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坦然道:“是我幫她入長安的又如何?”

“哪條律法規定我不能幫她?”

謝洛書看著她這副炸毛的樣子,眼底滑過笑意,他還沒說什麼呢,怎麼就把她氣成這樣了。

咄咄逼人的,倒是跟平時不同,他還以為她不會生氣呢。

他平靜問道:“你為什麼要幫她?”

他這麼平靜倒顯得自己失禮了,南善宜抿了抿唇,平和下來:“城南救濟百姓數月,世子覺得永元商會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繼續道:“她被追殺的時候我碰巧救了她,她說她要去長安申冤,我便幫她一把。”

“百姓疾苦,我連施以援手都不行嗎?”她看著謝洛書反問道

“就因為這個?”謝洛書不信,

見他懷疑,南善宜眼眸深處滑過一抹嘲諷,再說話時,語氣已經變的平靜疏離:“世子若不信,儘管去查便是。”

聽出了她話語裡的疏離,謝洛書心中一緊,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並不是一個擅長解釋的人,在他的認知裡解釋意味著服軟。

他只能改口道:“所以你早就知道我為賑災銀而來?”

南善宜也不再裝傻:“世子以為我為何這麼爽快就答應了你和永元商會的合作。”

就是因為知道他的來意,所以願意不計前嫌,為百姓略盡綿薄之力罷了。

不然,如果可以,她不願意跟任何和長安有關係,和皇室有關係的人來往。

謝洛書沉默了,眼睛如同一潭深泉,看不見底,他問她:“這麼信我?“

“我不是信你。”南善宜很快就否定了,甚至沒有一刻的猶豫。

她信的從來不是他。

她回答的這樣快,謝洛書怔愣了一下,眸光一暗:“你說什麼?”

南善宜不欲再多說,溫聲送客:“天色不早了,世子貓也看了,想問的我也回答了。”

“請回吧。”

她起身送客,謝洛書坐在桌前,微微抬頭看著她,像是不理解她這忽如其來的情緒。

被下了逐客令,謝洛書也不會硬賴著不走,只能起身離開。

他剛轉身欲往外走,身後的南善宜忽然開口了:“世子留步。”

謝洛書轉過身來看向她,讓他走的人是她,這會讓他留步的也是她,真當他沒脾氣,由著她消遣?

她說話的聲音向來不大,此刻也一樣,不卑不亢:“我雖只是商戶之女,身份低微,卻也是清白人家,不願給家中長輩蒙羞。”

“世子日後要看貓,還請白日讓人通傳一聲,我必定靜候,也避免像今日這樣,招待不周。”

拐著彎的說他不請自來,罵他不講禮數,謝洛書看著她面露疑惑,到底是從哪句話開始,讓她不悅了,忽然就炸了毛。

想問清楚,於是抬腳欲上前一步,卻被一句“世子請。”給制止住。

看了一眼她抬起來朝向門口的手,謝洛書靜默了一會,然後嘴角一扯,露出一抹嘲意,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最好如她所說,只為民生疾苦。

他一走,南善宜無力的上前一步,抬手按住桌子邊緣。

玉佛姑姑上前攙扶著她坐下,看著她緊蹙的眉頭,她嘆了一口氣道:“小姐,你失態了。”

南善宜閉了閉眼睛,她沒控制住情緒。

不是因為他夜闖榮安堂,而是因為他咄咄逼人的質問和懷疑,可自己明明沒有錯。

她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要被這樣對待。

是不是那裡的人都這樣,即想要別人肝腦塗地的忠誠,付出;又生性多疑,涼薄自私。

片刻她抬手撐住額頭,委屈道:“姑姑,我後悔了。”

“也許我當初不該插手這件事的。”

謝洛書總是讓她想起一些人,一些事。

可明明他和她在此之前素未相識,難道就因為他來自長安,是天子近臣嗎?

心中自嘲,南善宜想,怎麼如此懦弱,和長安這個詞有關係的一切對她來說就是詛咒,也許要死了才能擺脫。

看她如此痛苦,玉佛姑姑上前攬住她,讓她靠在自己身前,心疼的撫了撫她的後腦勺,溫柔安撫:“可是重來一次你還是會插手的。”

“我家小姐是嘴上說著後悔,下一次看見生民疾苦還是會出手相助的人。”

“因為你身上流著南家的血。”

“所以生來就有守護蒼生黎民的信仰,只不過是方式不同,但你和侯爺他們一樣,只是殊途同歸。”

她笑著捧起南善宜的臉道:“所以他們一直為你感到驕傲。”

南善宜聞言重新靠回她的懷裡:“我想外公他們了。”

“好想好想。”

每當她深陷回憶,痛苦的自我折磨的時候,她就會想他們。

因為這世間愛她的人,只有他們了,也是他們留住她的。也只有他們能讓她毫不保留的愛著,深信著。

於她而言,他們是理由也是後盾。

…………

將軍府,格將小心翼翼的跟在謝洛書身後,不遠不近,主要是自家主子身上的氣壓太低了,生怕惹他不悅,害的自己倒黴。

他這樣想著,卻見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了下來。

謝洛書轉身,沉著臉道:“盯緊南府,任何行蹤都別漏了。”

他這會著實憋屈,想讓自己別和她計較,卻還是忍不住,之前的壓抑確實沒有了,卻被她氣的不上不下的,還拿她沒辦法。

躺在床上,腦海裡回憶她蹙著眉讓他儘管去查的樣子,他只想到一個詞,倔強。

他還沒說什麼,她就跟個刺蝟似的,胡亂扎人。

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都是這樣,倔強的要命。

和刺蝟不一樣,她的刺是藏在裡面的,平時看起來溫柔無害的,生氣的時候就開始瘋狂扎人。

想起她毫不猶豫的那句“我不是信你”,謝洛書只覺得更不舒坦了,他想問她,不信他她要信誰,又覺得自己這樣有些莫名其妙。

他不是早就做了取捨了嗎,該離她遠遠的。

可是她這麼倔強的性子,一旦進入了死衚衕,是不是會撞的頭破血流,遍體鱗傷。

以後又會是誰在她的身邊,給她建立一個柔軟的避風港,護她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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