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車到拙園的時候,秦政也醒來了,他伸了個懶腰,說道:“到了嗎?”

“到了!”謝雲蕭回答一句。

師徒二人從馬車上下來,鄭伯已經正在拙園大門前,看他走來走去的,便知道他心神不寧,心慌緊張。

見到謝雲蕭、秦政二人從馬車上下來,一顆緊張的心,才算是鬆下來。

“殿下,少爺,你們總算是回來了!”鄭伯說道。

秦政笑著說道:“鄭伯,你怎麼知道我要住在這裡?”

鄭伯聞言,愣了一下,他沒轉過彎來。

謝雲蕭也是一笑,鄭伯是將秦政當成自己人,才會這般說的。

秦政自然能想明白,是以心裡面很高興。

“殿下不住這裡,還要回去嗎?”鄭伯問了一句。

秦政笑道:“不回去,暫時住在這裡!”

“哦!”鄭伯答應一聲,然後便去安排。

謝雲蕭將空著的那個院落騰出來給秦政住,至於孔問四人,則是住旁邊。

他們四人,兩人換班,十二時辰負責秦政的安全。

將近申時左右,謝雲蕭煮了一壺茶,秦政也來湊熱鬧。

將今日發生的一切捋了一遍,秦政問道:“師父,你覺得今日那個守城的軍官頭目,會是誰的人?”

“你覺得呢?”謝雲蕭反問。

秦政道:“三王子去了城門,先前那進城的,是不是就是去通知他的?”

“你只是看到了明面上的,卻沒有注意到,二王子也在!”謝雲蕭道。

秦政努力回憶了一下,的確沒看到二王子的任何蹤跡啊。

“在城門後面一百丈,一家不是很起眼的茶樓,你記住,當一個人看你的時候,他註定會暴露,而你看別人的時候,自然也會暴露自己!”謝雲蕭說道。

秦政點頭:“我父王,其實還挺好的!”

“對你,自然是好的!”謝雲蕭道。

秦政笑了笑,心中有溫暖流淌。

寧國王宮,寧王正在一處湖泊邊上看風景,他後宮的女人們一個都沒有陪同。

“阿寶,你肯定想不明白,為何寡人會讓政兒住在謝雲蕭那裡!”寧王嘆息一聲。

林寶回答:“王上任何決定,自然有自己的思慮!”

寧王道:“政兒在趙國為質,定然吃了許多苦,而謝雲蕭卻是那個將他從泥淖裡面扶起來的人,他自然也就與謝雲蕭走得親近一些,寡人心裡面,真的很嫉妒啊!”

林寶只是靜靜的聽著,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今日寡人要是不答應,政兒肯定會不高興,肯定就會埋怨我這個父王的,寡人真是無奈之舉啊!”寧王眼中盡是悵然之色。

他曾經也在趙國為質,若不是當今的丞相餘不為,他如何能成為寧國的王?

正是因為理解,寧王才做出了文武百官和天下人都不理解的決定,讓秦政去了謝雲蕭的府上。

“另外,寡人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要看看,究竟是誰在藉著王子們的名頭,針對政兒!”

聲音落下,寧王的眼中,多了幾分肅殺之意。

林寶還是沒有說話,他懂得如何做一個聽客。

王宮的後宮,永遠都是一個極為有意思的地方,娘娘們之間的勾心鬥角,絲毫不下於前面的朝堂。

三王子的母親是甘夫人,寵冠後宮,也正是因為如此,三王子才有與二王子奪嫡的資本。

甘夫人的大哥甘塵瀾,是當朝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可見甘夫人母族的力量何等強大。

有強大的背景靠山,又得寧王寵愛,兒子爭氣,甘夫人在後宮那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王后喬雨與之相比,都要遜色幾分。

外人都在猜測萬和宮騰出來是何用途的時候,甘夫人自然會一廂情願的認為是騰出來給她住的。

但凡她住進去萬和宮,就算她不是寧國的王后,那也是能狠狠的打臉王后喬雨,踩她幾腳的。

可誰能想到,那萬和宮不是給她住的,而是要給那個從趙國回來的賤人住的。

甘夫人一腔怒火,徹底爆發,她的宮裡面,噼裡啪啦、乒乒乓乓的聲音不住傳出,院子裡面,打碎的玉器、瓷器等等,堆積如山。

服侍她的宮女嬤嬤,站在屋簷下,瑟瑟發抖,眼中皆是有驚恐之色。

“可惡,可惡啊!”

“趙玉你這賤人,何德何能,我要殺了你,我要吃你的肉······”

顯然,一個不太有腦子的女人一旦發瘋,是件很恐怖的事。

當然,如果她有腦子,又怎麼會得寧王的寵愛?

