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生沉下心來，抽出了沉浸在季妖世界的心神。
沈雲夢已經將整個空間允許她們出入的地方完全熟悉，她不知道暮生面前壁畫的內容，自然無法銜接上下一個場景。
“師姐，退後”。
聽到暮生的聲音，她的身影下意識往旁邊掠去。
原來的地方出現了一把鏽跡斑斑的刀，鑲嵌進地面，悄無聲息。
“怎麼回事？”
“這裡是地瑤族的禁地，或許是擅闖的懲罰”。
暮生一邊躲，一邊回應。
兩人高的石像從壁畫裡突兀冒出，鏡花水月在暮生日益成熟的修煉下已經完全可以自主掌控鏡子的數量。
一面鏡子縈繞在石像四周，青藤與花骨朵齊出。
“聶樂康，起來幹活”。
雖然不知道聶樂康是怎麼變成骨鞭器靈的，但自從聶瑜初死後，對方昏昏沉沉，暮生不找點事給他，恐怕真就一蹶不振了。
沈雲夢也不再閃躲，空間狹小，對雙方都不是很友好。
兩人一魂合作解決了石像，緊繃著神識等著壁畫下一步動作。
四周的壁畫突然活了過來，沈雲夢視角下曾經空白的那塊牆體被鮮亮的色彩覆蓋，勾勒出了一幅殘忍的畫面。
她們的視線，似乎可以看遠了一些。
“如果將空白都填滿，這個大門或許會由虛變實”，沈雲夢猜測。
與暮生的想法不謀而合。
“這個場景我剛才親眼見過，如果要填補其他的，我們最起碼得將目前混亂的壁畫聯絡起來，再次進入壁畫惹怒的可能就不是這個石像的懲罰了”。
“只是進了一個，就招惹了一具石像，越往後，還不知道是什麼牛鬼蛇神呢，外界也沒說離天秘境裡有單獨生存過族群啊”。
沈雲夢不免有些擔憂，而且這個空間的時間流速還不大清楚，若兩人出去時，秘境封鎖，那才是更糟糕的結果。
“我有預感，壁畫裡的那個女孩子會幫我們。她親口說的，這壁畫是在懲罰她，解脫與繼續，相信她會選擇前者”。
暮生和沈雲夢嘴上沒閒著，手上動作也沒停。
兩人觀察的壁畫不同，只能挨個解說，然後拼湊。
中間有邏輯不通或者劇情不符的便穿插一塊空白牆體，總算是將壁畫表達的資訊連貫了起來。
壁畫的主角是一位少女，自出生起就是地瑤族預任的族長。
地瑤族，因血脈因素擅養育靈藥。
而少女，她自身的天賦並不算出眾，只是母親身份尊貴，給予了她地位上的支撐。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地瑤族原來居住的地方來了一群凶神惡煞之人。
面目猙獰地趕跑了少女以及她的族人。
族群的武力值過低，對抗中她的母親受了重傷。
還未安穩堅持到下一個世外桃源，便撒手人寰。
轉眼，少女已經亭亭玉立。
獨居於山腳下的一座木屋裡。
時常有個夥伴來尋她，只是少女並不怎麼理睬。
族群存有祭祀的習俗，倒也不算愚昧，供桌之上只是些暮生不認識的供果與液體。
佇立在一側的老者便是方才與暮生一面之見的吟唱者。
祭祀場面宏大，卻並不見少女的身影。
木屋越來越破敗，時常尋來的夥伴也淡去身影。
緊接著，便是剛剛浮現的場景。
再往後，是橫七豎八癱倒一地的屍體與遠遠望過去直立著的人的眼神。
“從這一塊開始，不過我們怎麼進去”，沈雲夢指著第三面壁畫。
誰引來的這些人，導致了少女母親身亡，可能也算關鍵問題。
“無臉姐姐，你若是想解脫，便助我一臂之力吧”。
暮生喚出了第三面鏡子，她也是不久前才發現這個鏡子的用處。
第一面用來削弱敵人的力量，第二面攻擊，第三面可連線死去的神魂，只不過有個侷限性，得人家本魂同意。
今天之前，暮生都覺得很是雞肋。
畢竟人都死了，神魂沒有意識，誰會給你回一句“我同意連線”。
見過了那塊壁畫裡的季妖，暮生有種一切都在鏡子算計中的荒謬感覺。
少女在眾人的環繞下開懷大笑，下一秒，暮生感覺自已已經置身其中。
“半山腰的山坳里長出了好多靈草，吃過飯我們一起去看看”。
暮生聽到少女向旁邊的夥伴建議。
“今天不行，長老昨天說了，今日不能上山”。
“又是不行，怎麼天天這麼多規矩”。
少女雖抱怨，卻並未真的冒險。
平安抵過一夜，晨光熹微時，村口出現了喧鬧。
與壁畫之中一模一樣的場景，出現的過快，讓暮生無法將事件聯絡起來。
“我說李伯伯，你們怎麼又來了，我們是擅於養靈草，不是直接就能生一堆靈草，好歹也要有點生長時間吧”。
少女衝出人群，抱著魁梧人影的胳膊，左一搖，右一晃。
明顯，並不算是衝突。
“妖子，你真是越發膽大了，還敢一個人往山上跑，也不怕妖獸把你叼去吃了”。
那大漢也是笑嘻嘻的模樣，關係看著還不錯。
暮生趁機環顧了一下地瑤族所有人，大家都含笑看著這個場景，並沒有什麼異樣。
長老與被叫做族長的女人熱情地歡迎他們入村，變故突生。
少女被一腳踢開，暮生在那個魁梧大漢的臉上，看到了熟悉的氣息。
死寂之氣。
與她丹田周圍的顏色一模一樣，厚重地掩蓋了大漢的面孔。
心緒波動異常，暮生一下子被彈出了壁畫。
沈雲夢躲在角落，紫色的靈力罩被黑色氣息腐蝕，昭示著時機不妙。
“暮生！”
看著源源不斷地黑氣從暮生身體裡冒出，所到之處皆是死亡的悲涼。
暮生回神，就是這樣的景象。
汗漬滴落，她盤腿運轉靈力。
陳道長的丹藥，徹底消耗完了。
情況緊迫，暮生也沒時間稀釋靈液，半口入肚，是超出肉體極限與壓制氣息反被抵抗的兩重痛苦。
幾周天過後，空間裡的死寂之氣終於被吸收完畢。
暮生強忍著噴湧而出的鮮血，“沒事吧，雲夢”。
“沒事“。
沈雲夢收了靈力護罩，剛才那古怪氣息會吞噬她的靈氣，看暮生的表情，顯然早就知道。
對方既然沒提起，她便沒問。
色彩勾勒，空白的牆體顯出了原本的面貌。
濃郁的黑色取代了魁梧身軀的人頭，罪魁禍首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