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能參加手槍隊的學徒,絕對是經過了層層選拔,透過了重重考驗的精兵。

心理素質和身體素質全都過關的,正是因為有了這些選拔、考驗,才讓王謐的這南陽城下首場演出能風風光光的。

看到衝殺勇猛,射擊不停的晉軍士兵,氐人更加膽怯了,妖怪!

這些人,果然都是妖怪變的!

恭喜賀喜!

氐秦的見識終於提升了一級,他們已經不能再妄言那些兵器是被晉軍役使的妖怪了。

現在,在戰場上被打的雞飛狗跳的秦兵,已經開始認定,是晉軍變成了妖怪!

在河上、在岸邊,到處都是活躍的晉軍。

他們拿著各式兵器,拼命向秦軍攻擊,明明總人數不多,但是恍惚之間卻給人一種雄兵百萬,無處不在之感。

被打中的,沒有被打中的,秦軍的眼前都開始出現幻影了,那還打什麼仗?自然是四散潰退而已。

王謐追殺了一場,現在已經退回到樓船上休息,某人也不傻,那蚱蜢舟追奔確實是過癮又瀟灑,可不是長久之計。

正所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再這麼玩下去,總有中招的時候。某人雖然愛耍帥,卻也惜命的很。

“稚遠,你真是太厲害了!”

“有了這樓船封堵河面,秦軍都不能再派船出來了!”

“他們現在是有船也不能用!”看著水面上的情景,劉春發出了陣陣感嘆。

王稚遠果然是個言出必行之人,他承諾了手槍隊留在樓船上就可以殺敵無數。

之前,不管是劉春還是部下們都多有懷疑,而現在,他們對王謐只剩下了一句話,那就是佩服!

他們佩服的五體投地!

晉人或許還不知道他們現在進行的活動叫什麼,但是王謐卻心知肚明。

這就等於是打地鼠、狙擊遊戲之類的,防守在岸邊的他們,幾乎沒有太多的危險。

因為有了弓箭、手槍的遠距離防護,衝殺過來的秦兵往往還沒能靠近白水岸邊,就已經被晉軍消滅。

如果秦兵也有火器,或許他們還能多堅持一下,但是可惜的是,這種好東西,當然沒有他們的份。

相比雙馬鐙和長矛,手槍這種高階兵器,卻被王謐毫無遮擋的在戰場上隨意使用。

不是因為他忽然失了智,忘記了要遮掩,而是,越是高階的複雜的兵器,仿製起來就越難。

就比如雙馬鐙,其實,如果秦兵能夠停下征戰的腳步,多多研究,很快就能發現,晉軍的戰馬上多出了一些裝備,而這些裝備,對於秦兵來說,也並不難置辦。

正是因為很容易被秦兵仿效,王謐才命令士兵們把雙馬鐙遮蓋住,然而,現在,登上新野、南陽戰場的手槍隊,依然拋去了這一層掩飾。

他們不需要了!

他們擁有了火器,這種劃時代的兵器,在這種武器代差之下,就算秦兵把雙馬鐙的訣竅學去,也照樣無法戰勝晉軍。

“是啊!”

“再打退兩撥人,我們就可以上岸了!”

上岸?

我們可以上岸了?

剛才還略顯疲憊的曾靖等人,聽說了上岸的時候已經不遠了,登時就支稜了起來。

太好了!

終於等到這個時候了!

原本還以為要等到天黑他們才能登岸呢!

不過,也不必高興的太早,在上岸之前,他們還需要打退幾波敵人,而究竟有幾波,不是晉軍說了算,更不是王謐說了算,還要看那城樓上的上大將軍楊定的想法。

…………

“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楊定猛拍著城牆,氣得咬牙切齒。

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看似孱弱的晉軍,竟然接連打退了秦兵的數次衝鋒。

開什麼玩笑?

他們又不來攻城,一直守著白水乾什麼?

“大兄,我們要不要也派幾條船下去?”

楊壁的想法很簡單,別人有船,我們又不是沒有,為什麼要在水上吃虧?

“還派船下去?”

“你是想讓我們人財盡失?”

楊定已經看清了目前戰場上的態勢,水上部分,他們可以不用再掙扎了。

根本就打不過晉軍,現在派船下去,那些船隻能是肉包子打狗而已,至於那些水軍,更不要說了,絕對不是晉軍的對手。

現在對付晉軍的最好辦法,就是一個字:拖!

