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有沒有?

那邊有沒有?

大晉朝窮了些,建康宮周邊也沒有經過細緻的修葺,雖然景緻尚好,但主要依靠的還是江南自帶的山水田園景觀。

顯陽殿前,便是遍佈各種奇花異樹,竟還有一些開出紫羅蘭色的神奇花朵,層層疊疊,甚是典雅。

花好,人也好。

人?

王謐正在感嘆好花不常在,美景不常有之時,視線之內忽然跳進了一個熟悉,又不太熟悉的身影。

“王侍郎,請留步。”

啥?

王侍郎?

王謐頓了頓,對這個稱呼還不太習慣。

而這時,擅長清談玄學,麵皮柔嫩好像魚兒一般的,正是範阿魚,範寧是也。

“見過範侍郎。”

範寧也是侍郎,只是此侍郎非彼侍郎,王謐擔任的黃門侍郎雖然能夠距離皇帝更近,但是從職權上來講,並不如範寧。

範寧擔任的是中書侍郎,是真真正正的實權官員,當王謐看到範寧向自己緩緩走過來的時候,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王侍郎年少英武,真是令老夫敬佩不已,多少年了,大晉世家都沒有湧現過像王侍郎這般能征善戰之人了。”

“有了王侍郎,大晉便有望了。”

吹捧的這麼厲害,這肯定是沒安好心。

“範侍郎才是好福氣,某夜觀天象,便看到范家兩代以後,必會湧現一位大家,著作名揚千載,被後世敬仰。”

你會吹,我就不會吹了嗎?

都是吹捧,你看,我小王的水平一點也不比你老範差。

王謐沒來由的一通吹捧,卻把範寧給打蒙了。範寧擅長清談玄學,在當今的世道,也算是響噹噹的一位大儒了。

難道,老夫的名氣還不夠,我范家以後會湧現更加牛氣的人物?

“稚遠你確定是兩代以後?”

“現在就已經出生了嗎?”

話題頓時向著莫名其妙的方向發展,兩位何兄弟都聽傻了。

都知道稚遠多才多藝,卻沒想到,他居然還會觀天象。在大晉,具備這種技能不算是新鮮事,但還能讓人輕易相信,便是王稚遠的本事了。

三人的目光同時在王謐的身上聚焦,尤其是範寧,王謐輕輕的這麼一忽悠,他就已經把和王謐套近乎的差事忘到了九霄雲外。

若是現在就已經有天象昭示,那就說明這個孫輩已經降生在了他老范家。

範寧最關心後輩的發展,他如今四十有餘,孫子也有了好幾個,真不知曉,這些後輩子侄裡,究竟有哪一個能成才。

“範侍郎別急,現在此人還未出世,但是,在你天年之內,便可以看到。”

這句話說的正是,王謐指稱的這位未來的大才現在還未出生,但是範寧活著的時候可以見到。

“老夫真的可以見到?”

“此子有什麼特徵?”

這個老範居然還挺貪心的,王謐又沒見過你孫子,如何能知道他生的是何模樣?

“說句範侍郎或許不愛聽的話,此子的長相併不出眾,矮小肥黑,出生之時,或許會被孃親嫌棄,範侍郎若是見到有生的這般模樣的孫子,千萬不能放棄,要好生培養。”

“此子生來異狀,據某觀測,或許多有災禍。”

“範侍郎若是不嫌棄,某可以為此子取個名字,或可禳禍。”

禳禍,是古代一種比較常見的趨利避害的方法,也算是古代驅邪術的一種。

但是,這種驅邪術基本不需要什麼具體的操作,也不會危害他人。

利用取名字、固定的穿戴、甚至是做一些法事,都可以為黴運纏身的人驅除邪運。

靈驗不靈驗是說不準的,但是古代人對這一套都相當的信服。

“這位小郎君,出生之時,便要遭禍,母親也會受到連累,為了此子能健康成長,某看來,不如給他取個小名,就叫磚頭如何?”

“啥?”

“磚頭?”

“稚遠,這也太俗氣了!”範寧還沒說什麼,何邁他們就嫌棄的不行,當世大儒,滿腹經綸的範寧,範武子,怎麼會給子侄取這般不上臺面的小名。

這不是在拿老範開玩笑嘛!

“磚頭?”

“磚頭好啊!”

“賤名好養活!”範寧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王謐大驚,怎麼?

原來大晉也流行這一套說法?

還是在南陽範氏這樣的大家族?

“範侍郎覺著好就行,某不過是為了范家小郎著想。”

範寧搓搓手,激動的不行:“懂,老夫都懂!”

“多少年了,整個大晉朝廷都沒見到過王侍郎這般掏心掏肺的實誠人了!”

“磚頭這小字大好,敢問王侍郎,不知老夫還可以給孫兒取大名嗎?”

“若是王侍郎不嫌棄,或可賜個名號給我孫兒,那範某便是感激不盡了。”

“大……大名也歸我?”

這也太熱情了。

老範笑的不行,臉上各種紋路交錯匯聚,堆在一起,好像個核桃。

“當然!”

“禳禍嘛,就要全套的。”

好好好……

既是如此,那老子也在歷史程序裡插一腳吧。

“這個娃兒將來還是要執文章之牛耳的,主要的才華,也體現在這裡,依我看,不妨就單名一個“曄”字,取才華閃耀,照耀四方之意,可否?”

“范曄?”

“好!”

“這個名字好!”

“雅緻,也不流俗!”

範寧興奮的樣子,讓幾個年輕人都大呼不可思議,其中也包括賜名的王謐。

范曄,當然是一位奇人,同時還將是一位攪動朝堂風雲,反覆無常,左右橫跳,敢在別人墳頭上蹦迪的一位憤世嫉俗之人。

範寧若是知道他的這位孫兒日後的種種作為,不知是喜是憂。

但是,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道德敗壞又如何?

性情乖張又怎樣?

《後漢書》一出,便是名垂青史,流芳百世了!

范曄是有頭腦的,他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就是在監牢裡度過的,在這最後的幾個月,他並沒有意志消沉,他的文筆,他的精神,甚至是達到了歷史最好。

他筆耕不輟,片刻都不曾休息,連毛筆都寫禿了好幾支,他知道,文章才是他留給後世最大的財富!

只要有人記住我的名字,我的生命便可以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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