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看上去約莫三十歲左右的年紀,謝雲蕭到來,他並沒有任何驚訝之色,也不曾站起身來迎接。

在這時候,謝雲蕭往前走了幾步,白衣男子終於看向謝雲蕭。

這一瞬間,二人目光相遇,彷彿刀劍相擊,有火花濺開。

若此時謝雲蕭是一座看不到山頂的高山,那眼前的白衣男子,就是無邊無際的海洋。

二人一個在高度,一個在寬度,沒法子去比較。

但偏偏就是這個時候,他們卻是遇上了,而且屬於他們的氣機,正在猛烈交鋒。

“閣下是誰?”白衣男子問道。

“看風景的人!”謝雲蕭隨意回答道。

這一瞬間,謝雲蕭的身上的氣息已然發生變化,與天地相融,透著一股自然而然的氣息。

白衣男子聞言,先是一愣,而後哈哈一笑,“看風景嗎?這裡的風景的確極好的,可惜不是誰都能來看看!”

“是嗎?”謝雲蕭隨意回答。

白衣男子忽然站起身來,這一瞬間,彷彿波濤洶湧的大海上,瞬間捲起幾千丈高的浪花。

似乎這浪花,要與謝雲蕭這座高山比高度。

可惜,大海之大,在廣闊,而不是在高度。

如此一來,要以高度來征服謝雲蕭的高,自然是不可能的。

白衣男子眼中,此時多了幾許驚訝之色。

“好高明的手段,法則流轉中不見痕跡,但偏偏又留下了痕跡,彷彿只有結果,沒有過程!”

白衣男子的聲音響起,不帶任何情感,屬於他的氣勢,在這時候,寬度之上再次上了一個臺階,從而令得高度也跟著而動。

“想解釋點什麼,想說點什麼,但卻又像是什麼都沒有解釋,什麼都沒有說!”

謝雲蕭的氣勢,隨著白衣男子而動。

大海廣闊,高山挺拔,顯然誰也奈何不得誰的。

只是謝雲蕭是隨著白衣男子而動,而非是他其實如高山一般,沒有頂峰。

他還是同以往那般,將隨機應變四個字給運用到極致。

在這時候,白衣男子的氣勢已然發生了變化,他沒有追求寬度,也沒有追求高度,而是令自己的氣勢,隨著自己的氣息而變化。

這一瞬間,他彷彿已然變成了一隻翱翔天地之間的雄鷹,雙翅振動,釋放出來無上威勢。

彷彿天地,在他翅膀的拍動之下,都要顫抖起來。

謝雲蕭的氣勢,也是隨之而變化。

白衣男子是天地之間振翅飛翔的雄鷹,謝雲蕭瞬間便成了廣闊的天地,在有和無之間流轉,形成一個平衡,明明屬於他的一切,是存在於天地之間的,但又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如此一來,任憑白衣男子如何進攻,都找不到他絲毫的破綻。

白衣男子眼中的驚訝之色,比適才更為強盛,接著,他氣勢一變,彷彿化作了一條奔騰呼嘯的長河。

這一瞬間,謝雲蕭的氣勢並沒有變化,他整個人,就是一片天地,一片河流,奔騰呼嘯,依舊在天地之間。

在內而不在內,出塵又入塵,其間的平衡,便在謝雲蕭這裡。

到了這個時候,白衣男子已然明白,要在氣勢上壓倒謝雲蕭,顯然是不可能的。

他將氣勢撤掉,謝雲蕭的氣勢,也隨之消失,彷彿不成出現過。

謝雲蕭心下甚是動容,此人之高明,還要在估計之上。

他可以主導一些東西,從而無中生有,也可以將正在發生的一切制止,從而有歸於無。

一舉一動,皆是大道的顯化。

“閣下棋藝如何?”白衣男子說道。

謝雲蕭淡然回答,“略懂一二!”

白衣男子輕笑一聲,他往側面走開,只見那枯松之下,早已擺放著一個棋盤。

而棋盤的兩邊,則是放著黑白棋子。

棋盤上還沒有落子,只是此時,謝雲蕭已然感知到了一股莫名的鐵血殺伐之意,彷彿這不是一道棋盤,而是一處即將進行大戰的戰場。

“這是一道以天地法則凝聚而成的棋盤!”謝雲蕭眼中有驚訝之色。

“是的,落下的棋子,便是芸芸眾生!”白衣男子說道。

謝雲蕭能清晰地感知到,在白衣男子的身上,透著一股凌厲氣勢。

“閣下好大的口氣!”謝雲蕭淡然說道。

白衣男子卻是輕笑一聲,“非是口氣大,你我所做之事,不正是在下這樣的一盤棋?”

謝雲蕭眼睛微微一眯,當下他道:“所以你知道我會來,你一直在等我來?”

“是的!”白衣男子說道。他問道:“你選白子還是黑子?”

