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息怒！”
無數的學子們紛紛從教舍離開了，幾位先生今天全部都不在，據說都被院長大人召集，不知去了哪裡。
而冬園的雪地上，雜亂的腳印正在逐漸被雪覆蓋，而屋中，眾位親傳弟子齊刷刷跪在柏禹面前。
柏禹面色鐵青，身邊站著的副院長也有些無所適從，柏禹手中緊緊攥著程心留下的信，身上的威壓讓本就冷寂的冬園裡，多了幾分寒厲。
副院長看著眾位親傳弟子，這麼跪著既不成樣子也毫無用處，他示意眾人站起來，隨即他開口道：“程心這個臭小子，果真跑了，院長，他一個聚靈境界的小子，能走多遠，我這便去追他回來。”
柏禹搖搖頭：“不必了。”
他的怒氣來的快，去的也快，起初只顧著為程心的任性妄為和生氣，未曾仔細閱讀，他抖了抖信紙，將程心的留言又看了一遍，臉上的氣色緩和了些。
“你們且散去吧，由他去，既然他想歷練，本座成全他，便任由他在外吃點苦頭。”
程心在信中說道。
“不肖徒程心敬上，師尊對我細心教導、用心愛護，恩重如山。然則，程心這幾日也靜思了許久，師尊縱然能夠橫行世間，但終究不能始終將我庇護在您的羽翼之下，我此番前去姜城，並非全然因煙凝而任性妄為，亦存磨礪自身之心，見見外界的世面。程心聽聞，各世家大派皆有將聚靈期弟子外放遊歷之規，特此懇求師尊容我下山歷練，程心願意兩年為期，兩年之後，若我仍不能在姜城的世子圈層中嶄露頭角，程心定會回師門自領懲處，聽從師尊發落。”
副院長楚方河在一旁撫著灰白的鬍鬚，他自然也已看見了程心信中所言。
楚方河的眼中流露出幾分讚許之色，他趁機道：“院長，這孩子雖然違抗了院規，但這言語當中透露出來的心性卻是堅韌不拔，不如便照他所言，給他兩年時間又何妨，若是他這一年闖出些名堂，也是我柏院的光彩，倘若惹出什麼事端，我們再把他接回來好好教導便是。”
柏禹何嘗不知楚方河的意思，他自然也知道歷練是最好的修行途徑，只是，程心身份特殊，萬一在外面有什麼閃失，將破壞他的大計，只是此事柏院眾人也知情，楚方河雖然是自已人，但柏禹不希望將來這些事情牽連到柏院，又不便言明，也只好點點頭。
“只是，我雖然可以放他走，但還是要敲打他一番，既然要歷練，那本座就給他再加一點壓力。”
柏禹伸手在身前一揮，一隻金閃閃的海螺出現在面前。
柏禹對著海螺小聲說了幾句什麼，一旁的楚方河長長的眉毛與鬍鬚都抖了兩抖。
“院長，這未免也太……。”
柏禹嘴角挑了挑，金色海螺騰空而起，追蹤著程心的氣息而去。
楚方河嘆了口氣：“唉。”
此時，逃跑的程心一行人好不容易停下來準備休息休息，遙遠的天邊忽然有金光劃過，直直得衝著他們飛了過來。
赤羽率先站起來道：“當心，有東西來了。”
程心也站了起來：“壞了，不會是師尊捉我來了吧。”
赤羽和銀靈想起柏禹的形象，他們相視一眼，非常默契的退後一步，站到了程心身後。
程心看著這兩人，他氣道：“你們，這也太不講義氣了。”
銀靈無辜得眨眨眼睛：“程兄，是你要拉著我們跑的，我們未將情況稟告你的師尊已經冒了很大的風險了，你師尊的怒火，接下來只好由你承擔了。”
程心還想再說什麼，金光已經飛至了他們眼前，光芒逐漸散去。
程心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隻海螺，正懸浮在他的面前。
程心猜想這是師尊送來的東西，他回頭笑道：“你們多慮了，看來師尊並非是要捉拿我，這是還要賜我一件寶物。”
而躲在他後面的銀靈和赤羽並不說話，而是用小動作對著程心身後指了指。
程心轉回身子，金色海螺幻化成了一道柏禹的虛影，儘管知道這並非真身親至，程心還是嚇了一跳。
柏禹的虛影張口道：“逆徒，既然你想歷練，本座便成全你。”
“多謝師尊大……人”
程心的人字還沒說出口，柏禹繼續道：“一年。”
程心傻眼，就算柏禹聽不到，程心還是立即想反駁道，然而，柏禹算準了他這一點。
“不要討價還價，身為我的弟子，一年時間，你要是混不出名堂，自已回院領罰，你要是不同意，螺中有一枚傳送符，你現在就給我滾回來，我就當作此事沒有發生。”
虛影說完，開始逐漸黯淡下去。
程心感覺一副重擔壓在了身上，自已本想寫上三年，生怕柏禹不同意，躊躇許久改成了兩年，結果這樣還是被腰斬了一半，程心還從未從柏禹口中聽到過粗鄙之語，這般激烈用詞，已經足以明白柏禹真的對自已的出逃很生氣，程心徹底斷了賴皮的念想，這下自已的時間可不多了。
以他們的速度，趕到姜城都需要半個月左右，畢竟不是化生境界，整日御空飛行也是不現實的，一來一去扣除掉，自已只有十一個月的自由時間。
金色海螺也消散了，一枚傳送符飄到了程心手上，程心黑著臉轉過頭：“你們，知不知道什麼近道，可以更快趕到姜城的。”
赤羽猶豫著說：“有是有，但那會經過一片我們妖族的領地，你要保證日後不能洩露出去。”
程心當然不會在意和覬覦什麼妖族的地盤，他對兩人剛才對退步耿耿於懷：“帶路！”
接下來幾日，赤羽和銀靈開始帶著程心走進了深山當中，他們時而鑽山洞，時而爬陡崖，還在一片沼澤溼地當中盤桓了一夜，一路幾乎繞開了所有人族活動的地盤，程心看著身上的汙濁，這幾日下來，幾人和山川大地與蟲鳥走獸作伴，身上也盡是泥水，臉上都蒙著一層塵土，程心抱怨道：“你們妖族怎麼就不能走一點好路呢。”
赤羽和銀靈則是說道：“人族和妖族積怨太久，避開對方的勢力範圍不是理所應當嗎？”
程心撇嘴道：“可你們身上有師尊的法術，不會暴露身份。”
“是你要我們帶你抄近道的，你若是不意，我們陪你從官道走，不過這麼繞回去，可要花上半個月不止。”
程心無言以對，只好繼續跟著他們那麼走下去。
直到一片廣袤的石林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這片石林綿延百里，各種奇形怪狀的石頭層出不窮，矮的有半人之高，高一些的比幾十年樹齡的大樹還要高上不少，其中一些細若纖竹，一些粗若海碗，更有一些則有桌子一般粗壯。
根根像手指一樣，指向天空，頗有挑釁上蒼之意。
這些嶙峋的怪石上有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孔洞，如同一隻隻眼睛，透著陣陣詭異，也不知這麼多外形酷似眼睛的孔洞是如何形成的，程心第一次見識到這種天地孕育出來的景觀，大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