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花燦已經走了半個月,蘇小小心裡一直惴惴不安。

每日清晨都從睡夢中驚醒,因著難以入睡,索性就起來散步。

這一日,她照舊扶著侍女的手行走在御花園裡。

誰料面前卻突然出現一隻灰白的麻雀,看了她一眼就直直的躺在地上,一條腿還不斷的抽搐。

蘇小小的侍女都看呆了,“娘娘,這是不是傳說中的碰瓷?”

蘇小小拍拍她的手,走近一步,“你看,它的腿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

說是先禮後兵,可實際上曾鶴已經打定主意要把花燦留在這裡。

故而,只讓小廝在院子裡跑了一圈做個樣子,而後便假惺惺道:“不是我等存心要與公主為難,實在是公主不肯放我等一條活路呀。”

而後又召集府兵,浩浩蕩蕩地朝著趙家村去了。

躲在人群中的齊富見此陣仗,慌忙去趙家村給花燦報信。

他用棉布捂住口鼻,看大門的眼神帶著肉眼可見的恐懼,“公主,公主,快開門啊!曾鶴派人來抓你了。”

花燦正和村民們一起趴在草叢裡,見齊富來了有些驚訝。

她爬起來,疑惑道:“你怎麼來了?”

齊富慌忙道:“我來給你報信兒啊,曾鶴就快要帶著人來了,瞧他那模樣怕是要傷人性命。”

花燦擺擺手道:“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別牽連到你。”

齊富依舊用手帕捂著口鼻,但卻挺直了腰板,“咱們可是朋友,大難臨頭我怎麼能丟下你,你出來跟我走。”

花燦有些頭疼,“你快走吧,這幾日京城會來人,我要是出了事你就把真相告訴他們。”

齊富這才點點頭轉身離開。

等人走了,花燦臉上隱隱露出興奮的微笑,她搓搓手,“各位準備好了嗎?”

趴在草叢裡原本有些緊張的村民,瞬間平靜下來,沈慧和福丫對視一眼,堅定的點了點頭。

花燦:“那就拜託你們啦,等到援軍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一片和諧中,越溪忍不住潑冷水,“你怎麼確定京城一定會來人?”

花燦自通道:“我飛鴿傳書送去了求救信,以我的人緣一定會有人來救我的。”

越溪抬眸,“送信的鴿子須得從出生時馴養,你確定你的鴿子認路?”

花燦看天看地,眼神飄忽不定,小聲嘀咕道:“鴿子和麻雀差別應該也不大,再說有花妞親切友好的交談,應該沒問題……吧。”

花妞敏銳的聽到她在叫自己的名字,興奮地大喊了一聲,噴了沈慧一臉哈喇子。

花燦安撫的笑笑,又幫被波及的福丫擦了擦臉。

越溪搖搖頭推著輪椅走開,沒救了!

花燦走到侍弄草藥的越溪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沒關係,我相信你。”

回應她的是一個白眼。

花燦也不介意,耐心的等著曾鶴一干人的到來。

趙家村外的土路上,伴隨著陣陣馬蹄聲濺起了漫天的塵埃。

花燦趴在草叢裡聽曾鶴虛偽的宣讀所有人的罪狀,“趙家村前日裡有村民外逃,致使我家中一名小廝病故。”

說著曾鶴假惺惺地抹了抹鱷魚的眼淚,“他病入骨髓藥石無醫,本官沒有放棄他,萬泉城的各位也沒有,可他卻不思感恩,竟想報復給他們送去物資的花燦公主。”

曾鶴的語氣激動起來,“趙家村瘟疫橫行,如今越發嚴重,為了萬泉城所有百姓的安危,本官不得不將整個村子燒掉。今日好讓普天神明知道,萬千罪孽都繫於本官一人,千萬不要怪罪我的百姓。”

曾鶴一番話說的誠摯感人,一同前來的府兵竟有不少紅了眼眶,還誇讚他是個好人。

花燦趴在草垛裡,對著越溪吐槽道:“他也太能說瞎話了,說的跟真的似的。”

越溪沒有理會她,只是將手裡的藥倒在手帕上分發給眾人,囑託他們捂好口鼻。

跟著曾鶴來的衙役,也並非全都知道他的成算。

曾鶴的一番演講,成功的調動起了他們的情緒。

明明是要殺人,手中握著的弓箭卻被賦予正義的光輝,他們這樣做都是為了萬泉城百姓的安危。

他們殺人,是一種犧牲,是承擔起了罪惡。

看到眾人臉上激動的神色,曾鶴滿意地點點頭,然後下令:“弓箭手!火攻!”