戰鬥持續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楊定在城樓上觀察,雖然這一夥晉軍裝備很精良,攻勢很猛,但是很顯然,他們並沒有援軍。

不管南陽城下的這些晉軍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他們並沒有援軍,等到把城下的這些晉軍消耗乾淨,氐秦就算是贏了!

雖然贏得並不光彩,但是那又如何?

勝利就是勝利,從來也不關乎手段,尤其是氐秦這樣的朝廷,更沒有這些虛頭巴腦的講究。

“再派出去一隊騎兵和甲卒,水軍就不要浪費了。”

“還要派人出去?”

這不是更浪費了嗎?

楊壁很不解,按照現在的戰況看,氐秦的騎兵和步卒,在攜帶了妖怪兵器的晉軍這裡幾乎是沒有佔到一丁點的便宜,光是吃虧了。

既是如此,再愚鈍的將軍都會想要換一種策略來試一試吧,為何楊定卻偏偏不肯呢?

把本就不佔優勢的步兵一隊一隊的派出城去,那不就是等於在送死嗎?

“楊壁,這一次,你親自帶兵出城。”

啥?

我親自去?

楊壁剛剛還在埋怨楊定一味的派步兵出城是送人去死,現在才明白過來,親親的大兄其實是想送他去死。

“我不成!”

“我已經在晉軍那裡吃過敗仗了,再去迎戰,說不定會輸得更慘,命都沒了!”

在要命還是要臉這個問題上,楊壁很實在,當然是要命了!

臉皮算什麼?

楊定瞥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

“誰說讓你去送死了?”

“讓你出城是另有安排。”

“另有安排?”楊壁很疑惑,以他的資質,出的城去,除了能讓晉軍多殺一會,而後落荒而逃,他實在是想不出自己還能幹些什麼特殊的差事。

“你帶著兩千兵馬,出城挑戰,不過,不必盡全力,只需要應對幾個回合即可。”

“不盡全力,那我們出城做什麼?”小小楊壁更糊塗了。

“你們不必死拼,只要把晉軍引到城下就是了,這點小事,你不會都做不好吧。”

這是……誘敵深入?

楊定往城下看了一眼,漸漸明白了大哥的深意。

“這等小事,包在我身上!”他拍拍胸脯,頓時充滿了信心。

這一次他是真的很有信心,硬扛不行,吸引敵軍主力,那還是沒問題的,說的明白些,不就是讓他打打停停,掉頭向後嗎?

另一邊,正在南陽城下與秦軍廝殺的劉裕他們,還並沒有發現,這一波新鮮出城的秦軍經變換了戰術。

“寄奴,小心!”

“又來了一撥人!”桓伊勒緊馬韁,遠望了一眼,登時心下一沉。

從剛才開始,他們已經一連打退了兩撥氐秦的衝擊,每一次衝擊,氐秦軍隊都有上千人。

雖然劉裕和桓伊配合默契,但是這樣反覆迎敵還是對晉軍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而現在,他們才剛剛喘息了一陣,秦軍就又撲上來了!

可怕的不是眼前的敵人,可怕的是,以城中現有的兵力,這樣的反覆衝鋒,秦軍至少還可以堅持十次。

可以說,在這個戰場上,秦軍的後援是源源不斷的,而晉軍基本上就是原地消耗,算來算去,也只有五千人。

而現在,當然連五千都沒有了。

“我們要趕緊想辦法,長此以往,不是個事。”

劉裕也是心急如焚,不必別人提醒,誰都看得出來,打消耗戰,晉軍不是秦軍的對手,而現在,城內的秦軍總是放出小股軍隊與晉軍戰鬥,擺明了是打算消耗晉軍的兵力。

著實歹毒!

但是,這個時候辱罵他們沒有任何的用處,如果他劉裕今天站在南陽城中,攻守易位,他也一樣會這麼做。

“別的先放下,把這一波秦兵打殘,我們再想辦法。”

