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慶元年,正月三十。

崔夢竹坐在六道門的辦公室之中,低頭閱讀各部門的彙報資料。

如今,六道門的信遞業務經過調整,又將河東裴氏的市場份額,重新搶了過來。

咚咚咚——

“何人?”

“妙高,是我。”

“進來。”

樑上君子走進來,一臉風塵僕僕,見面便是低頭行禮。

“妙高,崔夢長、崔夢辛等六人,已完成暗殺任務。”

崔夢竹微微抬首:“是否按我規矩辦事?”

“自然,全是意外身亡!桀桀桀。”

“那就好。”

暗殺計劃,細緻到每一步,全是她一人策劃。

你不知道一個喜歡看刑偵劇的守法公民,一旦做起壞事,有多可怕?

二郎崔夢長死於欺男霸女未遂,反被其兄長報復,當眾砍死;

六郎崔夢辛死於汗血寶馬突然暴躁,被活活踩死;

四郎崔夢寺死於大慈恩寺,被意外倒塌的佛像壓死;

五郎崔夢倝死於上元節,圍觀打鐵花,鐵水意外飛濺燒死;

十郎崔夢夏死於上元節,半夜放花燈的時候,意外落水溺死;

十三郎崔夢邑死於長安郊外,被意外暴走的牛頂撞,傷口感染不治而亡。

......

這些,全都是“意外”,給大理寺出了六道難題。

段正玄壓力好大,他媽的,咋回事啊?在這節骨眼上,怎會突然爆發這麼多人命?

李治要求他儘快查出真相,問題是,怎麼查?

老段早已汗流浹背,他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

殺死崔二郎的那對兄妹,據北田村村民口供,人家那是正當防衛,再加上,對方報復之後,直接人間蒸發了。

村民們又說,不記得兄妹相貌特徵,時間有點久,忘了。

老段想罵人,這才一天時間,你就忘了?你怎麼沒忘記吃飯?

毫無線索,茫茫人海,去哪裡找?

至於崔六郎,這小子驕傲狂妄,被馬踩死,實屬自作孽,不可活。

更何況,那是皇家馬場,你敢定皇帝的罪?

九寺五監同穿一條褲子,身為大理寺卿,都是同僚,不好做得太絕。

還有那個崔四郎,最他媽無語。

別人拜佛的時候怎麼沒事,就你他媽一拜,佛像就倒了?

好巧不巧,旁邊有人經過屁事沒有,人群中怎麼就“剛好”把你小子給砸死呢?

匪夷所思的是,大理寺後來去大慈恩寺現場調查,當時佛像背後根本無人,而且佛像年年檢修,怎會突然倒塌?

大慈恩寺住持拒絕賠償,他認為,這是佛祖顯靈,把崔夢寺這個惡人當場懲治。

甚至,還要青州房賠償他們的損失,壞了佛門清淨之地。

整個長安城佛教徒有多少?輿論太大,崔玉百口莫辯,只能憋屈的吞下,因為,崔夢寺確實不是什麼好人,經常欺男霸女。

段正玄想罵人,還有你崔五郎,穿的什麼勾八衣服啊?

別人圍觀打鐵花,也不止你一個人濺到鐵花,怎麼就你燒起來?而且,用水都撲不滅?

大理寺查不出所以然,只好將箍漏匠給放了。

那個崔十郎也是,放花燈就算了,還跑那麼偏遠幹嘛,找屎嗎?

咋的?怕有人搶了你的蓮花燈?還是那邊風景好啊?

現在人都不知道衝去哪裡,連具屍體都找不到。

要說最倒黴的,就屬那個崔十三郎。

吃飽飯沒事做,你他媽出城幹嘛呀?城外有黃金嗎?還是有屎吃?

沒走幾步路,路過一田地,不知道為何,那頭老牛就突然衝撞過來,一頭頂穿崔夢邑的腰部。

當時,方圓百米一個農夫都沒有,回家吃飯去了。那些老牛都是放養的,於是排除了謀殺的可能性。

前面走過那麼多村民,老牛啥都沒幹,唯獨你小子蹦蹦跳跳的經過,然後就被頂飛?

......

“段寺卿,已經子時了,該休息吧。”

“唉,何少卿,我睡不著啊。”

“即便是漢朝廷尉黃霸①,也查不出所以然啊。”

“無頭懸案。”段正玄頭疼,他揉了揉太陽穴。

何稷突然說道:“段寺卿,你說,會不會這是老天爺在懲罰他們?”

