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之人中,大家都覺得出乎意料,特別是辛夷,她被這眼前的這一幕搞懵了。
她先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反應過來後,趕緊在莫姑姑面前跪了下來,就跪在扶桑旁邊,哀求道:“莫姑姑,扶桑進府最晚,規矩學得不好,這次是她不懂事才會壞了規矩,奴婢會私下裡再教教她的,請莫姑姑饒了她這次吧!”
春蔓也趕緊跪了下來,一臉的焦急:“是啊莫姑姑,扶桑什麼都不懂,她真的只是怕疼怕麻煩而已,求您看在她平日裡乖巧懂事的份上,就饒過她這一次吧!”
“清漪院的規矩就是用來管束眾人的,你說饒恕便饒恕,那還要規矩作甚?”鳳竹在一邊看了半天熱鬧了,眼見這扶桑要倒黴,她心頭簡直樂開了花,此時趕緊跳了出來火上澆油。
茉莉也輕笑一聲道:“扶桑妹妹為何如此糊塗,月信乃女子身體天性,代表著成熟和繁育子嗣的能力,你卻用藥物去刻意壓制,我看哪裡是怕麻煩,是根本不想待客吧?”
這一句話,點出了扶桑的本意。
經過這一提醒,圍觀的姑娘們又多了新的談資,瞬間便嘰嘰喳喳議論起來。
“好了!”眼看這院子就快趕上菜市場一般熱鬧 ,莫姑姑立即出聲打斷,她冷冷地瞥了眼扶桑,“既然你已認錯,那我便罰你去戒律堂關七日禁閉,外加每日站樁一個時辰,你可有異議?”
跪在地上的扶桑淡淡抬眼看向鳳竹和茉莉,見兩人都難掩嘲諷之情,幸災樂禍的喜悅都從眼角眉梢溢位來了。
心想:是她們告的密吧?
她每次服藥都異常小心謹慎,連辛夷和春蔓都不知,若不是有人無意間撞見了告密,她想不出來為何莫姑姑會如此精準地撬開她的櫃子,偏偏就將這藥瓶翻了出來,坐在這兒等著她。
此事她不知自己何處出了紕漏,但也無從狡辯,只得認下懲罰。
她道:“我沒有意見。”
莫姑姑向身後的兩個婆子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即上前。
扶桑立即高聲阻止:“我自己走!”
她起身的時候,朝著辛夷和春蔓搖了搖頭,做了個讓她們不要輕舉妄動的眼神,自顧往戒律堂而去。
當門上的鎖落下的時候,扶桑心頭一涼,她知道,這次她慘了。
莫姑姑上次毒殺她不成,怕是早就按捺不住了,此次她單獨被關在這裡,孤立無援,莫姑姑只要稍稍使點手段,說不定就能要了她的命。
整整七天,她要如何熬過去?
而另一邊,事情辦成的莫姑姑正高興地讓人拿來了一壺酒,躲在自己屋子裡小酌。
茉莉站在一邊,賠笑道:“恭喜莫姑姑,如願剷除自己的眼中釘。”
莫姑姑睨了她一眼:“你這次事情辦得不錯,她做得如此隱蔽,都能叫你給發現端倪。”
茉莉道:“我只是看她每天將那櫃子鎖得嚴實,只道她在裡面裝了什麼好東西,沒想到有一日我躲在窗外偷看,無意間看到她拿了藥丸在吃。吃藥而已,大大方方地便好,她越是謹慎,便越有貓膩。”
莫姑姑讚許地點了點頭:“這次算你有功。不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私底下的矛盾可深著,這次你不過也是想借我的手懲治她。去吧,看在你這麼機靈的分上,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茉莉恭敬行禮:“那奴婢先謝過莫姑姑了。”
茉莉出了屋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她撩開袖子,看了看手臂上已經淡得快看不見的紅痕,心想:可總算出了一口惡氣。
比起鳳竹那個只知道逞嘴上功夫的蠢貨,她要整人,則做得更隱蔽,也更果斷。
……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扶桑被人盯著站了一個時辰的樁,下來時,腳已經痛得失去了知覺。
看守的婆子去到了門外守著,一刻也不離。
到了半夜的時候,扶桑一直警醒著不敢入睡,就怕莫姑姑派人來暗害她。
萬籟俱寂,她隱隱聽見門外似乎有老鼠的叫聲,但這叫聲又有些奇怪,於是她輕手輕腳地走到了門邊去檢視。
“吱吱吱,老鼠好像是這麼叫的吧。”
“吱吱吱,扶桑,扶桑。”是春蔓的聲音。
扶桑心內大喜,她壓低聲音道:“春蔓,你怎麼來了?”
春蔓道:“我來看看你,你還好嗎?”
扶桑道:“你快回去吧,要是讓莫姑姑知道你偷跑出來,會罰你的。”
春蔓隔著門縫小聲道:“沒事,她們都睡熟了。我怕她們為難你,不給你飯吃,所以偷偷給你帶了包肉乾,你快拿去藏好。白日裡有人守著我不敢來,以後晚上我每天都給你送吃的來。”
“誰在那兒?”突然,遠處傳來看守婆子的聲音,她就住在隔壁,應該是發現了這邊的動靜。
春蔓和扶桑都慌了。
扶桑道:“你快走!”
春蔓努力地將油紙包著的一包肉乾往門縫裡塞,奈何越是著急,越塞不進來。
扶桑一邊去拉扯被門縫卡住的肉乾,一邊道:“你快走,被抓住就不好了!”這麼一使勁兒,油紙包扯爛了,肉乾全散了開來,扶桑趕緊用手將其一根根撿了起來往懷裡塞。
隔壁響起開門的聲音,春蔓再不敢待了,拔腿就跑。
“是哪個小蹄子半夜不睡覺跑到這裡來!”那婆子似乎趿著鞋追了幾步,沒有追上,便罵罵咧咧地回來了。
扶桑眼疾手快地將肉乾全都撿了起來,等婆子開啟鎖來檢視時,就見她好好地躺在簡陋的石床上睡著,婆子這才又將門鎖了,罵罵咧咧地回了隔壁屋子。
黑暗裡,扶桑暗暗舒了一口氣,好險……
戒律堂是專門用來懲罰犯錯的姑娘的,所以裡面是沒有窗戶的,晚上也沒有燭火可用。
因此,此時屋子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小而封閉的屋子裡,只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張石床。
石床上的褥子和衾被也很薄,幸好如今剛入秋,天氣還不算涼。
扶桑睡不慣堅硬的石床,乾脆靠牆坐了起來。
在如墨水般濃稠的黑暗中,寂靜和恐懼都被無限放大,就如有無數的怪獸在周圍虎視眈眈地盯著她一般。
扶桑上一世死的時候也不過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姑娘,她還是會害怕的。
這裡一絲光都沒有,寂寞和恐懼讓她的精神變得脆弱。
她用被子將自己緊緊裹住,又從懷中掏出肉乾,邊流淚,邊慢慢地啃著。
總要做點什麼吧,不然她怕自己會瘋。
但是,肉乾很硬,又太噎,才吃了兩根她便吃不下去了。
她被關了大半日,莫姑姑沒有讓人給她送飯送水,她想,莫姑姑什麼都不需要做,只是讓人不給她送飯送水,七天的時間,便足夠將她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