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晴吃驚地看著他,心裡的問號一個接一個地往外冒。

集團總部被人盯上是怎麼回事?

秘密基地又是什麼意思?

難道宋景深平時金蟬脫殼,擺了個空架子在總部,平時都躲在這裡做決策?

他為什麼要掩人耳目?

更重要的是,他為什麼要帶她來這裡?

一連串的問題匯聚在嗓子眼兒,讓她一時不知從哪兒問起。

看她那副呆呆的樣子,宋景深勾唇淺笑,大手一揮,將他帶進辦公室,順手關了門。

他的辦公室不大,目之所及的房間只有幾十平米,靠牆放著一排書櫃,滿滿當當堆著書籍,看上去略顯凌亂。

書櫃旁是一張小圓桌,桌上擺著一摞書,有的掀開扣在桌上,有的敞開在某一頁,被另一本書壓住,像是剛被人翻閱過。

圓桌旁有一隻皮質扶手椅,米白色調,看起來很舒適,扶手上搭著一條藏青色薄毯。

書櫃前方是一張寬大的辦公桌,紅木雕花,款式古色古香,線條清雋雅緻,很有些明式傢俱的風格。

辦公桌上除了常見的電腦、紙稿和資料夾,還有一隻青灰色的硯臺、一個簡易筆架,筆架上掛著幾隻大小不一的毛筆,筆架一旁堆著幾張蜷曲的宣紙,好像隨時可以鋪開,供人揮毫潑墨。

溫晴走近細看,發現硯臺裡面還真的汪著一圈兒墨汁,旁邊擱著一條用開的墨條、一隻青白瓷的水盅。水盅裡盛著大半盅水,水裡染著淡淡墨色,襯著青白瓷的盅壁,顏色清幽動人。

“你經常來這兒嗎?”溫晴問道。

“嗯。”宋景深脫掉外套,往辦公桌前的人體工學椅裡一靠,放鬆地解開襯衣領口,“你覺得這裡怎麼樣?”

“很好啊。”溫晴環視這間屋子,呼吸裡滿是書香、墨香,忍不住深吸一口氣說,“很舒服。”

“舒服就常來。”宋景深心情不錯,抬起下巴指了指房間一側,“累了還能休息。”

溫晴詫異了一瞬,忽然想起顧懷遠的辦公室,在角落裡也有個套間,可以小憩。

如果實驗做得太晚,顧懷遠會回辦公室睡一覺,時間到了再去實驗室看資料。實驗資料就是這麼熬夜肝出來的。

但她對宋景深的辦公室套間,毫無瞭解的慾望,於是眉目低垂,沒往那邊瞅一眼。

什麼“累了還能休息”,不過是上床罷了。

溫晴默默腹誹著。

宋景深打了個電話,訂了兩份餐,讓人送過來。

中途,他忽然捂住話筒,側過頭來問她:“吃不吃香菜?”

溫晴點點頭,她向來沒什麼忌口。

“香菜可以放,但不要辣,不要涼。飲料也不要,換成玫瑰枸杞茶。”他對電話那頭娓娓叮囑。

放下電話,他對她笑笑,說:“離商場近,就是這點兒好,頂級餐廳的外賣隨便點。知道你害臊,就不領你上去吃了。”

“這商場也被宋氏收購了?”溫晴看著窗外的樓宇,高空作業的工人們正在更換牌匾。

“是。”宋景深從抽屜裡拿出一隻木盒,裡面滿是粗壯的雪茄。

他抽出一隻雪茄,側頭點上,吸了一口:“商場旁邊就是酒店,最早是齊家的產業,酒店就叫齊盛酒店,商場是後來做起來的配套。跟宋家聯姻後,齊鵬舉把酒店商場交給宋維之經營,沒幾年就被她玩砸了。我只好收過來,收拾爛攤子。”

趁人之危、趁火打劫,被他說得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溫晴輕輕撇了下嘴角,被宋景深看了個正著。

他勾唇笑了笑:“怎麼?為我姑姑打抱不平,還是替齊帆心疼家產?”

“跟我沒關係的事兒,我有什麼好不平的?”溫晴淡淡地說,“我只是奇怪,你一個人在這兒辦公,是要躲著誰嗎?”

“你覺得,我需要躲著誰?”隔著繚繞的煙霧,宋景深看向她,神情玩味。

“不知道。”溫晴搖搖頭,“是宋維銘的人?還是尹家?”

“他們早就是一根繩兒上的,”他笑笑,伸手往菸灰缸裡磕了磕,菸灰頃刻坍塌,“不足為慮。”

溫晴看了他一眼,還沒說話,又聽他笑著問道:“你再猜猜?”

像是逗弄,又像試探。

“我真不知道。”溫晴躲開他視線,低低地說。

無論是宋維銘,還是尹同成,早就是他的手下敗將了,不然,景深科技也不可能發展的這麼快、這麼好。

至於齊家,早已是後繼乏人,要不是在宋景深面前忍辱負重、伏低做小,巴著宋家的資源過日子,幾代人搭起來的豪門架子眼瞅著就要倒了。

排除掉這些人,能讓宋景深在江城如此謹慎的,也只剩下顧家了。

想到顧家,溫晴心裡一陣悸動。

外界看來,顧宋兩家的關係固若金湯,誰能想到,內裡竟然彼此提防到了如此程度?

宋景淮偷拍顧懷遠,宋景深又被顧家的人跟蹤,顧懷遠的車裡甚至安裝了竊聽器。

溫晴下意識掃了一眼桌子下面,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電腦攝像頭,心裡有些打鼓。

也許,豪門之間的利益聯盟,從來都是彼此挾制、相互制衡的。

也許從宋維銘允許周雯婚外生子那一刻起,顧家和宋家的關係就無可挽回了。

雖然心裡有數,溫晴卻不願當面點破。

宋景深忽然帶她來到這裡,與其說是出於信任她,保護她,不如說是試探她,看她這顆棋子背後,是否牽引著隱藏暗處的力量。

溫晴又想起方梓明。

就在幾個月前,方梓明要她竊取宋氏機密的時候,她還覺得那是天方夜譚。

沒想到,宋景深真的把她帶到一個平常人觸碰不到的區域。

她心裡一時五味雜陳,不辨喜悲。

宋景深瞅了她一會兒,見她臉色陰晴不定,不由沉了沉眉眼。

他將雪茄摁在水晶菸灰缸裡,拍拍大腿說:“過來。”

溫晴愣了下,還是順從地走過去,坐在他懷裡,手一時沒處放,只好虛落在他肩上。

他身上散發著淡淡甜香,居然有些咖啡的味道,乾燥的、暖暖的,她忍不住嗅了幾口。

“喜歡這味道?”男人大掌流連在她身上,心情不錯,“比煙好聞?”

溫晴輕輕點頭,卻再不敢放肆地嗅了。

“我發現,你很喜歡揣著明白裝糊塗。”宋景深自下而上看她眼睛,見她尷尬躲閃,就牢牢制住,不許她躲。

她向來喜歡垂下眼睛,掩藏心緒,可如今他居然從下面看上來,讓她無所遁形。

他的眼神犀利、清冷,令人發慌。

溫晴忙窩進他懷裡,作出撒嬌的樣子,柔聲說:“我是真糊塗了,你快別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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