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詩集

聽李知暮講故事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沈淮煜在心裡默默地想。

看著李知暮講故事時那副深陷其中的模樣，聽著對方不經意間露出的溫柔的語氣，沈淮煜似乎能想象到那樣一幅畫面，畫面中的主角是十七歲的自已和李知暮。

但一想到當初和李知暮做好朋友的人不是自已，李知暮的“夏夏”早已變了個人，沈淮煜的心裡又被刺痛了一下。

他努力讓自已忽略這點刺痛，轉移了話題。

“剛才有那麼一種感覺……感覺你當老師一定會是個好老師。”

這話不假，李知暮說話的語氣很平淡，但邏輯性很強，也很冷靜，更適合不過講理科了。

李知暮點了點頭，“小時候有段時間想當老師，因為感覺很厲害，會好多知識，也教給好多小朋友知識。”

沈淮煜有點好奇，“哦？”

李知暮笑了笑，繼續說，“在國外唸書的時候，也曾經去當過家教，在一個華人家庭裡，教一個上高中的omega。”

“什麼感覺？”

“沒什麼感覺，可能是我太嚇人了，一開始他很怕我，也很聽話。後來漸漸熟悉，他也沒一開始這麼怕我了。”

李知暮身子往後一倒，躺在床上，微微扭頭看向沈淮煜，“或許等以後我就跳槽去當老師了，也說不準。”

一想到李知暮站在講臺上冷若冰霜提問學生的模樣，沈淮煜就忍不住想笑。

他咳了幾聲，站起身來走到書架處，書架上被書本佔滿，看著這麼多的書，他忍不住問道：“這些書你都看過？”

李知暮從床上起來，走到他旁邊，看了眼書架，點了點頭，“差不多吧。”

這些書基本上都是專業書，大部分是關於生物化學類的，還有些文學史。沈淮煜看著這些書，視線一移，突然定格在一本沒有書名的書脊上。

“我能看看嗎？”沈淮煜問道。

李知暮點點頭，正蹲著看書架最下面的書本。

沈淮煜抽出那本深綠色封面的無名書，邊緣已經泛黃了，或許不應該叫它書，應該是一個本子。

他緩緩開啟。

映入眼簾的是一首情詩，字寫得工整漂亮，十分秀氣。

看著那首詩，沈淮煜緊緊皺起了眉頭。

“在此我愛你。

風在幽暗的松林裡解開自已。

月亮在遊蕩的水上發出磷光。

同樣的日子相互追逐糾纏。

霧氣散開成舞蹈的形體。

一隻銀色的海鷗從西天滑落。

有時一片帆。高高，高高在上的星星。

或者一條船的黑色十字。

孤獨的。

有時清晨醒來，連我的靈魂也是溼的。

海遠遠地發聲，迴響。

這是港口。

在此我愛你。”❶

這是……聶魯達的情詩，沈淮煜又往後翻了翻，發現上面除了聶魯達的情詩，還有博爾赫斯泰戈爾等人的詩。

“李知暮。”沈淮煜叫了聲對方。

李知暮把頭抬了起來，膝蓋上還放著一本開啟的書，“怎麼了？”

沈淮煜舔了舔嘴唇，將書中的書放在李知暮面前，嗓子有些發乾地問道：“這本書……是你的？”

李知暮把視線從沈淮煜臉上移到那本老舊的書身上，“不是我的，應該是爺爺的。”

“你爺爺？”沈淮煜有些驚訝，音調都上揚了幾分。

“準確來說，是我爺爺一個朋友的。”李知暮想了想，說道，“那個爺爺估計已經不在了，爺爺最後一次看見他，對方就已經瘋了。”

“是嗎……”沈淮煜喃喃道。

李知暮看著沈淮煜臉色不大對，出聲詢問：“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

沈淮煜搖了搖頭，將那本書塞了回去，又看了眼時間，“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

已經很晚了，李知暮也吃不慣夜市小攤，沈淮煜放棄了帶對方去夜市的想法，從城內繞了一圈，發現自已常吃的那家餛飩店關門了。

一看到餛飩店，沈淮煜就想起李知暮說的“張叔的餛飩店”，他忍不住發問：“張叔的餛飩真的很好吃嗎？”

李知暮點了點頭，“很好吃。好多年沒去了，都有點想了。”

“不如下次帶你去？”見沈淮煜有點感興趣的樣子，李知暮試探道。

“好啊。”沈淮煜欣然接受了。

又開了幾分鐘的車，沈淮煜突然說道：“不然你去我家吧，我做飯給你吃。”

李知暮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不知道往哪看，只好看著車窗上映著的沈淮煜的影子。

“好啊。”他故作淡定地說，胸膛裡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

他摸了摸左胸口，想要把這份過快的跳動壓下去。

-

到了小區門口，沈淮煜把車停下，和李知暮一同進了單元樓。

好巧不巧，碰到了剛從電梯下來的沈淮辰。

三個人面面相覷。

沈淮辰的視線在沈淮煜和李知暮身上來回打量，朝沈淮煜吹了聲口哨，挑了挑眉，沒有說什麼。

經過沈淮煜身邊又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做了個wink，“哥哥看好你喲。”

沈淮煜：……

見沈淮辰這麼晚還要出門，沈淮煜忍不住轉身開口問了句：“大哥，這麼晚出門幹什麼去？”

回答他的是沈淮辰不著調的回答，“成年人也有夜生活咯。”

沈淮煜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沈家這三個人裡，只有沈淮辰這個人最難以捉摸。

他收起思緒，按下了電梯。

兩個人並肩進了電梯。

電梯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沒有人說話，沉默在這個小空間裡瀰漫，還帶了絲尷尬。

沈淮煜想到了沈淮辰剛才的話，“嘶”了一聲，他怎麼忘了，這個世界是分alpha和omega的。原世界中，他的舍友們經常到外婆家蹭飯，沈淮煜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但是，在這個世界，一個單身alpha邀請另一個單身omega到家裡來，還是在晚上，那可不得了了。

沈淮煜閉了閉眼，等電梯開啟的那一剎那，他立刻對李知暮說：“你放心，我只給你做飯，你吃完就回家！我送你回家！”

聽到這句話，李知暮磨了磨後槽牙，又突然笑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