數十支箭射在搖搖欲墜的木門上,過了一會兒,火竟然詭異的熄滅了,一群人面面相覷。

花燦默默給自己點贊,他就知道曾鶴會用火攻。

原著的劇情一定會以另一種方式出現,她這也算料敵之先了。

昨天她召集全村的村民,在大門旁鋪滿了阻燃物,又把大門用水浸溼。

還做了一個小機關,只要木門不穩就會有兩桶水從天而降,把火熄滅。

最要緊的是,她把越溪做的藥塗在了木門上,遇熱香味兒就會擴散,村民們已經吃了解藥,而曾鶴馬上就要倒黴了。

曾鶴見狀臉色有點陰沉,但依舊不慌不忙地下令指揮道:“繼續射,往村子裡面射。”

他的想法並沒有錯,然而之前為了防止得病的人從裡面跑出來,整個趙家村都築高了牆,憑這縣衙裡的幾個府丁,沒幾個人能把劍射進院子裡。

更何況,這個時代的人都信鬼神。

火箭射在木門上不燃反滅,已經讓不少人開始在心裡打鼓。

心中有了畏懼,射箭的準頭也就越來越差了。

曾鶴顯然瞧出了眾人的漫不經心,怒喝道:“廢物!”

而後從親隨手中搶過弓箭,一連射了五支箭……沒有一支捱到趙家村的門。

尷尬,寂靜無聲地尷尬。

曾鶴身邊的親衛不敢笑,花燦卻是直接笑開了花。

“看他那氣勢,我還以為是個神射手,結果連門都摸不到還不如那些人呢!”

這也不能怪曾鶴,這年頭當官的禮樂射御書數都是專門學過的,只不過他在萬泉城安逸了這麼多年,早就把那些給忘了。

曾鶴臉色難看的可怕,他的親隨還十分沒眼色的接過弓箭,同時射出三支箭全部落在村子裡。

曾鶴臉色更難看了,但肅穆的氛圍總算被找了回來。

眼看著村裡燃起了火,花燦一擺手立即有村民前去救火。

他們早早地把房舍周圍和小路上鋪了阻燃材料,可總有一些地方是顧及不到的,好在村民動作及時不是,一直沒能燒起來。

但在曾鶴親隨的帶領下,越來越多的箭射進了趙家村。

淡定的花燦也開始有些不淡定了,“這麼長時間了,你的藥怎麼還沒起效?”

越溪淡淡地瞧了她一眼,“三、二、一……”

“啊——”

門外傳來一聲慘叫,一個府兵摔下馬,開始在地上蹭來蹭去。

邊蹭邊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癢死我了,癢死我了——”

花燦暗中捏拳:可惡,被他裝到了!

趙家村外不斷有人跌下馬,躺在地上來回打滾,笑聲震天。

曾鶴怒道:“都給我站起來,像什麼樣子?起來,都起來!”

然而被瘙癢控制的人,根本聽不清外界在說什麼。

很快,曾鶴也感覺到了那種入骨的瘙癢,出於讀書人的自尊讓他剋制住了在地上打滾的衝動。

可越溪的藥實在厲害,他也開始在身上抓癢。

眼看著所有人都中招了,花燦直接開啟大門,帶著趙家村的村民光明正大的從大門走出去。

在地上打滾的眾人,下意識地伸出手,口中不斷哀嚎,“給我解藥,給我解藥,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花燦充耳不聞,從他們身上跨過,走到曾鶴面前。

“你,你想幹什麼?”

花燦嘴角揚起邪惡的弧度。

*

狹長的官道上,兩匹駿馬飛馳而過。

接到飛鴿傳書的當天,整個皇宮的人都開始往外派人。

為了儘快聯絡到花燦,蘇小小在貴妃的幫助下,挺著大肚子找到南宮鴻。

萬峰和南宮鴻從皇甫朔手裡拿到兵符,而後一路往萬泉城疾馳,在距離萬泉城三百里的城池,調動了一支五百人的軍隊。

他們進城的時候,一個穿的像紅包一樣的小胖子攔住他們的馬,焦急道:“你們是京城的人?快跟我走!”