“你把主動權給我?”謝雲蕭道。

“現在的規矩,是白子先行,但若干年以後,這個規則說不定會變化,成了黑子先行,所以黑與白的選擇,或許能決定誰能佔據先機,但是結果,卻是不定的,不是嗎?”白衣男子說道。

謝雲蕭聞言,心想你這是話中有話啊。

當下他淡然一笑,選擇了黑子。

“這便是你的選擇?”白衣男子問道。

“於我來說,並沒有選擇,只是黑子離著我近一些,不是嗎?”謝雲蕭說道。

白衣男子眼中,頓然泛起凌厲之色,“這說法是極好的!”

“那請把!”謝雲蕭道。

白衣男子說了,誰先行,不過是佔據了先機,但是結果如何,卻是不好說。

謝雲蕭選擇了黑子,如此,他並沒有佔據先機。

如此一來,白衣男子說的一些東西,便也等於沒有說。

從一見面,他們就已經在交鋒,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皆是各自的手段。

白衣男子沒有客氣,他走上前來,順勢而為,可是他的第一顆棋子,竟然是落在中心天元的位置。

謝雲蕭並沒有因為白衣男子的別樣舉動而有驚詫之色。

於謝雲蕭來說,白衣男子做出怎樣的異樣舉動,都不足為奇的。

‘先落子天元是大忌,但是你去卻落了,那我只能不理會了,如果兩軍交鋒的話,你只是奇兵吧?以正擊奇,便是我的應對方式!’

謝雲蕭想到這裡,便以常規下棋的方法下棋。

只是他拿起棋子的那一瞬間,只感覺到棋子像是有千萬斤之重。

芸芸眾生的虛影,竟然在他腦海中浮現。

這一瞬間,謝雲蕭像是處在一處迷霧之中,大山之下,隨時都會被那座大山給壓垮。

謝雲蕭眼中,閃過凌厲之色,接著他神色一動,那顆白色的棋子,已然落在他要下的位置。

在這時候,謝雲蕭可以清晰地感知到,棋盤有一股吸力,帶動謝雲蕭的棋子,往其他的地方移動。

可惜,謝雲蕭的力,終究壓制住了那道吸力。

一子落定,山河皆顯,此時眼前的,已然不是一個棋盤,而是一片天地。

落下的棋子,彷彿芸芸眾生。

謝雲蕭知道,會有這種感覺,完全是因為白衣人的操作,他的確也有以蒼生為棋的大氣魄和本事,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的法則之力,才會有眼下的這恐怖效果。

這時候的謝雲蕭是被動的,但對於此時的謝雲蕭來說,被動或是主動,已然不是關鍵的。

不論是怎樣的境況,謝雲蕭知道,他此時都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既然你是在這裡等著我的,那今日這個客人,我倒是做定了!”謝雲蕭目光忽然間變得凌厲起來,當白衣男子落下一子之後,他也從容地落下一子。

彼此在棋盤上的交鋒,雖然才有幾顆棋子,但是已經令人感知到了恐怖的殺機。

最為關鍵的,是在謝雲蕭和白衣男子都落子之後,四周的環境,已然發生變化。

如今已然是二月多的天氣,忽然間卻是多了莫名的刺骨寒意,彷彿冬天,一瞬間就降臨了似的。

山上是紅色的石頭,看不到什麼反應,但是半山腰之處的松樹,松針竟然大半枯黃。

天地之間,透著一股莫名的蕭索氣息。

這是因為二人的法則變化,已然干預到天地規則的運轉。

謝雲蕭看了白衣男子一眼,明明他是九境第二層次天仙境界巔峰的修為,但施展出來的力量,卻又是不同的。

這等威勢,似乎已然不受境界的約束。

“你的身份······”謝雲蕭眼中泛起凌厲之光,當下他沒有任何猶豫,便繼續落子。

此時此刻,二人是在下棋,但更是在較量。

“請教閣下一個問題,什麼是道?”白衣男子的聲音響起。

謝雲蕭幾乎沒有思慮,很隨意地回答了一句,“道,便是我們走的路!”

“如此簡單?”白衣男子道。

“大道至簡!”謝雲蕭聲音落下的那一瞬間,白衣男子心神猛烈一顫,當下他落下的棋子,在棋盤上動了幾下,這才穩定下來。

“極好!極妙!”白衣男子穩住心神,他繼續落子,棋盤顫動,光暈流轉,迷霧盪開。

屬於謝雲蕭和白衣男子的環境,在這時候也發生了變化。

迷霧中,發光的棋盤,卻是那般的清晰。

與此同時,那棵枯松卻是依舊,似乎怎樣的變化,都不會影響到其存在。

謝雲蕭發現,此時每落下一子,都會有極為恐怖的反應。

天地萬物,芸芸眾生,白衣男子此時似乎是主宰,而謝雲蕭,此時卻是成了不起眼的芸芸眾生,似乎他的力量,已然微末到極致。

但就是這樣微末的力量,卻是與白衣男子那可以主宰天地的力量相抗衡。

以柔克剛,以弱勝強,便是此時謝雲蕭在做的。

“好手段,還來這盤棋,我是沒法子取勝了!”白衣男子嘆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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