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老者回家的路上,祝灝旁敲側擊問了許多問題,他明白,要想在這個陌生的時代生存下去,勢必需要了解這個時代的詳細背景和環境。於是,他利用與老者同行的機會,將心中所想的大部分問題都提了出來。

他首先詢問的是現在的具體年份,從老者的口中得知,現在是光緒八年。祝灝心中暗自盤算,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根據歷史課本上的記載,中法戰爭是在光緒九年底,也就是公元一八八三年爆發的。那麼現在,他所在的時間就是一八八二年。

“還有一年了啊!”

想到這場雖勝亦敗的戰爭,祝灝喪氣地垂下了腦袋,清末確實是中國歷史上一個令人痛心的時期,中國在這個時期從一個獨立的國家快速滑向半殖民地深淵,不僅在歷次的戰爭和外交中丟失掉了所有屬國,自身還被割讓出大片領土,直至後來連日本這種一直不被清廷放在眼裡的蕞爾小國也會踩在我大中華的頭上。

祝灝搖了搖頭拋去這段令他悲痛的歷史記憶,這些離他太過遙遠,他現在連飯都吃不飽,即便他有心也無力去改變什麼。

除此之外祝灝還了解到老者的身份,不禁讓他感到驚訝和敬意,原來老者姓李,不僅身為本村望族李家的族長,亦是這整片村子的村長。老者的地位和影響力在村子裡非常高,除了大地主石老爺之外,他可以說是村子裡最有分量的人物,而且,論權威他甚至還在石老爺之上,畢竟村裡幾乎近半的人口都是他李家的子嗣。

這樣一位舉足輕重的老人並沒有因此而傲慢自大,反而還和自己這個後生晚輩有說有笑,當真令祝灝敬佩不已。

李老的家離著岸邊也不算遠,翻過一座小土坡然後穿過一大片竹林便到了一座宅院前,舉目看去,那整齊有序堆疊的青瓦賦有一種古樸的美感,那屋簷下雕樑畫棟堂皇華美,還有那各個屋角都掛有鈴鐺的飛簷翹角靈巧中不失莊重,整個宅院都透露著古韻和莊嚴,彷彿能讓人穿越時空,感受到歷史的厚重和文化的瑰麗。

“三娃子,怎麼不走了?”正準備開啟院門的李老發覺身後的祝灝並沒跟上來,而是站在十來步外發呆,回過頭來疑惑地催促著。

誠然,還沒進院祝灝的確就被眼前大宅僅僅露出的一些輪廓給震住了,要說比這大的中式古宅,他見過得也有不少,但要論精緻,眼前這座可算得上翹楚了,不禁讓他疑惑為何一個偏僻的小村裡會有這麼一座豪奢的宅院呢?

想到這個問題,顧不得繼續欣賞祝灝三步並作兩步跟上李老身後問道:“老輩子,您這院子好氣派,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建的?”

“喲,你還會用氣派這詞呢。”

走進院子,李老笑著摸了摸屁顛屁顛跑上前來的黑背大黃狗腦袋驕傲地說道:“這是我李家祖上修的,他可是大明朝的刑部尚書呢!”

“哇,刑部尚書!”

祝灝吃驚地拱了拱手,刑部尚書位列六部九卿之一,是全國官員中官職極高的存在。這樣一位高官居然出自眼前這個偏僻的小村子,確實令人難以置信。

“是啊,我祖上做刑部尚書期間公正嚴明,致仕的時候皇帝還御賜了金匾,後來……哎,可惜了。”話沒說完李老嘆了口氣,自顧自從竹簍裡掏出一條江鯽扔給了大黃狗,那大黃狗銜著鯽魚甩著黑粗的尾巴悠然自得地回自己的老窩慢慢享用去了。

祝灝的好奇心被故事勾得心癢難耐,連忙追問道:“老輩子,後來怎麼了,為何那麼大一座宅子卻沒看到其他李家人住呢?”

李老斜睨了祝灝一眼笑罵道:“小兔崽子,你這是想聽故事啊!”