萬峰和南宮鴻對視一眼,南宮鴻將劍抵在他的脖子上,“你是誰?為什麼要等京城的人?”

齊富急忙道:“我是公主的朋友,這裡的縣令要殺公主,快跟我去救人!”

南宮鴻直接一隻手把齊富拎上馬,焦急道:“指路。”

三人緊趕慢趕來到趙家村門口,卻沒想到見到的是這樣一副場景。

在南宮鴻想象中那個可憐、弱小、無助,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地小可憐正用枯了的狗尾巴草撓曾鶴的腳底板。

其間還伴隨著猖狂的大笑,“讓你侵佔良田,讓你殺人滅口,這下子知道本公主的厲害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更詭異地是,不光花燦在笑,躺在地上的一群人也在笑,笑的恣意、笑的狂悖、南宮鴻甚至懷疑自己誤入了什麼邪教現場。

他小心翼翼地喚了聲,“公主?”

花燦抬起頭,笑著扔掉手裡的狗尾巴草朝他走過來,“你們終於來了哈哈哈…我都處理完了哈哈哈……”

萬峰一隻手放在她的腦袋上,“你發燒了嗎?幹嘛一直笑,還有他們?”

花燦笑著拍開他的手,“我才沒事,他們中了我讓越溪做的癢癢粉,所以會一直不停地笑。”

南宮鴻:“所以你也中了?”

花燦驕傲叉腰,“我才不會,我吃過解藥了,我只是單純的笑點低哈哈哈,不信你問他哈哈哈……”

花燦指著坐在輪椅上的越溪。

出於某種直覺,南宮鴻本能地覺得面前這人不是什麼好東西。

越溪接下來的話也驗證了這一點,“事實上沒有什麼解藥,只要離得夠遠或者用溼帕子捂住口鼻就不會有事,但你離他們太近了。”

花燦轉過身,“那你剛剛為什麼不阻止我哈哈哈,我腮幫子好酸哈哈哈哈,該怎麼辦哈哈哈哈……”

越溪聳聳肩,“去洗個澡也許會好一點。”

花燦指著他,“你等著哈哈哈,我不會放過你的哈哈哈……”

花燦在魔性的哈哈哈中,洗了個熱水澡,但並沒有立刻停下來。

直到晚上笑累了,第二天睡醒後才恢復正常。

而曾鶴等一干人就沒那麼好運了,誰也睡不著停也停不下,直接笑了一整夜。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萬泉城村民,聽著衝破雲霄的笑聲驚恐萬分。

從此,萬泉城又多了一個恐怖傳說。

花燦一點也不怕別人說他欺負殘疾人,拿著一個蹴鞠來到越溪面前,“你能把這個球踢進籠子裡咱們就一筆勾銷,不能我就讓你好看!”

越溪臉一個眼神都沒給她,“無趣。”

花燦不以為意,“這麼說你是認輸了,很好,花妞來和小藥王大哥招呼。”

花妞立馬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張開血盆大口,對著越溪來了依舌頭。

越溪的臉瞬間陰沉下來,“花——燦——”

花燦雙手環胸不為所動,“你現在誠懇的跟我道歉,我可以考慮原諒你。”

越溪雙眼微眯,“你如果不想見到它的墓碑,最好快點兒把它拉開。”

花燦瞪大了眼睛,“你身上還有毒針?不會吧,我明明讓福丫溜進你的房間檢查過呀~”

說著花燦的手從越溪的手腕處捏了捏,那緊實的手感讓她不由得瞪大了雙眼,“哇哦!”

越溪青筋暴起,“把手拿開!”

兩人四目相對,越溪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花燦的臉上,彷彿下一刻就會吻上她的唇瓣。

花燦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嘴唇上,“不可以哦。”

越溪低頭看看嘴唇上多出來的手,又看看神色奇怪的花燦只覺得莫名其妙,“你……”

花燦的手指蹂躪著他的唇瓣,正當越溪安靜下來甚至有些沉浸其中的時候,花燦猛的收手,“謝謝你!”

她興奮地跳起來,“我終於知道怎麼寫背德感和拉扯感了!nice!”

徒留越溪滿頭黑線地留在原地,手足無措地推動輪椅,“真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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