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把趙元三和精怪們的愛恨情仇，給楊秋生看了一遍。
要是這小子真跑去背鍋，他上哪兒說理去。
還得去撈人，麻煩的很。
趙元三作下的孽，如小電影在楊秋生的腦海裡播放。
本來楊秋生沒看，心情其實沒那麼糟糕。
畢竟沈冤真把人殺了，他頂多有點負罪感。
這下看完了，楊秋生的心情更差了。
面色瞬間慘白，心裡和胃裡都在翻江倒海的難受。
“這……三哥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我……”
還不等他說完。
楊秋生實在受不了腦子裡的那些血腥畫面，立即跑到一邊嘔吐去了。
“嘔！”
越想，楊秋生嘔的越狠。
彷彿那被趙元三掏了腹部的野狸，和她肚子裡那尚未成型的孩子，浮現在眼前。
他再次俯身。
“嘔——”
一盞茶時間後。
楊秋生胃裡已經沒東西再吐。
他抬起頭看向沈冤。
臉蒼白跟白紙般，佝僂著腰，一副受到巨大打擊的模樣。
沈冤嫌棄地瞥他一眼。
“廢物，不就看個剝皮抽筋、徒手挖崽，有什麼接受不了的。”
楊秋生作為一位讀書人。
還是一位有文化的讀書人，哪裡受得了這個。
剛想出言反駁，腦海裡忽然又浮現趙元三殺精怪的殘忍手段。
“嘔！”
沒忍住，楊秋生又嘔了出來。
他都有些後悔去問趙元三的事了。
要不是他問，又豈能看到趙元三作下的孽。
.
城內的混亂，在趙元三死後逐漸平息。
守衛軍來支援的人姍姍來遲。
楊秋生臉色大變，剛拉住沈冤的袖子催促他離開。
結果還不等他拉走。
只見十幾名守衛軍，如過無人之境，當著他們的面徑直走過。
好像根本沒看到此地有人。
“這是？”
楊秋生訝然。
沈冤抽回袖子，一撣衣袍。
“略施障眼法，他們看不見我們。”
楊秋生這才明白，眼前這妖早就想好對策，無需他擔憂。
他低垂下眼瞼，心中嘆息。
罷了。
他本就即將進京，沒法再給三哥抄書，眼下少了一門生意做。
對趙元三的負罪感。
有是有，但不多。
看到他的那些殘忍行徑後，只覺悲涼與無奈。
趙元三沒把手段發洩在身邊人身上，已是心存最後良善。
楊秋生無法與那些死去的無辜共情，只剩感慨。
到底在他困難的時候，資助過自已。
喟嘆人不可貌相的同時，楊秋生也是無限惋惜。
“其實，三哥終歸是個好人。”
思及此。
他雙手交疊，對著巡邏司一鞠到底。
“感謝三哥在小生困難時照顧，小生做不了什麼，待離開便為三哥立牌位，供奉香火以祭奠。”
沈冤沒阻止，只道：“該走了。”
離開時。
他瞥了眼遠處飄浮虛空的一抹身影。
那青衣婦人還未離開，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盯著巡邏司不知想些什麼。
見沈冤看來，婦人神情微動眼底隱有猩紅閃過，很快又恢復笑容，對著他端端正正行了一禮後，轉身消失原地。
沈冤眼眸眯起。
好膽。
一小小陰鬼，敢對他起殺心。
那便留你不得。
他拍了拍纏在他脖子上的小蛇，傳音道：“去，把她殺了。”
小蛇點了點蛇腦袋，瞬息消失。
小蛇的離開，也引起了楊秋生的注意。
但見沈冤沒走，便沒多想。
二人回到醫館時，已是下午。
巡邏司頭領失蹤的訊息，很快傳出。
醫館內也有不少人議論。
楊秋生低著頭，坐在妹妹身邊，並未參與到聊天當中。
知道他心情不太好，沈冤也沒打擾。
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本書，開始看了起來。
書是《博物志》，裡面講了不少關於人間稀奇新鮮的事物，算是一本雜書。
其中，有些知名的寶物也在其中。
沈冤打算挨個找找看。
要是能收為已用，亦或是有寶氣可以吸收，那他多少要打包帶走。
黃昏時分，落日低垂。
醫館後堂。
又睡了一覺的楊婉兒總算醒來。
她推了推趴在身旁，同樣入睡的楊秋生，輕輕喊道：“哥哥，你今日沒去學堂嗎？”
楊秋生從夢中驚醒，眼神迷濛地抬起頭。
“妹妹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楊婉兒搖了搖頭，又問了一遍剛才的話。
楊秋生先是給她接了杯水，輕聲道：“哥哥不是說了，今日已給老師請假，休學一天麼。
你現在感覺如何？背上還疼不疼？”
楊婉兒道：“不疼，我已經好多了，咱們快些回家吧，晚上還要給娘做飯呢。”
一聽這話，楊秋生的臉色瞬間不好看。
他抬手按在楊婉兒的肩頭。
“今日你就在醫館休息一晚，家裡我來操持。”
“那怎麼行？萬一娘刁難，哥哥你身體也受不住的。”
“無礙，我已找人幫忙，孃的事我會解決。”
說罷，他指了指坐在後堂外看書的白衣少年。
“喏，可看到此人？”
楊秋生彎下腰小聲在楊婉兒耳邊道：
“沈仙人乃是遠近聞名的江湖術士，別看他年輕，手段不小。你且放心，有他幫護，哥哥不會有事。
你就安心在這，等明日哥哥來接你。”
楊婉兒當時受了傷，知道哥哥身邊跟著個人，也沒大注意瞧。
如今一看，著實被那少年的皮相給驚豔了一把。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形容此人，毫不為過。
沈冤正看書呢，察覺到視線便抬頭看去。
見楊婉兒盯著自已瞧，他忽而展顏，眼眸裡墨黑的瞳孔閃爍一瞬間的金色。
楊婉兒見狀，心底一驚。
她下意識抓住了哥哥的衣袖，低聲道：“哥哥，他的眼睛剛才是金……”
還不等她說完，楊秋生直接捂住她的嘴。
“子不語怪力亂神，你心裡知曉就好，莫要說出口。”
楊婉兒瞪著一雙水靈靈的杏仁眼，連連點頭，表示自已一個字都不會說。
楊秋生這才鬆了口氣。
正當兩兄妹說話時。
沈冤並未管這邊，而是察覺側方有異動。
下一秒。
脖頸纏繞上冰冷柔軟的觸感。
是小蛇回來了。
為了不引起醫館後堂這些傷患的注意。
他給楊秋生傳了道音，“我在外面等你。”
輕拂衣袖，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