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雨停的夜晚
兩人一路橫穿了小半個紅柏區，這裡已經近乎於郊外，吊儡館的虛影在不遠處若隱若現。
沉靈黑莓的轟鳴聲破壞了這靜謐的夜色。
一直藏匿於袋中的鑰匙開始發熱向他傳遞訊號，契茲鬆開麗卡狄靈的手，將她輕推向一邊的廢棄屋中。
“在這裡稍作等待，可以嗎？”
“雖然我不會有任何感受，但我依舊會有理性判斷，如果你去做危險的事情，我一樣會阻止你。”麗卡狄靈瞪圓的眼睛凝視著他，“我不希望自已為過去的我或是未來恢復的我造成任何遺憾的事情。”
“這件事對我來說，可能並沒有多少危險，不用擔心我——如果覺得情況不對，趕緊跑到吊儡館去。”
契茲將門關上，等麗卡狄靈再次開門，他已經消失在了門外。
沉靈黑莓的入侵者，是一個強大的組織，既然戴升尼辛和艾箏麗芙兩人無法解決，他肯定也沒辦法解決。
另外，吊儡館的管理者「琉」對此也僅保持中立態度，那二位說的理由，對於長久屹立於大陸的吊儡館來說，根本造不成什麼影響，身為吊儡館的主人，他同樣沒太多直接的理由去阻止這件事情。
或者說，如果他真的在旁邊默默記錄了紅柏區在炮火中湮滅的景象，反而能幫助他更快地提升與吊儡館的聯絡，掌控館內擁有的力量。
對此，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默默減少這件事對紅柏區的影響——
既然他們的目標是在厄歌琉絲和亞歌斐特身上，那麼，只要讓他們知道，厄歌琉絲和亞歌斐特已經離開紅柏區就行了。
……
沉靈的哀嚎在紅柏區的上空迴盪，素枚王國的「沉靈磨機」最令人恐懼的地方，從來都是它是如何鑄造而成的——無盡的屍骨與魂靈，如果長久地在磨機旁工作，夜晚的噩夢中也許會聽到嘶啞的哀嚎，看見未曾被磨盡的扭曲魂靈。
而被利用這一特性造出的沉靈黑莓，幾乎更進一步將沉靈這種能源的特色放大，將紅柏區抹去後的沉靈炮，幾乎能在釋放後的幾分鐘內再次充滿能。
也許只有艾箏麗芙，才能坦然地將這種戰爭機器當作生日禮物收下。
在紅柏區的另一邊，一股強大到令人顫慄的氣息飄蕩開來，契茲與「琉」站在皮洛芬妮的樓頂上向遠方的光點看去，那是無比悲傷的厄歌琉絲。
是再度迴歸那種狀態的同時，擁有著洛蘿芙交換給祂的恐怖力量的厄歌琉絲，悲切的力量以祂的身軀為中心擴散開來，身為神明，祂本該如此的令人恐懼，而非站在舞臺上，用完美的神軀表演著那一出出重複的劇目。
沉靈黑莓的哀嚎仍然沒有停止，它與厄歌琉絲的哀哭一同撕扯著每一個客人的神經，讓他們深切地體會著死亡與孤獨共舞中編匯出的深切哀傷。
離厄歌琉絲最近的旅客，本來不存在的眼淚或是血水從眼眶中被剝離而出，原本正在溫暖火光裡演奏的臨時樂團，此時都跪倒在地上慟哭不已。
“這就是您想到的辦法嗎？”
或許是格外抗拒厄歌琉絲帶來的影響，「琉」的聲音沒有平時的那種溫黏，變得格外清晰，她望向也同樣正在流淌莫名淚水的契茲。
“不僅僅是我，還是祂的想法。”
他伸出手，指向厄歌琉絲。
那天在教堂，他直接地向厄歌琉絲講述了這件事，如果是長守於此地的神明，應該會明悟該如何做出抉擇。
就算是身為皮洛芬妮的演員，祂也不會希望看見皮洛芬妮包括周圍的一切被摧毀，無數熱愛戲劇歌舞表演的觀眾，也被一同奪去性命。
“另外一位呢？祂們總一起出現。”
“似乎已經死了……”契茲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道，“厄歌琉絲說祂們的情況只允許一人存活。”
“祂們對存活的定義或許有所不同，畢竟，祂們的身軀不會那麼容易被摧毀。”
沉靈的哀嚎仍然沒有停止，隨著越來越多被碾碎的魂靈被填充進那口大炮中，那股哀嚎變得更加恐怖，就差被徹底傾瀉而出。
想必那兩位王子公主也在起著某種作用，只是此刻，他除了做好收場的準備也別無選擇。
契茲閉眼在樓頂等待，讓眼淚不那麼容易流出。
“契茲先生。”
就這樣過了幾分鐘，「琉」的呼喚聲在他的耳邊響起。
契茲睜眼望向厄歌琉絲，祂依舊站在原地，身邊是密密麻麻的靈性之線，這是他與「琉」共同設下的保護，如果厄歌琉絲的情況出現了意外，憑藉吊儡館或許也能為民眾們爭取一些時間。
但是那些靈性之線並沒有被觸碰，那「琉」為什麼要呼喚自已，他疑惑地順著「琉」的目光向下望去。
那是麗卡狄靈的身影，她穿過悲傷的人群，沒有神采的眼睛四處張望著，似乎正在尋找他。
還沒等契茲做出反應，她看見了在遠處散發光芒的厄歌琉絲，又一步步向那邊靠去。
“停下！”契茲向著麗卡狄靈大喊道，“不要再向前走了，我就在這裡。”
“契茲先生，你為什麼又在流淚？他們，又是因為什麼在流淚？”
身為天才演員的麗卡狄靈似乎陷入了某種恐懼中，她知道該什麼時候哭泣，所以才不明白為什麼現在所有人都在哭泣，她迷茫地向契茲提問。
“這並非是我們本身的情緒，所以，你不用在意這種事情。”
契茲嘆了一口氣，從樓頂跑下來，將麗卡狄靈拉了進來。
“聽我的，你先遠離這裡，沉靈炮的範圍難以估計，厄歌琉絲已經儘可能地選擇在可影響範圍內最遠的地方了。”
“我……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還沒來得及推走麗卡狄靈，巨大的吸力從天空傳來，契茲將麗卡狄靈推到身後，沉靈炮如料想的那樣，向著厄歌琉絲髮射，隨著靈性之線的輕微震動，契茲感覺到與那些靈性之線間的聯絡全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