當然,罵歸罵,李老還是在院中的條凳上坐了下來,掏出菸袋鍋子卷好菸葉輕輕吹燃火摺子點上猛抽幾口這才將後來的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在明末清初那個烽煙四起的動盪年間,張獻忠率領的流寇大軍被迫從陝西逃往四川,面對這片水土豐茂、物產豐富的天府之國,本應是他們休養生息、圖謀東山再起的理想之地。然而,這些流寇卻沒有珍惜這片豐饒的土地,更沒有用心治理,將其作為逐鹿中原的根基。相反,他們像是掉入米倉的碩鼠,貪婪地消耗著四川的一切資源,犯下的累累罪行簡直罄竹難書。

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使得四川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許多村莊被焚燬,農田被荒蕪,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這些流寇的暴行不僅嚴重破壞了四川的社會秩序和經濟生產,更對當地的文化和傳統造成了深重的傷害。

在這個時期,地處長江轉彎處半島的村子自然也沒能逃過一劫,李老的家族也遭受了巨大的衝擊和磨難,李家祖宅被亂兵給洗劫了不知幾次,但凡能值點兒錢的東西都被清掃一空,就在那時,李家幾乎差點兒破家流亡。

再到後來,隨著清兵入關南下,局勢再次發生劇變。殘存的明軍與張獻忠的兒子李定國餘部聯手,他們在四川各地多次發動一系列有效的狙擊行動,頑強地抵抗著清軍的推進。這種激烈的抵抗行動使得清廷高層感到震驚和憤怒,他們開始宣稱“全川皆賊”,將四川的所有百姓都視為敵人。

在剿滅南明軍隊後,清軍對四川實施了殘酷的報復。他們進行了大規模的大屠殺,整個四川地區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怨氣沖天。這場浩劫導致四川的人口銳減,從最初的近千萬銳減到不足五十萬,整個省份幾乎成為了一片荒涼的廢墟。

在這樣的背景下,村子又一次難以倖免,當時李家的家族成員幾乎全部慘遭殺戮殆盡,只剩下兩個當時帶著家丁外出打獵的兄弟幸運得逃過一劫,這場浩劫給李家和整個村子帶來了無法彌補的傷痛。

在那場浩劫之後,為了保全李家血脈,兩兄弟做出了艱難的決定,他倆進行了分家。其中一支帶著大部分殘存的先祖遺物離開了村子,前往外地尋找新的生活,而留在村子裡的這部分主脈,也儘量分散開來,以降低時代烽煙下再次滅族的風險。

除了嫡親宗族族長一支堅守祖宅、照看祠堂之外,其他人都選擇在其他地方建造房屋居住,這樣一來,原本氣勢如虹的大宅子就只剩下李老一家子居住。儘管家族的規模和影響力已經大不如前,但李家人仍然努力維持著家族的凝聚力和宗族信仰。

李老在講述完家族歷史後,又將話題引向了祝灝的家庭,他提到,自從李家遭遇破家被屠盡後,許多外地人趁機搬進了這個村子,久而久之使得這裡逐漸又形成了一處雜居的村落。祝灝的爺爺就是其中的一個。

祝灝的爺爺原本是一個外鄉逃難的木匠,雖然年紀不大,但他的手藝卻非常精湛。他為人吃苦耐勞,憑藉著出色的木匠技藝,沒兩年便在村子裡逐漸站穩了腳跟。

早些年,官府的稅收還沒有那麼繁重,大家的日子還能勉強維持,每戶人家多多少少都需要添置一些傢俱,而婚喪嫁娶等大事更是少不了要精心操辦一番,由於祝老爺子手藝口碑良好價格公道,大家本著鄉里鄉親的關係,都願意將生意交給他來做。

祝老爺子也非常珍視這份信任,總能盡心盡力地完成每一件作品,無論是精緻的床榻還是實用的桌椅板凳,都力求做到最好,他的精湛技藝和誠實守信贏得了大家的讚譽,生意也越做越紅火,就連隔壁幾個村子也有人慕名前來訂購傢俱。

隨著祝老爺子的生意越做越好,他的名聲和財富也逐漸傳開了,自然而然就有不少媒婆上門來給他說親。祝老爺子自己也有這方面的想法,便順水推舟地答應了下來,開始挑選合適的媳婦。

然而,在千挑萬選之後,祝老爺子卻偏偏選上了隔壁村王家那個柔弱的閨女做了媳婦。用通俗的話來說,這個女子體弱多病,身體狀況並不太好。

自從祝王氏嫁入祝家後,她的身體每況愈下,幾乎天天都泡在藥罐子裡度過。儘管祝老爺子用盡各種辦法來調理她的身體,但兩人卻始終沒有能夠生出孩子,這讓祝老爺子倍感焦慮和無助。

