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下下之策？
在程心的心中，今天這一趟，如果能和和氣氣地透過談話，接走赤羽銀靈，是為上策。
如果談不攏，透過韶煙凝和程默用背後的兩大世家施壓，哪怕事後被人詬病也無足輕重，能把人要出來，是為中策。
若是中策行不通，到了翻臉的地步，破壞了家族之間的和氣，是為下策。
而張家堅決不放人，那便只能武力解決，直接闖入地牢，劫出赤羽二人，此為下下之策。
現在，程心要怎麼做，完全取決於張家話事人的態度了。
不管張家家主是真的外出還是藉口，現在，張林楓既然露了面，他總得代表張家，拿出一個態度。
張林楓冷冷地看著程心：“狂妄至極，程心，你是不是認為打敗了一個佟家的奴才，就已經可以在姜城中肆意妄為了？還是說，你以為倚仗著王前輩的幾句話，就可以將我們張家這些二流家族不放在眼中？”
“張公子，我這個人素來不喜歡戴帽子，所以你也不要亂扣了，說我狂妄，我倒是想反過來問問你，你是不是覺得，你們張家已經能夠代表這城中的所有二流勢力了？照這麼看來，你可是比我還狂上幾分吶。”
程心迅速給予了還擊，然後繼續說道。
“不要玩這種假惺惺的文字遊戲了，我知道我的朋友被你們關押起來了，你放還是不放？”
張林楓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不妨就告訴你，沒錯，人就在我們地牢當中，至於你說他們是你的朋友，姜城的護城大陣豈會無緣無故將普通人給困起來？事關姜城安危，我就跟你明說吧，那兩個人非常可疑，在身份背景沒有查清之前，決計不能放走。”
眼看著程心就要繼續和張林楓繼續吵下去。
韶煙凝開口說道：“張公子，既然你說你們懷疑他們有問題，不知道這麼久了，你們查清了沒有？”
張林楓吞吞吐吐說道：“暫時還沒有定論，不過。”
韶煙凝沒有給他不過的機會：“既然沒有證據證明他們圖謀不軌，那為何人卻被你們擅自關進了地牢之中？”
張林楓這才發現眼前這個少女，也是一個難纏的角色。
但無論如何，他不能露怯：“自然是因為他們被護城大陣困住，你們可曾見過護城大陣此前圍困過什麼人？”
韶煙凝微微一笑，張林楓始終感覺她的笑中有什麼危險的訊號。
韶煙凝接著問道：“好，我請問張公子。”
“我們蘇家也是最初參與構建護城大陣的家族之一，所以，我對護城大陣的運作機制也略知一二，姜城的護城大陣雖然始終在以極低的效率運轉，然而，為了確保城中的安全，大陣在每個人進城之時，就會對入城者進行檢測，這一點，你們張家作為護城大陣的掌控者，應該比我清楚地多，張公子，我說的可對？”
危險的來源這下確定了，張林楓暗道不妙。
他只能點頭道：“沒錯。”
韶煙凝乘勝追擊：“而我這兩位朋友，在進城之時並沒有被陣法困住，還曾經到蘇家府上尋過我一次，偏偏在他們離開蘇府之後不久，護城大陣卻無端啟動了對他們的鎖定，而後將他們給困住，我懷疑，有人私自呼叫護城大陣，這才致使大陣出現了問題，才困住了我的朋友，張公子對此有什麼要說的嗎？”
張林楓原本自信的模樣發生了一點變化，他像是有些站累了一般，將兩手抱在了胸前，同時聳了聳肩。
“這有什麼好說的，護城大陣雖說由我族操持運轉，但那是姜城重器，豈能私自擅用？或許是陣法起初沒有察覺，之後忽然發現了他們有不軌之舉。”
韶煙凝笑道：“你覺得這說得通嗎？”
張林楓有些慌亂：“就算你的朋友是無辜的，那也有可能，是陣法自已出現了什麼問題。”
韶煙凝已經勝券在握。
“你說的對，張公子，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明明是陣法的問題，你們又為何把我的朋友，給關押了起來呢？”
韶煙凝越說聲音越冷，最後一句話說完時，張林楓感覺自已冷汗都流了下來。
真是一個機靈的丫頭。
幾句話而已，避重就輕，將赤羽兩人是否有嫌疑放到了一邊，偏偏抓住了大陣前後不同反應的這一點，把事情上升到公器私用這一點上，就這樣反客為主。
偏偏這一點便足以拿捏張林楓，護城大陣的監視功能，姜城的各個家族並非是不知道，而對此有一套嚴格的約束制度。
沒有經過商討透過和記錄在案的話，是不允許啟用大陣的監視功能的。
否則，他張家不是想監視誰就能監視誰了？
總不能在各自府上乾點什麼，都要記得隨時用手段遮蔽護城大陣的監視吧。
因此，儘管總會有人會私下拜託張家透過護城大陣來調查和做點什麼，但這些都是暗中進行的，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驅使張家這麼做。
而這件事，是萬萬不能被曝光的。
哪怕，明明拜託張家調查赤羽二人的就是蘇家，張林楓也不敢和韶煙凝對質。
張林楓現在騎虎難下，一方面，韶煙凝指出的問題他無法承認，如果承認張家隨意使用護城大陣監視別人，會導致張家失去城中各家的信任，這樣的結果就是張家會被迫交出陣法的掌控權；另一方面，也不能承認法陣出了問題，而陣法主動圍困了赤羽銀靈本是事實，偏偏已方至今沒有找出有力的證據來證明這一點，無法證實法陣無礙。
事到如今，他只有兩個選擇了。
第一是妥協，放人，這麼做，韶煙凝這邊是應付過去了，只是，事情一旦傳出去，張家的臉面可能有損。
第二，就是堅持不放人，等待家裡將赤羽他們的身份扒出來，即使沒問題，可以偽造一些問題嘛，這樣不僅韶煙凝無話可說，家族顏面還得以儲存，只要證明了他們有問題，諒這幾人也不敢把張家擅自使用護城大陣的事情說出去。
只要能挺過去，憑藉此事，張家說不定還能在二流世家的排名之中，更上一層樓。
張林楓從始至終，也沒有往赤羽二人會是妖族的方面想過。
畢竟，這麼多年，還真沒有妖族敢闖入姜城過。
否則，他必定擁有著十足的底氣，來和程心幾人周旋。
他選擇了後者。
“我張家雖然地位低微，但身負執掌護城陣法的重任，這兩個人不管因為什麼，被陣法困住乃是事實，必須調查清楚，放人這件事，張某，恕難從命，倘若事後查清他們二人沒有問題，我自會向幾位領罪。”
張林楓已經鐵了心，沒有問題也要造出問題來。
這麼想通了之後，張林楓胸一挺，這一番話說出來，還真是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
程心冷笑道：“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隨著程心上前一步，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