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琛!”南攸發現自已不知何時已經趴在桌上睡到了後半夜,身後起了一身冷汗,回想剛才夢中的情景,不禁後怕。
透過窗戶看到外面天色微亮,南攸冷的哆嗦了一下,點亮油燈,屋內頓時被亮起,無名的空虛像是翻湧的潮水淹沒了她的周身。
這些年她常常會做一個噩夢,夢裡阿琛,父親母親都回到了當初雪鄉的住處,他們坐在庭院裡說笑,摘菜,看到她回來面上溫柔喜悅,她也很高興,笑著向他們衝去。
可是下一秒他們突然面色冷冽,冷冷的看著南攸,周圍也不是雪鄉的家,是一座靈堂,南攸正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周圍空蕩無一人,只有數不清的白色綾帶飄蕩……
南攸揉了揉混亂的腦袋,走到桌邊給自已倒了杯水。
趁著天色朦朧,到庭院中吹吹風。
走出庭院的一瞬不禁有些恍惚,躊躇了一下才想起這裡是黎府,眸色黯淡的靠著柱子休息,天邊還掛著一輪淡淡的彎月,在朦朧的天色中時隱時現。
空氣中還帶著些許涼意,南攸就這樣靠著柱子直到天色完全亮起來。
黎莞妗來找她,遠遠的就看到她靠在柱子上像是一尊冰雕。
“阿南,你在這兒愣著幹什麼?”
“沒事,想吹吹風。”
“今天宮裡的詩貴人邀請我去品新釀的酒你要一同嗎?”
“不必了,你去吧。”
南攸想也沒想便拒絕了。
“既然來天盛了就不要天天待在府裡這樣何時才能找到想尋的人,詩貴人現在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要是熟絡起來說不定可以幫你一同找人。”
南攸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道:“這詩貴人可是張家的嫡女?”
“對啊。”
南攸曾經在父親探究的那篇帖子上寫著張師的名字,這貪汙案件必定和他有關,沉思了一會兒,“你說得也對,我和你一起去吧。”
黎莞妗以為是自已的勸說起了作用,“好,你不用有壓力,詩貴人很好相處的。”
南攸簡單的收拾了一番,陪黎莞妗一同進宮。
南攸上次進宮已經是八年前的時間了,那時候她陪著父親回宮述職。
那麼多年過去,宮裡的結構對她來說已經是十分陌生,只記得富麗堂皇,現在看來依舊如此,恍如隔世。
繞了很久的路二人終是來到了一處寢宮,牌匾上刻著和羽宮三個大字。
南攸跟著走進庭院中,一處納涼的亭子中赫然坐著一個衣著華貴的女子,目光柔和,嘴邊噙著淺淺的笑意,看到黎莞妗她們來了就招呼二人坐下。
“今日沒別的人,不用太拘謹。”
女子聲音嬌柔,言行舉止都透露著溫柔體貼。
“麻煩詩姐姐了。”
黎莞妗在詩貴人未進宮前就和她是閨中密友,現在她入了宮沒多少朋友,就時不時把黎莞妗叫入宮中陪自已。
“這位是?”詩貴人看著陌生的面孔。
“這是黎府的客人,我的朋友,叫南攸。”
“南攸——南有佳人,眾望攸歸,人如其名,倒是貌美的佳人。”詩貴人看向南攸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欣賞。
“貴人謬讚。”
“可有婚配?”
“並無。”
“那倒好,無事的時候可以進宮陪陪我。”
“這一堵紅牆,可是封住了我的四方天地……”
詩貴人低語,眼裡閃過落魄,隨後苦笑低頭嘆了口氣,“罷了……快來品品我的釀。”
詩貴人的酒釀入口醇香回味悠長,像是綿延不絕的山脈,二人讚不絕口,不由得貪杯多喝了些。
一刻鐘過去,南攸感到臉上有些發熱,控制自已不要再喝了,抬頭看對面的黎莞妗早已醉倒在臺面上,嘴裡模糊不清的嘟囔著什麼。
一旁的詩貴人也有些醉了,但不至於倒在桌上,只是一隻手托腮,眼神空洞盯著酒杯,“要不是進宮,我現在已經開了自已的店吧……”
“我要一輩子待在這高牆裡了……”
南攸聽懂了她話裡的意思,猜到她應該不想進宮,原想要開一家酒鋪的。
多少人搶著要的高位,有人棄之如履。
南攸看著天色漸晚該回去了就起身想要去扶黎莞妗,沒想到坐久了一起身腿麻了,
加之醉酒一時沒站穩便要向後倒去,南攸意識遲緩,預想中的疼痛沒有降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檀香圍繞住她。
南攸抬眼看去,是祁憬琛扶住了她,看到南攸面色潮紅,身上一股酒氣,擰眉對身後的人道,“陛下,這宮中妃子該好好管教了。”
南攸順著他說話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個十七八的年輕男子,頭戴皇冠,龍袍加身安靜地站在他身後,容貌和祁憬琛有三分像,應是祁憬琛的侄子,當今聖上——祁鈺瀛。
“皇叔莫怪,朕記下了。”
南攸聽著他堂堂皇帝一邊自稱朕一邊聽祁憬琛的管教,心裡覺得好笑也就低笑出了聲。
“你還有臉笑。”
“在陌生地方也能喝那麼多,就屬你心大。”
祁憬琛的言語是藏不住的嗔怪。
身後的祁鈺瀛聽著皇叔這話語雖是責怪但語氣中卻沒有一點生氣反而盡顯溫柔寵溺。
對這女子的身份好奇不已,究竟是哪家姑娘顯神通,竟能收服這千年鐵樹。
“人我帶走了,剩下的你收拾。”
下一秒祁憬琛直接攔腰將南攸抱了起來,南攸思緒遲緩,確實是累了就順著他的懷抱靠在祁憬琛的頸窩。
“阿琛……”呢喃細語。
祁憬琛身形一頓,隨即加快步伐往外走。
祁鈺瀛看著面前癱倒的二人,命人將黎莞妗送回府裡,又彎腰想要去抱詩貴人,詩怡只是側身躲開,“不是不想來嗎?那就別來了。”
祁鈺瀛知道她這是在責怪自已前幾日為了德妃數落她的事。
“朕的錯。”
詩怡已經對他這番嚼爛的說辭失望,沉默良久道,“陛下沒有錯……”
是她的錯,當時就不應該選擇救他,也不該信了他的誓言,更不該隨他入宮。
詩怡苦笑一聲,終是什麼都沒說,艱難爬起身跌跌撞撞的回了房,而祁鈺瀛也只是默默地跟在身後,房門在他面前被重重關上,他如石雕般在屋外久久地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