宜勸汝僭越之君退位歸藩，可得我大清爵位恩養，若執迷不悟，城破之日，犬豚不留！”
朱慈炯先是命馬士英回信，以其個人名義與阿濟格虛與委蛇，討價還價。
隨著高臺築好，紅夷大炮運了上去，便親筆回通道，“趁人之危不算下作，當了婊子立牌坊乃是真狗！要戰便戰，欽此！”
阿濟格看完大怒，紅衣大炮早已經在西山架好，卻被人戲耍，拖延了整整兩天！當即下令發炮攻城！
且說一場大戰，從辰時直到未牌，清軍竟從未登上過城頭！
盾車到了城下，明軍便將沾滿了火藥的棉被點燃丟下，城下瞬間一片火海，盾車燒燬無數，燃燒的棉花四處飄散，不小心沾上的清軍遍地翻滾！
萬人敵、火罐、火球像下餃子一樣，丟下後火焰四面噴射，被燒灼者不計其數。西山的紅衣大炮也在雙方對轟中，損壞了幾個炮架，沒法再搬運、使用。
最後，阿濟格一怒之下派出了重甲兵。清軍甲冑精良，尋常火銃離得稍遠一點都不能破甲，對付重甲兵更是毫無用處。
卻見城牆上響起了密集的炮聲，虎蹲炮、弗朗機、追風槍、碗口銃，所有能破甲的武器皆對準了重甲兵，恨得阿濟格直咬後牙槽！
怕是明軍把南京的火器庫都搬空，集中在了揚州！
如此又猛攻了兩日，直打到黃昏，西側舊城牆破敗不堪，終於被轟塌一個缺口，清軍一股腦湧上廝殺！
駐守此處的是勇衛營掌號頭官幻暗黎，此人乃咸陽人，原來在高傑麾下，其手中鐵棍重二百四十斤，卻舞動如枯葦。
弘光朝廷滅亡後，他持鐵棒行走於吳楚之間，四處襲殺清軍，後來抱著鐵棒死在了點蒼山。
野史是否有所誇大且不必說，卻見他領兵守在坍塌處，那根鐵棒挨著即傷，磕著就死！
見已經到了決勝時刻，阿濟格終於派出了八旗精銳，當身穿三層甲冑的擺牙喇衝上來，便成了一面倒的屠殺！
幻暗黎麾下勇衛營已經有了潰逃之勢，不遠處指揮守城的劉孔昭抬頭看了一眼自已身後的大纛，“大明京師振威營”、“大明誠意伯劉”。
劉孔昭將頭盔抬了抬，露出額頭上那道猙獰的刀疤，衝著八百護衛家丁怒吼，“老子活夠本了，不怕死的弟兄跟我走！”
八百家丁，竟無一人退縮，跟著劉孔昭便衝了上去！未到豁口處，劉孔昭眼前一亮，但見那豁口不遠處的高臺上，紅夷大炮已被清軍摧毀炮架，無法使用，卻是一處制高點！
“取萬人敵！快取萬人敵！棉被、火藥，有多少拿多少，快去！”劉孔昭轉身急吼！
幻暗黎便是再勇武，渾身碾碎了能打幾顆釘？早已渾身鮮血被抬走，麾下士卒死傷殆盡，餘者皆潰逃！
清軍從豁口湧入，開始了慘烈的巷戰！此時天色已暗，無人注意的高臺上忽地燃起火苗，緊接著一條條火龍拋下，堵在了豁口處！
一時間清軍狼哭鬼嚎，一個個火人被燒得揮舞著雙手跌跌撞撞、四散奔逃！已經入城的滿清擺牙喇翻身來奪高臺，卻被萬人敵灼燒得死傷無數，不斷從臺階上翻滾而下！
再精銳的擺牙喇，再厚的三層甲冑，也擋不住火燒，何況最外層的還是棉甲！
最終，塌口大火阻斷後續清軍，突入城內的近百精銳擺牙喇沒有後續援軍，被劉孔昭、楊茂之和侯世祿率領的一千多錦衣衛大漢將軍圍殺。
與此同時，被火焰隔絕的豁口外，也開始了混戰！劉洪起終於在天黑前趕到了揚州城外，本想去西山奪清軍大炮，卻見城牆處火起，才發現坍塌了一處！
於是率領精銳選鋒急行，殺入阿濟格後軍！其餘各部也在劉洪道、李懋芳諸將率領下，陸續抵達。
阿濟格雖然只有四萬人馬，卻將西側作為主攻，足足投入了兩萬清軍！除了一萬兩千河北降軍，更是投入了五千滿八旗和三千漢八旗！
一場混戰，雙方都殺紅了眼。此時天色將黑未黑，一旦徹底黑下來，雙方士卒皆看不見旗幟的時候，互相踩踏而死的將不計其數！
若無城外劉洪起援軍，阿濟格定會一鼓作氣拿下揚州，夜戰反而對清軍有利。可如今城外混戰，城內大火阻住塌口，夜戰只會兩敗俱傷！
阿濟格正看的火大，下面傳令兵急奔而來，“大將軍，劉宗敏率大軍進犯，燕京告急，攝政王諭旨，要我軍回援！”
“再說一遍？”阿濟格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一把搶過傳令兵手中諭旨，看完滿眼不甘！
燕京告急，福臨有難不救，抗多爾袞旨意不尊！阿濟格便是拿下揚州立了潑天之功，也早晚會被清算！
多爾袞在圍困聊城，若回師救援，就算不被城內三十萬明軍尾隨追擊，也會陷多鐸於險地！只能從阿濟格、多鐸這裡依次退兵。
可多爾袞不知道，揚州城破在即，就算天黑，不得不收兵，明日也可從城牆坍塌處再攻進去，裡面可是有大明天子朱慈炯！
叫阿濟格如何甘心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