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高智商犯罪
宋真聞訊趕去，他先是踩上兩腳，感受一下泥土的鬆動。
“好像——”
他頓時皺眉，蹲下身子，微微抓起一捧碎土。
“挖！”
一起過來的大理寺胥吏，拿著鏟子，就在那裡揮汗如雨。
隨行的崔塵陀站在一邊看不懂，他見這麼久都沒有結果，臉色不悅道。
“查個案子，至於這麼麻煩嗎？”
宋真深吸一口氣，壓抑住想罵人的衝動。
“崔少監，你有所不知，偵查，確實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只有透過抽繭剝絲，才能水落石出。”
“行行行，你們快點，天黑之前，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留下一句命令的話，崔塵陀立即轉身離開了。
崔夢真並不是他的親生兒子，而是其弟弟崔塵沽的兒子，因此，他沒有帶著一起走。
五個大理寺胥吏，奮鬥了一個時辰，終於有所收穫。
“寺丞，好像我挖到了異物！”
宋真馬上跑過去看，透過泥土下，隱隱約約的痕跡，他猜測，應該是骨架。
結果，等底下之物露出真面目的時候，令眾人大失所望。
狄仁傑嘆息：“沒想到，竟然是一具牛的屍體。”
宋真卻覺得，此案有蹊蹺。
首先，他們好像陷入了一個誤區，無意識以為，崔氏這群人已經死了。
第二，好像一路上的線索都太明顯，例如比旁邊更茂密的植物，被人踩過的草叢，以及鬆動的泥土。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些表象，都是兇手故意營造出來的？”
狄仁傑皺眉：“守正，你的意思是，我們受到了對方的錯誤引導？”
“沒錯，我是這麼認為。一般人，不會將牛的屍體，埋在荒山野嶺之中。無論是累死的牛，或是病死的，百姓通常都會宰了自食。”
又勘察了多處可疑地點，均一無所獲，兩人無功而返。
......
這是一次小兩口的智商對決，只不過，兩人站在對立面。
既然一次性坑殺了三十三人，屬於極其惡劣的謀殺案，崔夢竹自然將犯罪現場偽裝得很好。
首先，你以為此處草木茂盛，且有新植更換的跡象，就是案發現場？
猜錯了，真實的作案現場，距離此處足足有五十里，與尋常地點的景觀保持一致，僅憑肉眼，很難分辨。
之所以營造完美假象，不過是崔夢竹設下的迷幻劑罷了。
其次，你以為新泥換舊土就是埋屍地？又錯了，偽造成與周邊環境一致，有許多辦法。
最簡單的，就是草木灰。
當整片區域都撒下了足夠多的草木灰，請問你如何應對？
除此之外，崔夢竹還將埋屍地點，分了好幾座山頭，每座山頭，又有幾處，怎麼可能集中活埋在同一個地方？
哪怕“不小心”讓大理寺找到了其中的一處，按照人性，通常都會就此收手，認為死人就這麼多，放棄繼續偵查。
最後，為了能讓屍體快速腐爛，甚至屍骨腐蝕，崔夢竹還安排人，在埋屍地的中層泥土上，又鋪了大量的池塘淤泥、水果皮等酸性肥料。
最關鍵的來了，其實，案發地點附近，還真的存在一處山寨，裡面有大量的山賊，經常出來為非作歹。
只要大理寺有心調查，根據供詞，得知被山賊所劫，他們勢必會成為替死鬼。
既為民除害，又掩蓋天機，一舉兩得。
只要不發生靈異事件，官府一輩子都別想找到屍體。
這就是高智商的犯罪，將人性拿捏得死死的，就古代的刑偵水平，如何能破得了案？
......
不出意外，崔塵沽等人的失蹤，成了一樁懸案。
為什麼？因為狄仁傑和宋真都沒精力再花時間去找證據。
皇宮女屍案，皇帝得知，三個月了還沒查出個好歹，他龍顏大怒！直接跨級下詔，動員整個大理寺的官吏，務必在一月之內，讓真相水落石出。
崔玉和崔塵陀，再次收到了令他們無比失望的結案。
“我就說，大理寺不靠譜！”
“可是——”崔玉傻愣愣的呆在原地，她頓時不知所措。
這可是她三十三個族人呀，包括她的兒子，她的孫子孫女，甚至還有兒媳、孫媳，就這樣，消失在人海中，從此不知去向？
她感覺，自已的精神狀態處在崩潰邊緣，整個人快要發瘋。
“念梵，你能不能想想辦法？”
崔塵陀沒了耐心，他甩開母親的手，壓著聲音煩躁道：“你不是說自已人脈很廣嗎？我很忙，沒空再管這些瑣事。”
“崔氏嫡系有三十三人，突然不知所蹤，他們也是你的手足兄弟啊，你就沒放在心上？”崔玉落下兩行濁淚，她緊緊抓住大兒子的手，乞求道。
崔塵陀冷笑：“我為何要管？”
崔玉算是聽懂了，人，都是自私的，換位思考，崔塵陀恨不得死多點族人，省得有人與他競爭分家產。
等哪天，崔玉死了之後，他崔塵陀，就能名正言順的繼承清河崔氏青州房族長的身份。
什麼骨肉至親？什麼手足情深？什麼兄友弟恭？
與我何干？親戚，只會影響我分家產的份額。
崔玉雙目失神的癱軟在椅子上，她很無助的，望著空蕩蕩的天花板。
她順心順意了大半輩子，第一次體會到，什麼是眾叛親離？
以前，她想要什麼，只需哭鬧，不行再不擇手段，自然就會得到，從未失手。
可是今天，卻讓她清楚的感受到，天底下竟然還有“哭”和“鬧”，都不能解決的難題。
前段時間，莫名其妙的死了崔夢辛、崔夢長等孫子，她早已哭幹了淚水，可是寶貝孫兒，卻再也無法回到她身邊。
你可知，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無力與痛楚嗎？
她多麼希望，死的人，是她啊。
什麼是最殘忍的報復？就是讓對方親眼目睹，自已的親人一個個先她離去，不斷的給予其精神攻擊！
她所珍視的寶貝，一個個提前消失在她的生命旅途中。
等到哪天，終於，原本歡聲笑語的家，僅剩她一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
到最後，她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體驗到最極致的孤獨。
遺憾的結束了罪惡的一生。
......
宋真一邊忙碌，一邊到處借錢，雖然崔夢竹總是強調，去青州房提親，不要帶聘禮。
決定她的婚事，只有其父母有資格。
但，宋真卻不是這麼想的。
妻子既然擁有如此顯赫的身份，無論此前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身為丈夫，理應要幫助她。
“老婆，我一定會為你爭一口氣，我要告訴全世界，你失去的東西，我一定要幫你。”
“全都，拿回來！”
“一分，都不能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