段正玄皺眉:“為何如此說述?”

“你看,前段時間,崔玉一脈強硬登上青州房嫡系,背後發生了什麼腥風血雨,你我都不知曉。”

“等等,依你所言,不應該先懷疑,會是崔秋華他們報復嗎?”

何稷攤手:“報復?這些案子,看起來像是報復嗎?”

段正玄低頭,兩指輕敲桌面,少卿說得不錯,案發經過,一切就像冥冥註定。

從古至今,從未發生過這種離奇的命案。

可是,因為太過巧合,又讓人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偽裝案發現場,人為製造出來的“命中註定”?

段正玄還是傾向於,這是天意,閻王要他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因為他沒有任何線索,能夠指明,兇手究竟是何人?

總不能將崔秋華一行人抓起來,然後嚴刑逼供吧?

問題來了,要真是他殺的,崔玉早就將人送過來,即便不是,也必定要安個罪名,好為自已除掉禍害。

“不會是,跑了吧?”

段正玄立即聯想到許多東西,但敏銳的第六感告訴他,這六起案子,均是謀殺!

直覺是直覺,現實是現實,沒有證據,是不能混為一談的。

假設是仇殺,那兇手將現場打掃乾淨,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想必定是“經常殺人的朋友”。

他立即聯想到,會不會是,民間出現了殺手組織?

然後,崔秋華的家人,僱傭其行兇?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更加沒有查下去的必要了。

為什麼?

因為段正玄也怕死,怕得要死。

惹到這群牛頭馬面,自已活不了兜著走。

就連五姓七望嫡系都敢下毒手,豈會忌諱他一個小小的大理寺卿?

不如,與其交好?

還有一點,聖人看起來並沒有放在心上,只不過是例行公事的態度。

要不是崔塵陀在早朝中又哭又鬧,聖人估計看都不看一眼。

又因為這個老小子不識禮數,朝堂乃君臣議政之處,不是你哭喪死了兒子的地方。

沒看見聖人當時臉都黑了嗎?你還在那裡哭,甚至躺下來哭?非要聖人給你一個交代,成何體統?

段正玄自言自語道:“陛下,素來仇恨囂張跋扈的五姓七望,巴不得他們早點死,苦於現狀,不敢妄為。”

他突然瞳孔一縮,聯想到崔夢辛就死在皇家馬場。

莫非,這是......

既然如此,段正玄知道該怎麼做了。

......

崔玉哭紅了眼睛,哭幹了淚水,哭啞了嗓子。

如今,清河崔氏青州房,天天都吃席,可把親朋好友都吃胖了幾斤。

前來弔唁的賓客,乾脆住下,反正第二天還要祭拜。

“念鴻(字),你怎麼坐小孩那桌了?”

“抱歉,方才失神。”

崔夢真渾渾噩噩的走回去,自從娶了自已不愛的女人,他整日都是如此。

崔玉將靈堂全都安排在崔秋華原來居住的宅院之中,也許是嫌棄放在自家晦氣。

又或者說,死的人太多了,沒地方設定靈堂。

不管怎樣,今天還得哭,可是,崔玉早就哭不出來了啊。

命案發生過程,均為意外,一切都太過正常,就連大理寺都束手無策,三天後結案,最終判定。

【純屬巧合】

大理寺卿段正玄親自過來拜祭,請崔氏節哀。

並且,很快透過刑部複審,聖人迅速批覆,僅僅一個字,【準】

六件命案,就此蓋棺定論了。

崔玉開始懷疑人生,難道,真是因為我雷霆手段,奪走了嫡系之位。

因而,遭到老祖宗的懲治?

可是,她不覺得自已哪裡做錯了啊?

為了尋安心,崔玉來到祠堂,她向列祖列宗們,分別上了三炷香。

煙霧繚繞,不見五指,她,跪在蒲團,虔誠叩首。

“崔氏老祖,在天之靈,請庇佑崔玉嫡脈,安康無恙。”

“如若清算,可朝我來,莫要殃及兒孫。”

“一切因果,盡加吾身!”

真是可笑,不去跟受害人道歉,反倒來這裡求神拜佛?

......

她不知道的是,五天後,她的三個兒子,五個孫子,共四十四人,即將啟程東都。

誰也想不到,這是一條有去無回之路。

好巧不巧,這些人,除了崔夢真以外,都在死亡筆記之中。

崔夢竹,準備給她來一波,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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