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活著，就是對我最大的恩惠
“怎麼不開啟看看。”
蕭楚安比樓夜年長几歲，站在他的身邊卻總覺得弱不禁風，被一碰就倒了。
本已經是開春，可這幾日回潮，天氣有些冷，冷風吹得蕭楚安的手指冰冷。樓夜反手扣住了蕭楚安的手指。
他將信還給了蕭楚安。
蕭楚安失笑，“這是從明蘭朝那邊帶來的家書，前些日子有人截下來了，有人以為是什麼不好的東西，就放在了京兆尹那邊。”
“上面都是你姐姐寫的話。”
從明蘭朝寄一封信少說也是十天半個月，樓夜剛到京城就收到了信，想來是在他剛離開明蘭的時候就將信一同送了出來。
樓夜微微瞪大了眼睛：“王爺……”
上輩子，他從來沒有收到任何一封家書，到明蘭朝滅國他也不曾回到自已的故土去看看。
重活一世，沒想到還能在他鄉看到屬於明蘭朝的東西。
“給王爺，側王妃請安。”宋喜天從後面追了過來，看著樓夜站在蕭楚安的身邊，賠笑，“王爺，太后娘娘在宮裡等著呢。”
蕭楚安拍了拍樓夜的手背，“你先回去。李德福，帶殿下回去。”
“是，王爺。”
蕭楚安看著樓夜遠去的背影，目光深邃，透著幾許讓人琢磨不透的情緒。
樓夜和別的女眷不同，他是可以隨意出入府中的，不必像別的女眷一樣只能待在家裡哪裡都不許去。
可是他的身份也十分的特殊，要是有心人利用他的身份虛假做一些小動作，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王爺以後還是少讓側王妃出來走動吧。”宋喜天特意提醒道。
蕭楚安：“本王怎麼可能限制他的自由。”
他的樓夜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又不是不能幫他解決一切解決不了的煩心事
*
太后只是給蕭楚安話了一些家常，問了幾句樓夜這個孩子如何，試探他是否還有想要繼續娶妻的打算。
蕭楚安都草草應付了過去。
太后對於蕭楚安的母親也十分愧疚，手中盤著佛珠，嘆了一口氣，“娶他不過是權宜之計，明蘭朝如今也是囊中之物，屆時若是你想休了他也是可以的。”
蕭楚安坐在太后的身側，微微抬起頭看向了太后，面前的這個女人依舊保養得很好，精緻漂亮的妝容讓他看上去依舊貴氣十足。
她這麼多年，頭髮只是微微斑白，眉眼之中也沒有當年還是先帝妃子時的銳利。
蕭楚安微微點了點頭，“太后教訓得是。”
太后瞧著蕭楚安瘦弱的身子，握著他的手，思緒飄得有些遠。
太后道：“你母親與哀家一同入宮，誰能想到那一日會出現這些差錯，這些年先帝和哀家總想著如何補償你，卻無奈，你這孩子總是如此冷淡。”
這個性子隨了他那個皇帝爹，也隨了他那個慘死的母親。
蕭楚安垂下眼眸，“太后，兒臣只是覺得，活著，就是最大的恩惠。”
他當年差一點死在冷宮的時候，無人救贖他。
而他不想死，他還想活。
當他真的從冷宮出來時，各個都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把他送回到冷宮去。
蕭楚安從太后宮裡出來時，外面依稀下起了雨。
春日的天潮溼，方才還帶著陽光，如今烏雲密佈，下起了綿綿細雨來。
他身邊沒有人，李德福被他叫走了。
宋喜天拿著一把傘追到了宮門口，“王爺，把傘帶上 吧。”
“不必。”
蕭楚安謝絕了宋喜天的好意，緩步走進了細雨之中。
宮門外原本熱鬧的大街也因為突如其來的雨而變得寥寥幾人，都撐著傘，行色匆匆。
春雨下得小但是下得密集，很快蕭楚安就被雨水淋透，長髮貼在了他的臉上，看上去有些狼狽。
也是這樣的一場春雨，他跪在雨地裡面，請求武揚帝放過他母親一族所有人，他卻用一個莫須有的藉口，將他們所有人都殺了一個乾乾淨淨。
他知道武揚帝憎恨先帝將寵愛都給了他一個人，所以他登基之後處處針對楚氏一族，將其滅了一個乾乾淨淨。
用的是一個叛國的罪名。
通的，就是明蘭朝。
“王爺？！”
蕭楚安微微抬起眸，一道黑色的人影焦急往他身邊奔來，手中還打著一把油紙傘。
“樓……”
……夜？
蕭楚安雙腿一軟，跌落在雨幕之中。
雨，下得更大了。
幾乎將整個京城都洗刷了一遍。
*
蕭楚安病了，病的很嚴重，高燒不退，請了宮裡最好的太醫都束手無策，連藥都喂不進去。
他從勤政殿外跪了足足一天一夜，從冷宮出來之後本就不好的身子又淋了雨，加上母家一族盡數滿門抄斬，如此大的打擊，小王爺終於被壓垮了。
李德福跟著宮女一起進進出出，熱水換了一盆又一盆。
“德福公公，你讓他們都下去吧。”
小九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少年，嘴唇乾裂，臉色蒼白，如今就算是能救回來也會落下一身的病根。
李德福打發了寢殿裡面的宮人，坐在了小王爺的身邊，握著他高燒而燒得滾燙的手，“咱家自幼就跟著小王爺，娘娘對咱家也很好，先帝也喜歡這個孩子，楚氏一族都是寧死不屈的性子，怎麼可能和明蘭朝的人勾結上呢？”
他搓了搓少年的手指，“王爺……”
小九給小七使了一個眼色，小七便將李德福從床榻邊扛起來，扔到了一旁。
小九從懷裡摸出一顆漆黑的藥丸，掰開了少年的嘴，將藥丸餵了下去。
李德福發瘋似的拍了拍小七的手，結果卻紋絲不動，“你們到底要幹什麼？也不怕王爺嗆著！”
小九充耳未聞，把上了少年的脈象，皺著的眉頭終於微微舒展。
小七嫌他聒噪，直接捂住了李德福的嘴，讓他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小九撇嘴，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將門之後，歷來皇帝都是要斬草除根的，小主子也是衝動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小七附和著點頭，踹了一腳李德福，聲音僵硬：“你勸勸主子。”
李德福：“嗚嗚！”
他掙扎著想從小七的手中出來，床榻上傳來了輕微虛弱的聲音。
“……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