話音剛落,劉裕就衝了上去。

他手持長矛,衝入氐秦的戰陣,而這一次,雖然沒有了石炮的幫助,但是秦軍的戰陣組合仍然很不理想。

這是因為,手槍隊支稜起來了。

在先期的殺敵任務告一段落之後,他們就開始變換戰術。

但凡有新的秦軍從城裡衝殺出來,他們就要放幾槍,務必使兩軍還沒有接觸到,秦兵就可以受到足夠的衝擊。

面對著人仰馬翻的秦軍戰陣,劉裕也忽然明白了王謐的用意,一開始,他還一再抱怨,這一次的晉軍組合中,騎兵太少,手槍隊人數少,不能把戰場上的勝負全都寄託在他們的身上。

作為現在戰爭中戰鬥力最強的兵種,這樣的大戰,騎兵絕對不應該缺席,騎兵準備不足,一定會影響戰局。

可是,不論劉裕如何要求,王謐就是搖頭晃腦,嘻嘻哈哈,最後也還是沒有增加騎兵的配備。

也正是因為這個,眾人甫一登上南陽戰場,劉裕就主動要求去指揮步卒作戰。

騎兵沒了,步卒就要充分發揮作用才成。

可是,現在,劉裕終於明白了王謐的良苦用心。

手槍和騎兵,幾乎就是不可兼得的,一對矛盾的生物。

在手槍的轟鳴下,人還可以靠著意志力勉強鎮定,但是戰馬卻絕對無法如此聽話。

戰馬奔突的代價,就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

這不,對面的秦兵戰陣才剛剛出城就又亂了。趁著混亂的當口,劉裕一馬當先,衝了進去。

哇啊啊!

有些人就是天生具備王者氣場,劉裕就是這樣的人,他還沒有出招,只是衝入了戰陣大喝幾聲,就已經讓秦兵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

可惜的是,南陽城下的這些秦兵未曾與劉裕交過手,沒有親眼見識過劉將軍的恐怖戰力。

慶幸的是,他們現在終於有機會了。

“這是什麼人!”

“又是一個妖怪嗎!”

“快跑!”

殺神再臨就是有這樣的排場,劉裕還未出招就引得一片又一片的秦兵四散奔逃。

在狂野大漢劉寄奴的面前,很多士兵嚇得連刀都舉不起來。

“跑?”

“哪裡跑?”

凡是進入了劉裕長矛所指範圍之內的氐人,管你是騎在馬上的,還是跑在地上的,哪裡還有活命的可能。

劉裕一手持矛,一手持刀,左右開張,秦兵就在他眼前一片又一片的倒下。

有了劉裕開道,晉軍很快就跟了上來,秦兵的戰陣一觸即潰,很快就豁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晉軍源源不斷的從這個口子切入,秦兵進一步潰散。

“看刀!”

在無數濫竽充數計程車兵當中,終於冒出了一個狠角色,不管能力如何,至少他敢和劉裕正面抗爭。

而這個人,不好意思,正是氐秦大將楊壁。

劉裕一眼看到他,登時就樂了。

“楊將軍,又見面了。”

楊定聞言,剛剛揮起的長刀,竟然在半空中哆嗦出聲。

誒?

這個手,怎麼好像有點抖?

老子這是什麼命啊,怎麼又遇上了這個人。

老子現在就跑好不好?

楊壁本人猶猶豫豫,胯下的戰馬也是逡巡不進,楊定的囑咐在他的腦中反覆出現。

誘敵深入!誘敵深入!

不去交手,如何能誘敵?

思及此,楊壁只能咬了咬牙,硬著頭皮上了!

劉裕這邊,眼看著楊壁放馬過來,卻絲毫不怕,這個人才剛剛在他的手下吃了敗仗,在新野城下落荒而逃。

短短一天,他難道能練成絕世神功嗎?

當然不可能!

楊壁鋼刀揮起,從他起手,劉裕便知道,他心裡虛著呢。

他算準了步數,待到楊壁將要衝到他面前的時候,劉裕這才抬起了馬蹄。

“哈!”

不消一刻,兩邊的鋼刀就槓在了一起。

楊壁真本事雖然沒有,力氣還是有那麼一把子的,劉裕兩手用力,才能和他打一個平手。

嘖嘖,沒想到,這個惡畜,居然還有兩下子。

上一次敗的那麼難看,還以為他就是個純廢物呢!

要說兩人的功夫,劉裕自恃還是要比楊壁高上幾分的,打敗他應該不成問題。

但是,想一擊即中,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他已經做好了纏鬥百十來招的準備。

另一邊,原本打算上前幫忙的桓伊,卻抽不出手來了。

氐秦的戰陣雖然被手槍隊擾亂,但是,他們仍然佔據著人數的優勢,到處都是需要斬殺的氐人。

晉軍這邊雖然氣勢如虹,衝殺的相當舒暢,但是,面對著紛亂如麻的秦兵,桓伊也只能先把好兄弟放在一邊,先去顧著廣大步卒了。

寄奴啊寄奴,沒辦法,只能靠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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