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四月的天已經很熱了。中午,火辣辣的陽光普照大地,棉花地裡沒有一絲遮擋,烤得她們肉疼。三四十斤的噴霧器背在身上就更熱了,背上漆得慌,肩帶磨得慌,藥燻得慌。汗順著頭髮絲兒流下來,醃得眼生疼,用袖子擦了流,流了又擦;噴壺的帶子只往肉裡勒,

忽然,我姐小腹部猛地一緊,開始絞痛,像有刀子割,同時又有錘子錘那樣疼。疼痛傳過四肢百骸,全身發冷,額頭冒出冷汗,臉色慘白。隨後,下體有一股溫熱冒出。我姐知道,大姨媽來了。

可能因為早產,小時候營養不良,她十六歲才來大姨媽,到現在才來四次,是幾個姐妹來的最晚的,而且來的時間不固定,上月月初來的,這個月都下旬了才來。她自己不知道哪天要來,沒有準備。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溺水的緣故,每次來,她的肚子都疼,疼得她直出冷汗。

我姐每次來大姨媽,我娘細心地給她熬點紅糖薑茶,再把搓得發燙的手放在我姐小腹部捂著,捂到手心裡汗吟吟的,我姐的腹痛就會緩解。

她的頭開始發暈,腿打晃盪。

她咬咬牙,怎麼也得打完這一壺再休息唉!

她頭濛濛的繼續往前走,搖晃得腰都呲溜到手上、腿上。忽然,我大姐腳下一滑,倒在地上。

“七妹!七妹……”大家放下噴壺,趕緊跑過來。

“快,送醫務室!”大姐閆春望背起我大姐就跑,後面跟著四個姐姐,六姐扶著我大姐的背。她們一溜煙跑向醫務室。

“大夫!”老遠,六個人就此起彼伏地喊,弄得村子裡許多人跟著跑。

醫務室就在我村大隊委大院,醫生叫作赤腳醫生,是村子裡的鄉親。大夫聽到喊聲趕緊跑過來,問清情況,拿聽診器聽了聽脈搏,量了個體溫:“沒大事,累的,熱的,有點中毒啊!”

大夫又看了看病床,雪白的床單上有一小塊嫣紅,那是把我姐往床上放時蹭上的,還有什麼不明白,大夫又說:“天這麼熱,小姑娘又是特殊時候,就要多休息,不要那麼逞強嘛!”大夫趕緊配好藥,給我姐掛上了吊瓶,拿了藥要大家給我姐喂進去。

閆春望坐在我大姐旁邊,心慢慢靜下來。“大姐,你一個男的。你回去吧,也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了。”

“不行,村裡把你們幾個交給我,我得對你們負責,你們回去吧。”

互相推讓了幾回,閆春望說:“你們回去吧,誰路過她家把她娘叫來,讓她娘拿著乾淨的衣服過來。”

“那好吧。”姐姐們回去了,走了老遠,還回頭望了望。

閆春望搬了個凳子坐在我姐病床前,剛坐下,又把凳子搬得遠一些,試試能看清輸液針管的位置就坐下了,他不能讓別人誤會。剛才做這個決定是不是衝動了,光想著姑娘們吃完飯還得去打藥,棉花蚜蟲氾濫,棉花葉子嬌嫩,時間不等人啊,作為實驗田的技術員,他的責任大啊,他得對實驗負責,對實驗隊員也得負責。

想到這裡,他心一橫,管他呢!望著躺在病床上的七妹,他不禁有些自責,七妹才十七歲,還這麼小,打藥這麼重的活,她連續打了一上午,自己怎麼不督促她休息一下呢?唉!七妹的小臉不像平時花一樣好看了,有些泛白,嘴唇也發白,平時,七妹的嘴唇像玫瑰花瓣,自己都不敢看,怕看了有一親芳澤的衝動。越是壓抑自己,衝動越強烈。哎,剛才揹著七妹光顧著跑了,什麼都沒想,只想早點跑到醫務室,現在怎麼還感覺到七妹那胸前的柔軟!自己產生錯覺了吧!閆春望撓了撓頭,想把那種想法趕走,趕不走,甩甩頭,還是趕不走,刺撓,站起來走兩步!

閆春望今年二十了,到了成親的年紀。說媒的快把家門踏破了,他都拒絕了,他主意大著呢,他要等著被推薦上大學。這年月,上大學不考試,全憑推薦,自己老爹是大隊支書,夠資格,原本今年有一個名額,可是被公社書記的兒子佔了。他爹說:人家公社書記的兒子去年高中畢業,都等了一年了,咱等一年也不晚。那就等著吧,這不都過去大半年了,如果今年有名額,九月份就去上大學了,現在五月末,很快了,可不能找個媳婦兩耽誤,到時候退親麻煩。

他這麼大了不知道戀愛什麼滋味,從來沒碰過女孩,那種柔軟的感覺讓他一陣酥麻,像電流一樣流過四肢百骸,他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能有這麼骯髒的想法,流氓!自己在心裡一遍遍地罵自己,他更自責了。

七妹躺在病床上,她動了,想翻身,不行,壓到針管嘍!閆春望急步跑過去,按住七妹的肩膀:“別動!”按了一會兒,他想抽手離開,可是七妹迷迷糊糊地老想動,離不開!七妹的嘴唇離自己太近了,撥出的氣噴在臉上,癢癢的,弄得他心也癢癢的,七妹那漂亮的小臉在他眼前放大,他真想不顧一切湊上去,解了心中癢癢難耐的感覺。不行,受不了,就像現在流行歌裡唱的那樣:那該死的溫柔!

