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做什麼都可以

沈淮煜喜歡男孩子。

這件事在他中考後發覺的。

初中的時候，班上有個長得很清秀的男生，說話很小聲，文文靜靜的，經常和沈淮煜爭第一。

正值叛逆期的男孩子，有的人的嘴巴跟吃了屎一樣臭，天天賤兮兮地跑到那個男生面前說些噁心人的下流話，往好處說，那叫做騷擾，往不好處說，那叫做校園霸凌。

沈淮煜看不慣那些男生的嘴臉，或許是那個清秀的男生太可憐，或許是那群男生曾惹過他，又或許他們的家庭相似。總之，偶然一次沈淮煜在廁所碰見了那群男生正欺負那個男生。

那幫子男生，領頭的抽著煙，一旁的人拿著手機錄著像，另一旁的人正揮著巴掌往那個男生身上打，那個男生捂住頭，無力地蹲在角落。

沈淮煜握緊了拳頭，拿起手機開始錄影。

領頭的男生叼著煙，一副要拽不拽的模樣，踢了那個男生，“也不知道你有什麼好，我追了靜靜這麼久，她轉身就他媽給你表白了。天天一副無辜的樣子裝給誰看啊，沒爹媽的玩意兒，小臉長得白白淨淨的，你下面有把嗎？不會是個喜歡男人的同性戀吧？真噁心！”

說完，一群人都笑了。

“去，把他褲子扒了。”領頭的男生抬抬下巴，命令一旁的小弟。

看到這裡，沈淮煜收起錄影，聲音很大地說了句，“老師好，來查廁所有人抽菸嗎？”

領頭的男生示意小弟們收手，將煙掐滅，“這次就先放過你，咱們先走。”

沈淮煜站在拐角處，看著那群男生離開，直至消失在轉彎處。他從拐角處出來，走進廁所，那個男生還在角落裡，以一個保護自己的姿勢蹲在角落，頭埋在胳膊裡，發出嗚咽的哭聲。

聽到腳步傳來，那個男生沒有抬頭，而是顫了顫身子。

“他們都走了，不用再害怕了。”

聽到這話，一直低著頭的安遠南才緩緩抬起頭，望向對方。

沈淮煜嘆了口氣，蹲下身子，從口袋裡拿出一包迷你溼巾，抽出一張，遞到對方面前，“擦一擦吧。”

對方伸出一隻手，抖著手接過那張溼巾，“謝謝。”

第二天，一個影片被匿名傳送到老師手機裡，影片裡是那群男生欺凌安遠南的畫面，但是安遠南的臉被打了馬賽克。

不僅如此，影片被髮送到了學校論壇上，基本所有人都看到了這個影片。

那群男生被叫去談話。

領頭的男生是個少爺，家裡有錢，天不怕地不怕。但那群小弟基本都是普通家庭，一聽到面臨退學，他們嚇得傻了。

得知了這個結果，沈淮煜雖然並不意外，但他還是很氣憤，資本的力量就這麼強大嗎？

不過沒關係，網路輿論的力量大概會更大。

他再一次找了玩電腦很厲害的哥哥幫忙，那個哥哥的外公和外公認識，他和那個哥哥也算熟悉。

最後這個影片火了，除了受害人的資訊搜尋不到，施暴者的資訊一覽無餘。

學校承受不住輿論的壓力，最終將他們都開除了。

再後來，他和安遠南成了朋友。

中考過後，他們一起去吃飯，兩個人都喝了點啤酒。

沈淮煜聽見有點喝醉了的安遠南說：“小魚，我告訴你個秘密，這個秘密誰也不知道。”

“我喜歡男孩子。”

“其實，準確來說，我喜歡的人是陸哥。”

陸哥就是那個幫忙搞垮那群男生的人。

回家之後，沈淮煜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他究竟喜不喜歡女孩子？

青春期的男孩子，都會對女孩子的身體產生好奇，也會看些小電影。但沈淮煜從來沒關注過這些，偷偷看過小電影，但一看到白花花的肉體，他就有些想吐。

相比較女孩子，沈淮煜更喜歡觀察男孩子。

那天沈淮煜失眠了，他也得出一個結論：他喜歡男孩子。

他是個同性戀。

沈淮煜是gay這件事，他只告訴了安遠南。從小到大，除了幾個同性戀看得出來沈淮煜喜歡男人這件事，其他人都不知道，也都看不出來。

-

察覺到沈淮煜的走神，李知暮咬他脖子的力度加深了幾分。

感受到脖子的刺痛，沈淮煜輕輕“嘶”了一聲，“屬小狗的嘛，這麼喜歡咬人。”

“唔……”李知暮對他這個說法似乎很不滿意，鬆開嘴巴，在沈淮煜懷裡動了動。

“你家在哪？”沈淮煜拿出手機，點開打車軟體，準備打個車把對方送回家。

李知暮不回答，只是哼哼唧唧地亂叫，沈淮煜忍不住戳了下對方的臉，“真像個小狗了。”

