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宮門的樹根

徵宮

月朗星稀，院子裡，螢火蟲繞著古樹飛舞，蟋蟀聲此起彼伏，悅耳動聽，催人入眠。

蠟燭火光搖曳，光芒映在少年身上。

徵宮主人正心無旁騖，從成千上百的櫃子裡，抓取草藥稱量，提筆沾墨，書寫藥方，熬製湯藥。

日復一日，枯燥乏味。

二月杏花八月桂，三更燈火五更雞。

清晨，少年起來，侍弄草藥，餵養蟲子，接著練習刀法，苦練暗器。

風雪無阻，勤學不輟。

午時， 少年稍作放鬆，陪伴親人一起，休憩片刻。

少年，舉起紫玉姐姐倒的熱茶，問起：“姐，你不去閉關嗎？”

“我答應了，三天，過時不候”劉紫玉，給自已也倒了杯熱茶。

“上官淺？”宮遠徵提起她，眉頭一皺，有點圓潤的臉，也露出不太高興的神情。

“姐，你還想給她機會？尚角哥哥說了，她是無峰！”

“她也是孤山派的遺孤，和無峰有滅門之仇！”劉紫玉搖頭，開始她確實對上官淺的印象不好。

“滅門之仇，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忘記，泯滅人性，甘願認賊作父！”

“誰知道那個女人哪一句話是真，是假！”少年一臉不贊同，簡直有點厭惡。

一想起她往日那柔柔弱弱，淚眼汪汪的樣子，全都是用來騙取尚角哥哥的信任，厭惡更深。

“姐，就算是孤山派遺孤，萬一她還是執迷不悟，誓死效忠無峰呢？”少年冷笑道。

“哼， 這麼些年，墮落加入無峰的武林正派還少嗎？”

少年抱起雙臂，頭髮為了練武，紮成一束小啾啾，一身墨綠色繡銀絲線，窄袖束腰長衣，顯得英氣幹練，又有些陰鬱。

宮遠徵以前就罵過上官淺滿臉寫著無峰兩個字！

可尚角哥哥不願意下狠手，抓上官淺去地牢審問，僅是讓她受點皮肉之苦，連他的毒酒都不用！

他的毒酒，那可是剜心之痛，任是多嘴硬的無峰殺手也熬不住！

可惜，哥哥怎麼就是不用呢……

“姐，你不要心軟！她不值得信任，你可千萬別上她的當！”少年望著姐姐，神態慎重地叮囑道。

他一直不信任上官淺！

劉紫玉拍了拍少年的手臂，安撫道：“我知道，我會小心的。今天是第三天！”

“畢竟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也是念在父輩交情，願意給個機會上官淺。”

“父輩交情？什麼意思？”少年詫異地瞪大了眼，還有他沒聽過的交情？

“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無峰，還沒有如此猖狂。”

“上官淺他爹爹孤山派掌門，和我爹爹素有交情。他們曾來過幾次雲隱山莊做客，切磋劍法，賞花飲酒。”

“所以，我見過她！她就一個小孩子。果然，女大十八變，變得如此漂亮了……我都認不出來！”

劉紫玉感嘆出聲，還被宮尚角選中，成了遠徵未來的嫂嫂，這緣份真是奇妙！

孤山派大小姐，怎麼就成了無峰了呢？

這三日之期，能否無心插柳柳成蔭？

原來是十幾年前的江湖，少年若有所思，都不知道他有沒有出生。

“她漂亮嗎？”少年不滿。

“……對，她不漂亮！”沒有我家少年英俊漂亮！

宮遠徵不滿消失，眨了下眼睛，彎了彎嘴角。

突然，有點怪怪的，似乎在暗指哥哥眼神不好！

少年清了下嗓子，又喝了杯熱茶，沉默了會。

“姐，其實，我和哥都給過她機會。她一直在角宮，和哥朝夕相處！”

“ 若她肯坦白一切，說出無峰的老巢和秘密，戴罪立功，歸順宮門，哥肯定會想辦法的。”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其實，他心底裡，還是有一點點微弱的希望，希望她能選擇尚角哥哥，歸順宮門。

哥哥一個人太久了……

為什麼上官淺不願意，她有什麼苦衷？

……………

天色逐漸暗沉，似乎山雨欲來。

少年望向窗外的大樹，綠葉疊翠。那日，雨中的角宮，也是這樣陰沉的天氣。

“我很羨慕你，也很感謝你，因為你讓哥哥……”

少年緩緩道：“第一次有了自已想去追求的東西。”

兩人跪坐在墊子上，望向遠處霧紗朦朧的群山，雨滴沿著角宮屋簷，不停落下，像斷了線的珠子。

“人們靠近一棵大樹……”

少年一句一句，緩緩吐露深藏心底的聲音。

那深埋在地底下，無人問津的樹根……

無怨無悔地付出……

上官淺驚訝不已，沒想到少年會和她吐露心聲。

上官淺眼眶溼潤，神態感動， “我和你一樣，做了很多事……”。

上官淺回想，陪在宮尚角身邊的一幕幕，

“我從來都不知道，他的心……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江湖道義，宮門榮辱，亦或是……

少年，獨自站立，靜靜地仰望大樹，神情寂寥。

“徵公子”角宮的侍衛金復，低頭稟報。

“角公子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