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生與死的空隙

『魔法元素來自於自然萬物，那魔力的來源是什麼呢？是伴隨著每一個人類的誕生，就孕育於他的身體嗎？還是在後續的成長中，和魔法元素一樣，都是從自然界中汲取的呢？』

宿舍中，斯嘉麗頭上頂著被子，手中發著淡淡熒光的魔杖按在面前的書頁上，仔細地閱讀上面的文字。

『正如水是生命之源，土地生長植物，火焰帶來溫暖和庇佑，魔法元素應當也具備這些原始的屬性，象徵這生機勃勃和生命的延續。』

『但湍急的水流可以溺斃生物，地動瞬間能摧毀高大的房屋，烈火能焚盡一切，同樣的事物在生命誕生的過程中是不可或缺的，可一旦過量，生機也會轉化為毀滅。』

『我們覺醒的這些元素魔法，是否也存在生機和毀滅的並行？』

『如果存在的話，是否無論是黑暗系還是火系的魔法，都能擁有治癒的功能？而常被人誤解為無法攻擊的光明系魔法，也可以擁有和其他魔法一樣的傷害力呢？』

『如何去界定生機和毀滅，我將用畢生去尋找這個答案。』

這一長篇《魔力論》的內容看完，斯嘉麗陷入了思考。那天在複試中遇到的那個和奧莉在一起的男生，似乎覺醒的就是光明魔法——當時他是可以發動光明系的攻擊魔法的，這點斯嘉麗記得清楚。

《魔力論》釋出的時代很早，從裡面的文字可以看得出來，那個時候的光明魔法甚至還沒有發現能夠攻擊的魔咒；這麼多年過去，光明魔法已經擁有了攻擊魔咒，從側面證明了歐內斯特·納爾遜的這個觀點，應該是正確的。

可惜人類到現在，都還沒有發現黑暗系和火系擁有的治療魔咒。

剛才的那段話中，斯嘉麗還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詞語，

“界定”，

在這本書更靠後的頁碼中，也提到了這兩個字。

只不過那兩個字所處的語句，是整本書唯一明確提到黃金魔法的地方。

“黃金魔法是轉變，是界定……”

斯嘉麗低聲喃喃，視線移動到自已那好像一個弱光手電筒的魔杖上。

“這個轉變是什麼意思，界定，按照剛才書裡面寫到的，界定，是生機與毀滅的界定，這意味著什麼呢……

這句話的意思難道是，黃金魔法，就是界定魔法元素帶來的是生機，還是毀滅的關鍵嗎……”

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從斯嘉麗的心底冒了出來，她熄滅了魔杖上的照明咒，塞好《魔力論》裡的書籤；慢慢地將腦袋從被窩裡探出去之後，她聽了聽宿舍裡的動靜，

確定只有舍友安詳的呼吸聲後，她小心翼翼地掀開了被子，用最小的動靜換好衣服和鞋，斯嘉麗溜出了宿舍。

戈德里克學院當然有宵禁，所以斯嘉麗走在宿舍的走廊上時，也儘量控制著不發出什麼聲音，

一路沒被人發現，順利地溜出三年級宿舍區之後，

斯嘉麗站在山洞外一棵巨大的樹的陰影下，長長地鬆了口氣。

今晚的月亮很圓，

雖然又圓又大，但是意外的月光卻不怎麼明亮。斯嘉麗憑著記憶摸索著向外走，走了沒一會兒，便來到了宿舍附近的那處湖泊之外。

波光粼粼，水面上投映著的月亮就好像有什麼往裡面丟了一個巨大的銀球，上上下下地在其中漂著。

這些湖泊中似乎也養著魚，還有一些體積不大，沒有攻擊力的魔法生物。斯嘉麗看見一截五彩斑斕的魚身露出了湖面，彎成一段新月形的，魚尾拍打在水面上，擊起一片水花。

這裡晚上不會有人來的，斯嘉麗站在湖邊，抬起了手中的魔杖。

“轉變……界定……”

少女慢慢地將眼睛閉了起來，放棄了使用視覺來觀察周圍的一切，

世界在這一刻靜默如謎。

耳邊有風聲，淺淺的風聲；有水聲，魚群遊動波動起水流的聲音。斯嘉麗手中的魔杖輕輕一點，不遠處的一堆落葉被點燃，火焰舞蹈起來，燃燒的落葉發出了低低的“噼裡啪啦”的聲響。

大地也是有聲音的，

斯嘉麗雙腳踏在柔軟的泥土上，感受到一種承接著，隱隱約約還要將自已包裹進去的厚重感。生命於此間發芽，生長，開花，結果，瓜熟蒂落後，便是生靈萬物都要面對的死亡。

如果此時下雨，就能聽見轟轟的雷聲，

如果此時入冬，寒風裹挾而來的就是休眠萬物的雪花。

雷雨天過後，大雪天過後，是愈發蓬勃生長的萬事萬物。

在斯嘉麗能夠感受到的程度，她體內的魔力漸漸湧動了起來，好像在隨著這些創造哺育生命的元素舞動；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就好像斯嘉麗不再是這些魔力的擁有者，反而變成了它們的一部分。

對於一切的感覺愈發清晰，儘管斯嘉麗閉上了眼睛，但周圍的一切仍如同畫卷一般地在她面前展開，

她甚至察覺出，

即便自已現在同樣失去聽覺、觸覺，也絲毫不會影響她感知這幅畫卷。

有一隻蝴蝶撲閃著翅膀，翩翩然飛舞到她的面前，

斯嘉麗剛想伸出手去觸碰，那隻蝴蝶忽地停在半空中不動了。倏然間，它如灰燼一般地消散，揚起的塵卻飄到了天地間的每一處，

眾生如花般枯萎凋零。

剛才入眼還是一片青藍碧綠的畫卷，此時變成了灰色和黑色交織的巨大色塊，

斯嘉麗感受到了一種令人顫慄悲慼的感覺，

她似乎被迫直面了死亡。

體內的魔力嘶吼起來，如同垂死的巨獸；它們在少女的體內奔騰嚎叫，好像要將自已身上的痛苦傳播到世界上的每一處。

死亡的過程比想象中要快的多，

幾乎只是一個眨眼，

由生到死，歸於平寂。

哀痛消失了，哀傷消失了，恐懼消失了，不甘消失了；波濤洶湧的生命和死亡消散了，宇宙安靜下來，自顧自地運轉著。

斯嘉麗抬起了魔杖，

這就是生與死之間的空隙，是生機與毀滅的界定。

隱隱約約的，她捕捉到了些許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