王后喬雨雖然沒能住在萬和宮,但她的宮殿,在這寧國後宮,也是極好的。

今日承天殿上發生的一切,喬雨已經知曉,但她並沒有怒,也沒有哭,而是靜靜的在自己的宮中喝茶。

二王子來到喬雨的宮中,行禮之後,坐在一旁。

“母后,今日承天殿發生的事,您已經知道了吧!”二王子秦蛟說道。

“知道了!”王后的聲音,透著一股淡漠。

秦蛟手捏得緊緊的,發出吱吱響聲。

“父王怎麼可以如此?他不知道這對您很不公平嗎?”秦蛟只有在他母后這裡,才會如此。

喬雨淡淡看了秦蛟一眼,說道:“這你就坐不住了?”

“母后,這口氣,兒臣實在難以嚥下!”秦蛟恨聲說道。

喬雨丹鳳眼中凌厲光芒一閃即逝,說道:“嚥下去!”

秦蛟低著頭,雙手捏得更緊,指尖嵌入掌心,有鮮血流淌滴落。

但王后喬雨,像是沒有看到一般,彷彿眼前的不是她的兒子,而是一個與她無關的外人。

“弱者的世界,是祈求別人給與,而強者只會自己的去爭取,勇於攀登高攀,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因為你是我的兒子!”

喬雨的聲音,甚是淡漠,不帶任何情感。

秦蛟起身行禮:“母后放心,朝中大臣,有很多站在兒臣這邊的,而成定然不會辜負母后的期望!”

喬雨嘆息一聲:“母后的母族······罷了,不提也罷,總而言之,母后幫不了你,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這時候的王后,多了幾分作為母親的無奈。

秦蛟眼中凌厲光芒瀰漫,說道:“母后放心,屬於我們的,我一定會拿回來的,包括您母族榮耀和驕傲!”

喬雨點頭:“退下吧!”

秦蛟行禮,退出了出去。

在這時候,一個長得極為漂亮的年輕女子從後面走了出來。

“小蛟他其實已經做得很好!”年輕漂亮女子說道。她是臨陽公主,也是秦蛟的姐姐。

喬雨點頭,接著卻是嘆息一聲,說道:“但他還是容易衝動,看不到一些東西!”

“是啊,父王以為讓趙夫人去住萬和宮,便是對他們母子的愛,不說滿朝文武,就這後宮,估計以後趙夫人要立足,也很困難!”臨陽公主說道。

喬雨淡然一笑:“還是你看得透!”

臨陽公主淡然一笑:“以甘夫人的脾氣,我們就等著看戲就是了!”

頓了一頓,臨陽公主的神色淡然一下來:“但是今日,父王這般舉動,對母后的傷害,是毋庸置疑的!”

喬雨聞言,神色一緊,身上多了幾分寒涼之意。

餘不為是寧國當朝宰相,權傾朝野,此時他的府上,卻是有一位文武百官都想不到的客人。

甘塵瀾作為御史大夫,有監察百官的職責,而丞相餘不為,便是甘塵瀾要重點關注的物件。

也正是因為這其間的種種緣由,朝堂上誰不知道甘塵瀾和餘不為二人是死對頭?

但是,誰又能想到,兩個死對頭,此時竟然坐在一起喝酒。

“趙夫人雖然沒有住進萬和宮,但卻可以看到王上的某些想法!”甘塵瀾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露出個痛快的神情。

餘不為道:“王上是什麼想法,我們最好不要去揣測!”

甘塵瀾輕笑一聲:“如果不去揣測,我們能安心坐在這裡喝酒?”

餘不為沒有說話,他只是拿起酒壺,將自己的酒杯倒滿。

甘塵瀾神色忽然間變得凝重起來,說道:“那個謝雲蕭,是在效仿你!”

“王上已經是王上,但是大殿下還是大殿下,大殿下會不會成為王上,誰說得好?”餘不為淡淡說道。

甘塵瀾哈哈一笑:“看來你並不希望有人效仿你!”

餘不為嘆息一聲:“這咸陽,終究是沒法子寧靜了!”

“咸陽,從來就沒有寧靜過!”甘塵瀾幽幽說道。

餘不為沒有說話,屋子裡面瞬間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這是秦政來到咸陽的第二個夜晚,他站在屋簷下吹著涼風,看著那靜靜落下的細雨。

而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後宮的娘娘們,還有公主王子們,卻都在商量著,盤算著,竊竊私語著,寧國朝堂這潭水,顯然已經起了波紋。

“似乎這咸陽的秋天,比趙國要冷不少啊,也不知道我的弟弟妹妹姐姐們,是習慣了咸陽的冷,還是會在屋子裡面生炭火呢?”秦政臉上,泛著莫名的笑意。

看了一會雨,秦政的目光又轉向謝雲蕭這邊。

他和謝雲蕭就隔著一掉牆壁,而且牆壁上面,還有一個圓形通道的。

“師父這是忙什麼呢,院子裡面這般寂靜!”秦政眼中有好奇之色,但他並沒有走過那道牆壁上的通道。

因為秦政知曉,謝雲蕭安靜的時候,一般都在做事。

謝雲蕭的確在忙,但他忙的是修為方面的。

他的路是一條新路,需要更多時間坐下來思考。

但眼下事情太多,很難抽出時間來,難得有這般清淨的夜晚,他自然不會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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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