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勤王之兵
一支軍隊，從攻城狀態退下來，本就混亂，不互相踩踏死上幾個就不錯了，再臨時列陣豈是那麼容易的？
也幸好高傑生來謹慎，塘騎鋪的夠遠，才給他留了一些時間，再加上攻城的兵退而不亂，還真讓他列好了陣！
“轟！轟！轟！”剛列好陣的高傑，便聽到運河對岸有行軍腳步聲傳來，遠處煙塵滾滾。
吳志葵、侯承祖把八大營老兵都集中起來，湊了三萬兵勤王救駕。新兵則是留在了南京，現在帶出來，不僅沒有任何用處，反而會造成混亂導致潰敗。
高傑能由攻城轉成防禦陣型，除了塘騎鋪得遠、手下兵久於戰陣，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揚州城外河流環繞。
吳志葵、楊承祖沒敢輕易渡河，只列陣於竹西亭，與高傑隔大運河相望。
此時，從高郵方向過來的兵馬也在灣頭鎮下了船，整軍列陣後，開始與京營匯合。這是“濟王”朱帥鍁於數萬義軍中精挑細選，挑出來的一萬山東兵！
高傑只覺得怒火中燒，京營想幹什麼？難道敢跟他興平伯火拼嗎？雖說人少，可真打起來，誰勝誰負還不一定！
到時候，兩敗俱傷，再告到皇上那裡……皇上？
高傑忽然滿臉錯愕地轉頭，看向了城牆垂下來的那匹破布：“皇上駐蹕於城內！”
隨著高傑目光望去，只見廣儲門大開，朱慈炯騎馬而出，身後跟著一百名江湖豪客打扮的護衛。
來到黃巾垻之前，朱慈炯抬起馬鞭怒吼：“叫高傑過來答話！”
高傑瞳孔暴縮，硬著頭皮來到護城河對岸：“臣惶恐，不知皇上在城中，驚了聖駕，請皇上恕罪！”
“你是真不知，還是有意要置朕於死地？”朱慈炯一臉怒不可遏，“朕來揚州巡視鹽政，你差一隊騎兵刺殺不成，竟不惜派兵攻城，也要取朕性命，朕豈能容你！”
高傑聞言，氣得咬牙切齒，原來那隊騎兵不長眼，竟招惹了皇上！同時，被朱慈炯劈頭蓋臉一頓罵，心裡恨意滋生！
“臣絕不敢欺君，確實不知皇上來了揚州府！”高傑鼻孔長大，喘著粗氣道，“臣欲坐鎮揚州，以為南京屏障，揚州悍民，閉門不納，還讓我損失了兩千兵馬！”
“朕命你坐鎮泗州，誰讓你擅自做主來揚州的！抗旨不尊，你好大的狗膽！”朱慈炯話音裡猶自帶著滔天怒意。
高傑也氣得渾身發抖，卻又礙於君臣之禮，無法破口大罵，竟質問起朱慈炯，“眾將士為國效命，窮苦點可以忍耐，可妻兒老小也要去那邊苦之地受罪嗎？”又冷聲道，“如此，怕是寒了眾將士的心！”
“你在威脅朕？”朱慈炯的聲音同樣冷若寒霜。
高傑聲音帶著怒火，大聲道：“臣不敢，臣是統兵之人，只是據實以報！”
“淮河以南，哪來的邊苦之地！你肚子裡藏了什麼花花腸子，朕豈不知！”朱慈炯雖有意給他臉子看，可君君臣臣，竟能跟君父如此爭辯，也算囂張跋扈到極致！
高傑氣的腮幫子都鼓了起來，卻沒有再言語，只是瞪著眼珠子看朱慈炯，無禮至極！
歷史上，高傑領兵攻揚州，身為督師的史可法到高傑軍營勸他，隨身三百親兵竟然全被扣下，只能孤身狼狽出營。最終把繁華不差於揚州的瓜洲給了高傑，才算罷手。
後來高傑不聽史可法呼叫，指著史可法鼻子大喊：“旨、旨、旨！何旨也？汝可見皇極殿走馬耶？”
甚至當朝首輔馬士英想任用王重掌選事，都被高傑上疏一頓臭罵，最終作罷，“藩鎮驕橫至此，從來所未有也！”
朱慈炯難以想象，這樣桀驁不馴一個人，史可法最終是如何委曲求全，作揖拜佛，才讓他同意出兵河南，配合清軍剿滅李自成！
“此事朕先給你記著！若敢再犯，從重懲處！”朱慈炯忍氣吞聲道，“隨軍家屬可駐於瓜州，讓朱賢政帶所部人馬駐防！”
高傑滿臉怒氣瞬間化為驚愕，他是真沒想到皇上會忽然讓步！
接著心裡狂喜，瓜洲富庶，更掐著漕運、鹽運咽喉，不僅安頓家眷，還可以駐兵，這不等於把兩淮鹽課都送到了他手裡嗎？
“臣，遵旨！”高傑連忙叩拜，“臣代全軍將士，謝陛下隆恩！”
朱慈炯冷哼一聲，餘怒未消地回了揚州城。
高傑則是喜滋滋地收兵回營，心裡暗自揣測，他手握重兵，皇上就是再有氣，也得好言安撫！
卻說朱慈炯進了城門後，臉上怒氣全消，開始盤算起來。
朱賢政原本駐屯虞城，有安撫功，甲申之變後高傑南逃，朱賢政才被擢拔到高傑軍中，並不是高傑嫡系。所部軍紀嚴明，也從不參與屠城，只做哨探。
後來清軍南下，李成棟不戰而降，泗州失陷。朱賢政退守天長，斬殺多鐸派來招降的使者，力戰而死。
待朱賢政駐守瓜洲後，可以下旨將他調入京營，整編所部兵馬，換個可靠之人看守高傑軍中家眷。
屆時，李成棟分走一部兵馬在山東，朱賢政分走一部兵馬在瓜洲，這蔥剝的就差不多了！
想到此處，朱慈炯側頭問道：“黃蜚到哪兒了？”
“回萬歲爺！”馮小璫在馬下快走兩步道，“聖旨已經發出二十一天，算算日子，黃蜚水師這會兒應該快進黃河了。”
明朝的黃河入海口在淮安府，與淮河共用河道。加之海岸線變遷，黃蜚無論從登州南下，還是從廟灣出港，最安全、最近的航線，都是經黃河、大運河南下。
沿海走長江口，不僅繞遠，海面風浪大有傾覆危險，而且逆長江而上也費時費力。
走大運河，唯一不確定的因素就是劉澤清和高傑，黃蜚才會寫信給黃得功，要他派兵護送！
原本福王朱由菘即位，是命黃蜚水師由登州撤往廟灣，被朱慈炯直接改成了駐守鎮江，因此，高傑土橋伏擊黃得功和儀真之戰，可能會提前三個月。
就看他少了李成棟、朱賢政兩部兵馬，還敢不敢下手吞併黃得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