“嘖，怎麼這麼熱……”沈淮煜剛才只是有些發熱，但現在卻感覺渾身都燒起來了。他沒想太多，打了個電話給黃叔，報了位置，讓對方來接自己。

黃叔來得很快，見沈淮煜抱著一個在發情的Omega也面不改色，只是在沈淮煜坐上車後將隔板升起。

沈淮煜：……

上了車後，沈淮煜將空調調到17度。

在一旁的李知暮半眯著眼睛，往沈淮煜這邊湊，嘴裡嘀咕著：“好熱……”

沈淮煜將對方身上的外套拿到一旁，自己往車窗那邊靠了靠。瞧見沈淮煜往那邊靠，李知暮也往沈淮煜身上靠，將發燙的臉蛋貼在沈淮煜的肩膀上，雙手緊緊攬著對方的一隻胳膊。

“去醫院。”沈淮煜敲了敲隔板，讓黃叔把隔板落下來。

黃叔還沒說“好”，一旁的李知暮似乎聽到了什麼可怕的詞語，摟住沈淮煜的腰，連聲音都帶上了哭腔，“不要……不去……不去醫院，不去……不要……”

沈淮煜看著在懷裡哼唧唧的Omega，想起對方那副冰冷冷的模樣，忍不住想笑，實在是很難將面前的人和那個冰冷冷的Omega對上鉤。

想起那個警察所說的“他的身體有些特殊，抑制劑對他沒用”，沈淮煜皺了皺眉，又想起對方曾說的“臨時標記”，他開了口：“黃叔，直接回家吧，不去醫院了。”

臨時標記而已。

沈淮煜這幾天追狗血劇，從劇裡瞭解到不少關於ABO的知識——什麼臨時標記啊、長期標記啊，他都知道不少。

“好的二少。”黃叔應了一聲，又把隔板開啟了。

似乎是聽到了沈淮煜說的“不去醫院了”，李知暮露出孩子般的笑容，眼睛也睜開，亮晶晶地看著沈淮煜，擁著他腰的手沒鬆開，只是把臉埋在沈淮煜的胸前蹭了蹭。

沈淮煜有些束手無措。

因為喜歡男人，所以沈淮煜並不喜歡直男之間有些過於曖昧的動作。他很少和男性朋友主動勾肩搭背，也基本沒有過像李知暮對自己這樣親密的舉動。

但他卻並不想推開懷裡的人。

又是那種感覺，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彷彿曾經也有人這樣抱過他……

“你真好……沈淮煜，你真是個好人。”突如其來的好人卡打斷了沈淮煜的思緒。

看著懷裡的李知暮，沈淮煜只覺得臉上越發紅熱，身體也有些躁動。他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卻被懷裡的Omega抱得緊緊的，“休想走！”

沈淮煜覺得快喘不上氣了，無奈地說：“行行行，小祖宗，我不走……我嘞個老天爺你勒得太緊了，我快喘不上氣了！”

聽到這話，李知暮“唔”了一聲，力度減小了幾分，臉也從沈淮煜懷裡露出來。看著對方的臉龐，他嘻嘻一笑，倏地湊近沈淮煜，在對方的嘴唇上留下一個吻，還發出了響亮的“啵”的一聲。

沈淮煜石化了。

他想推開李知暮，但卻不知道為什麼，全身使不上勁，整個身體愈發燥熱。

那股茉莉花的味道更濃了些。

沈淮煜這才發覺，這股茉莉花的味道是……李知暮的資訊素的味道。

李知暮光親了一口還嫌不夠，他再一次湊過頭慢慢地去貼近沈淮煜的嘴唇。

兩個人越離越近，李知暮呼吸的熱氣噴灑在沈淮煜的嘴唇上。

下一秒，沈淮煜很迅速地抽出一隻手，將這隻手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

李知暮看著沈淮煜的那隻手，神色很快落寞了下來，不到三秒，那雙眸子裡便有水光，彷彿下一秒就要落下眼淚。他鬆開環住沈淮煜的手，然後往另一邊方向靠近，將自己蜷縮在車內一個小角落裡。

沈淮煜不由得地鬆開了手，看著蜷縮成一團的李知暮，心底有處柔軟的地方被碰觸了。

他嘆了口氣，放輕聲音，用哄小孩那樣的溫柔嗓音說道：“不是不讓你親，只是……只是親吻這種事情應該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做。”

“我，我不記得以前的事，關於你的一切都是聽別人說的。按照顧哥的說法，我之前的所作所為確實令人作嘔，我也很抱歉，當時……拋棄了你。”沈淮煜抿了抿嘴，向Omega道歉，一個屬於“沈淮煜”的道歉。

“如果你要打要罵或者想要報復回來，我都可以的。”

“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當然，兩年之後你再來報仇就好了。

沈淮煜偷偷想。

蜷縮成一團的Omega吸了吸鼻子，“真的做什麼都可以嗎？”

“呃……當然可以。”

兩年以後你想讓“沈淮煜”做什麼就做什麼。

“我要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