就在祝老爺子快要放棄希望的時候,一個遊方道士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這位道士在受了祝老爺子的恩惠,為了回報他的善舉,道士親自為他們夫妻開了一副調理生機的藥方,祝老爺子和祝王氏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開始服用這副藥方,沒想到半年後,祝王氏竟然懷上了孩子。

十月懷胎後,祝王氏終於生下了一個健康的大胖小子,這個孩子的出生讓年近四十的祝老爺子大懷寬慰。從此兩口子將這個孩子視為掌上明珠,真的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從小要啥給啥,一再遷就,最後把他給慣成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鑑於兒子太過遊手好閒,又不肯繼承自己的手藝,祝老爺子看在眼裡也是暗自心急,為了讓兒子收心,在他還不滿十六歲那年花重金從隔壁村迎娶了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姑娘做了兒媳婦,她就是祝灝那個佝僂著背的母親。

原以為有了媳婦能讓兒子乖乖不再胡鬧,可這人一旦養成那個性格就很難改變,他不僅沒有收斂,在嚐到了女人的滋味後反倒更加放縱,放著家裡漂亮的媳婦不好好疼惜,偏偏夥同幾個損友經常朝著縣城的勾欄瓦舍裡跑,就這麼著他染上了毒癮,也給這個家庭帶來了滅頂之災。

為了幫兒子籌措毒資,祝老爺子甚至變賣了辛辛苦苦積攢的家產還不夠,最終氣不過一蹬腿離開了人世,本就體弱的祝王氏眼見陪伴一生的人離世,悲痛欲絕緊接著也跟著去了。

按理痛失兩位至親之人,祝灝的父親應該幡然醒悟才對,但犯了毒癮的人眼中哪還有親情,有一次還差點兒將他懷著身孕的妻子給賣到妓院裡去抵債,要不是鄉親們幫著阻止,那後果不堪設想。

再後來沒過多久祝灝父親被追債人給活活打死在城裡,可人死債卻不消,那幫人把他欠的債全都算到了祝母頭上,三天兩頭就跑村裡來鬧,當時挺著個大肚子的祝母東躲西藏吃盡不少苦頭,有一次在躲去山裡的時候不小心滾下了山坡,等人們發現的時候祝灝已經被生了下來,由於出生的倉促,又是四九天氣,那時的小祝灝凍得滿身青紫呼吸微弱。

天可憐見,發現他們母子的村民把他們送回自家妥善照顧了月餘,倆母子這才脫離了危險,只可惜小小的祝灝從小便如同傻子般行為舉止異於常人,和村裡的另兩個傻子一起被人恥笑。

“原來這就是三娃子外號的來歷。”祝灝皺了皺眉心中有些不爽,但這些所謂的稱呼無關緊要,他還想知道更多家裡的事,按著性子接著問道:“老輩子,那後來那些追債的人有沒有再來找我母親的麻煩?”

“怎麼沒有?”李老磕了磕煙鍋子繼續講道:“那幫人沒找到你母親怎麼肯善罷甘休,你家裡能拿的東西都拿了,就差點兒沒一把火把房子點了,後來啊還是石家老爺子心善,和你娘簽了契約,用你娘一輩子做工來幫她還清了所有的債。”

“啊?”祝灝臉皮抽了抽,這不就是所謂的賣身契嗎,石家的做法到底是乘人之危還是憐憫心善他實在不好評價,但是既然覺醒了,母親的賣身契他怎麼也必須給贖回來,想到這兒他問道:“老輩子,不知當初石家出了多少錢……嗯……和我母親簽訂契約?”

“我想想……”李老摸著他那剛長出一茬絨毛的陰陽頭想了想說道:“好像是四十兩來著,時間太久我不太記得清,不過八九不離十就是了。”

“就只值四十兩!”祝灝詫異地驚呼起來,按他大概知道的兌換比例,清朝一兩銀子不過後世的幾百塊至一千來塊,四十兩銀子頂天也就四萬塊錢,這麼點兒就能把自己母親給買了?但隨即他又冷靜了下來,現在他別說四十兩,就連四十文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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