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克,把槍收了,別嚇著呂老闆。”
沒理會呂薄榮,陸峰轉而看向羊克,說了句。
羊克看了我一眼,居然愣在原地沒動,儼然一副不聽陸峰命令,只看我的決定的架勢。
我心中暗罵羊克是個傻逼。
從古至今,不管是做官還是做匪,最忌諱這種不聽指揮的屬下。
幾年後,一部歷史劇《雍正王朝》火遍全國,在該劇中,有一個場景我記憶深刻:
那一次,年羹堯大將軍帶領手下立功人員接受雍正皇帝封賞,天氣炎熱,雍正體恤下情,讓大家脫去鎧甲。可是將士們惶惶然不動,皇帝和大臣都莫名其妙。直到年羹堯發話可以卸甲,眾人這才動手脫衣,令雍正尷尬萬分。
這種將士只聽將命而無君上的行為,絕對是大忌。
“咳咳!”
我輕輕咳嗽一聲,示意羊克趕緊把槍收了,並小心注視著陸峰。
羊克這才收了槍,後退兩步,站在沙發後面,依舊一副虎視眈眈的模樣。
而陸峰眉毛挑了挑,似乎並沒有太介意。
見此情景,我才放心下來。
“咳!”
陸峰清了清嗓子,點上煙,深吸一口,再盡數吐出來,全身籠罩在薄黯不定的煙霧中,他幽幽說道:
“呂老闆,你在道上也混了十多年了,名望地位是一種負累,這個道理你比我明白,你跟我談後果,我陸峰剮了這身皮,依然是陸峰,可呂老闆你呢?你能捨下這半生打拼積攢下的江山麼?”
會議室裡的氣氛讓人壓抑,呂薄榮沉默不語,似乎在思考權衡。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呂薄榮遲遲不說話,而陸峰卻顯得越來越不耐煩,正當陸峰掐滅菸頭,準備起身時,房門“嘭”的一聲,被外面的人給踹開了。
門被踹開的瞬間,一個兔唇青年身後跟著十多個西裝革履的保安,湧了進來。
兔唇青年震驚地看著會議室內滿地的玻璃渣子,又看了看我們,隨後神色有些惶恐的看向呂薄榮:“榮哥..”
“王亞龍,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呂薄榮臉色有些陰沉的指著門口,呵斥一句。
“榮哥,南哥馬上過來..你給句話,這幫外地佬..”
王亞龍一邊腳步緩慢地往門口走,邊神色兇狠的指著我們,說道。
“在白金漢宮,我能有什麼事兒?去尼瑪的,滾!”
呂薄榮再次呵斥一句,待王亞龍這幫人全部退出會議室後,才黑著臉,從兜裡掏出手機,撥通杜青電話的同時,摁了擴音。
“杜青,你在哪呢?”
“錦江飯店吃飯,怎麼了榮哥?”
呂薄榮臉色黑得跟鍋底一樣,看了我們一眼,然後對著手機聽筒問道:“今晚上,你們是不是摁住了兩個外地人?”
杜青語氣有些詫異:“榮哥,這事兒你都知道了?這事兒你不用管,這是我朋友張山...”
呂薄榮直接打斷說道:“把人放了!”
電話那頭,杜青一聽頓時有點急了:“榮哥,怎麼回事啊?這種事兒你都管..”
“我說,把人放了你聽不見啊?”
呂薄榮噌的一下起身,目光陰冷的掃視陸峰一眼,一腳踹在沙發上,從牙縫裡擠出一句:“我現在在白金漢宮,被人用槍指著腦袋!放不放人,你看著辦吧!”
電話那頭的杜青可能是懵了,老半天,才不敢置信的詢問道:“榮哥,你沒跟我開玩笑吧...”
呂薄榮語氣加重幾分,不容置疑地回道:“杜青,你聽著,我說最後一遍,馬上把人放了,所有的恩怨,回頭再說!”
“...聽榮哥的,你讓他們去舞水河提人..”
“就這樣!”
呂薄榮掛了電話。
“小祥,你們去舞水河接你兄弟,超,你我留下。”
陸峰轉頭看向我,語氣平靜的說了句。
陸峰這麼安排,等於把機會讓給我們,而他和超哥則是斷後。
呂薄榮在五溪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很難說,呂薄榮能嚥下這口氣,萬一出現什麼變故,陸峰和超哥就危險了。
想了想,剛起身,我又坐了回去,說:“峰哥,我留下來吧..”
陸峰微微一笑,說道:“去吧,去接你兄弟,我這不用管,呂老闆是體面的老闆,我們是刀口混飯吃的,怎麼處理,他心裡有數。”
我看著陸峰,從陸峰的眼裡,我看不出有絲毫緊張之色。
我內心很不解,我不明白,陸峰從哪裡來的這麼足的底氣,難道,他就真的不怕呂薄榮的報復?
這裡是五溪,是呂薄榮的地盤。
連呂薄榮手下的馬仔杜青都能糾集不下兩百個流子在物流城圍堵我們,更何況呂薄榮?
呂薄榮真能任由陸峰在酒店開槍,然後安然離開?
這麼一來,呂薄榮面子往哪擱?
如果呂薄榮事後發難,陸峰該怎麼應對?
我有很多疑惑,但眼下的場面,我也不能開口詢問。
而劉八斤與劉彥明也確實需要有人接應。
我躊躇半天,起身肅然說道:“那我去了,峰哥。”
說著,我轉頭看向呂薄榮,冷靜且無比堅決地說道:“呂老闆,我知道你在這裡很牛逼,但我今天有句話也放在這裡,一個小時之內,我的兩個大哥要是沒回來,那我也就不走了!我們七個人過來,就七個人回去,有能耐,你把我們七個全弄死在這裡!”
我這話說的相當直白,也異常堅決。
這也是我發自內心的話。
陸峰能夠為了我,不惜帶著我們衝進呂薄榮的老巢,正面硬剛翰榮這個龐然大物,我何嘉祥既非冷血,也知冷暖,為了我峰哥,豁出這條命,又能怎麼樣?
人心都是肉長的,95年七月,陸峰插進我胸膛的匕首,讓我一顆跳動的心,墜入數九寒冬的冰窖,而今,陸峰關鍵時刻的破釜沉舟,讓我冰涼的心,再次滾燙!
……
我和羊克,還有宋哲三人離開了白金漢宮酒店。
在起碼不下三十個酒店保安殺氣騰騰的目光注視下,我們走出了酒店的大門。
我們三人揣著槍,出了酒店以後,立馬搭乘計程車,去了那個在夜色下,波光粼粼的舞水河畔。
94年大年三十,我們五兄弟,曾經在此喝下血酒,萬丈豪情,而今,神奇的命運,讓我們再次來到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