“小妮!淑貞!”診所大門外傳來救命的聲音,謝天謝地你來了。

“在這裡!”閆春望趕緊走到門口,舒了一口氣喊道。“怎麼了這是?”閆春望一五一十地把經過說了一遍:“把淑貞身上的衣服換下來吧,身上灑上了藥,得先洗個澡,奧,洗澡不方便,我去端盆水給她擦一擦,用肥皂水擦一擦。”閆春望端來了水:“我就在門外,有事叫我一聲。“好!”好!”

我娘仔仔細細給我姐擦了三四遍,閆春望端著水倒掉又換,換了又倒,腳不沾地,忙活了一個午飯時間,又從自己家裡端來小米粥,讓我娘餵給我姐喝下去,才回了自己家。

到了晚上,我姐已經沒事了,就和我娘一起回了家。“小妮,你快躺床上歇著去。”我娘扶著我姐把她按到床上,然後去廚房熬紅糖水去了。

“不得了了,廉官兒他娘,你孃家被人砸了!”我二大娘急急忙忙地跑來,一邊跑一邊喊。

“誰砸的?為什麼?”

“聽說是你孃家的鄰居,你二弟把她家閨女領著私奔了,女方孃家去你孃家要人,要不到人,就把你孃家的家砸了個稀巴爛。”

“二嫂,麻煩你給我小妮熬點紅糖水,小妮肚子疼,看著她喝下去,我得趕快去看看,別把我爹氣死嘍。”

“你放心去吧。”

我娘小跑著去我姥孃家了。我二舅今年都三十了,也是因為成份高,一直沒有人給說媳婦。不知怎的,和同村的姑娘好上了,私奔了。

姑娘比我二舅整整小了一輪,今年剛滿十八,兩人一起幹活,姑娘看上了我二舅。

我二舅長得一表人才,身材魁梧,濃眉大眼。他待人和氣,見了人不笑不說話。這樣的人在女孩心中是溫情大叔,是小太陽,最容易吸引女孩了。

有一天一起幹活時,一個女孩小聲對我二舅說:“二哥,我喜歡你很久了。”我二舅一愣:“小妹妹,你可不能喜歡我,我比你大這麼多。跟我在一起沒有前途。”“二哥,你就是我的前途,我不管,我就要和你在一起!”“你的家人不能夠同意啊!”“我們偷偷走吧,天涯海角,你在哪裡,哪裡就是我們的家。”“那不行,在外面會吃很多苦。”“二哥,我不怕吃苦,我怕你不要我,我滿眼都是你,再不和你在一起,我要瘋了。”“好吧,我們今晚就走,我回去收拾收拾東西,九點半,在村口集合,我們去火車站,連夜坐火車去東北。”“好!”我二舅領著姑娘,也就是我二舅媽跑了,留下個爛攤子,讓我姥爺來收拾。

我娘跑到我姥孃家,院子外圍滿了人。

二舅媽的爹、娘和弟弟正在院子裡打砸。他們手裡拿著棍子,一邊砸,一邊喊:“把我女兒交出來,把我女兒交出來!”就這一句話,兩個人喊出不同腔調。

他爹喊:“把我女兒交出來!”喊出了氣勢,喊出了憤怒,震懾人,嚇人,不把她女兒交出來,他要殺人了。

她娘喊:“把我女兒交出來!”喊出無奈,喊出了傷感,無比的可憐,好像不把她女兒交出來,她就去死,氣死了。

也是,真夠氣人的:一聲不吭走人,沒有商量的餘地,偷偷做出了決定。

“染房裡還有倒白布的?”我姥爺一句話能把人噎死。

“你個臭地主,老不死的,別廢話,把我女兒交出來!”

“我藏起你女兒了?”又把人懟死。

“你沒藏,藏起來的是你兒子吧?”

“是我兒子,我又沒讓他藏你女兒。”又一句氣死人不償命的話。

“你沒讓他藏,可他……”咕嘟嘴了。

“我還說你女兒把我兒子藏起來了呢!”我姥爺真狠,句句在理,言簡意賅。

“你!你!你!別廢話,砸!”又一頓乒乓乓乒。

我娘站在人群外,根本不用插嘴,我姥爺一個人對付得了,瞧他氣定神閒的樣子,根本沒氣著他,說不定心裡暗喜:“二兒子終於有媳婦了。”

他們打砸,砸吧,砸點鍋碗瓢盆,只要不砸人,讓人家發洩發洩。我娘打定了主意,打我姥爺時,我娘就衝上去保護我姥爺,我娘成了看熱鬧的人了。

看他們砸也砸了,鬧也鬧了,我姥爺認真地說:“你們到屋裡喝杯茶吧。”

“喝你個頭。”舅媽他爹說完就走了,後面跟著兩人。

我二舅已經坐著火車上,過了北京了。我娘見他們走了,趕緊進屋:“達達,沒氣著你吧?”

“沒事,我沒生氣。你二弟他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呦!我怕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了。”

“二弟談戀愛這件事,我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啊?”

“誰不說呢,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他收拾東西,給我說要帶著那姑娘去東北。”

“去東北,挺好的,我家老三老四都在東北。”

“東北大了,他們自己去闖吧。”

我娘去姥孃家不多會兒就回來了。我姐好奇地問這問那,末了說:“他們真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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