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回聲在崖壁間傳蕩。

幾顆碎石從崖頂落下,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

風依舊吹著谷底,但“嗚嗚”聲似已不見。

片刻的寂靜後,暗處的鷹再次長嘯。

緩過劇烈的衝擊,鴻冰站穩身體,卻發現左手沉沉的,似乎抬不起來了。

左肩膀處火燒一樣,有股熱熱的液體順著身體流下。

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像是一個很小卻充滿力氣的蟲子,飛旋著穿過身體,碾碎堅硬的白骨,撕裂皮肉與筋肌。

鴻冰愣愣的轉回頭,看著牆壁上的那個孔洞。有一絲白煙從裡面冒出。

這蟲子肯定吃得很飽吧。

伴隨著劇烈的疼痛,鴻冰聽到兩個男人的怒吼。

他再次轉頭,視線卻已傾斜。

他看到,那個叫光目的男人與古鏡扭打在一起。

鴻冰的耳朵開始發出“嗡嗡”聲……什麼都聽不到了。

視線更加傾斜。

眼前的畫面,像是被蒙上了一層塑膠膜。

模糊中看到,一次耀眼的閃光,然後是光目的手中,黑乎乎的東西飄散出白煙。

什麼都聽不到啊。

視線已經完全傾斜,地面佔據了一半視野。

然後就是一片黑暗。

恍惚間,鴻冰開始做夢了。

這與睡覺做夢不一樣,自己似乎一直處於一種痛苦的狀態。

夢裡又出現了黑影。

男人的黑影,和在家裡夢到的一樣,但這次似乎更清晰了。

好熟悉的輪廓。

“既已入山,你要帶她逃走。”黑影發出了很奇怪的人聲。

“你是誰?”

“我……”話還沒說完,黑影就飄散消失了。

衛栩明?

鴻冰的腦中浮現出了好友的樣子。

他不能確定,也不能理解,如果是衛栩明的話,為什麼會說這些雲裡霧裡的話。

他現在怎麼樣了?遇到什麼了?

是好友想傳達什麼資訊,還是自己思有所夢?

猛然間,沙礫在風中碰撞的迴響於耳邊響起。空氣彷彿變得渾濁,卻是清新的——一種來自自然的清新,沒有被汙染的清新。

鴻冰猛然睜開雙眼。

一望無際的戈壁灘——大塊岩石零星分佈,風吹起地面上的沙土,讓視野中呈現一片土黃色。

“鐵衣解,男兒郎!”

鴻冰這才發現,自己身在一個披甲戴盔的隊伍中,而隊員們正在高喊著某種口號。

“送玉來,還家鄉!”

一種不曾存在的記憶突然湧入鴻冰的腦海,他竟不自覺隨隊伍喊起口號。

“望敵壓境十餘里,國破路,不曾上!”

“咚!咚!”鼓聲大作,猶如雷鳴。

“鐵衣裝,男兒當!

策馬去,護故堂!

將兵天命飛金渠,山河在,死何妨!”

震耳欲聾的號角聲從身後響起,伴那鼓聲,成為滿天黃沙飛舞的樂章,讓人血脈噴湧。

“全體將士!”一個雖然充滿少年感,但蘊含無窮力量與號召力的聲音由隊伍前方傳來。

“末將曾擔皇帝護衛,今任大隊將軍,猶屬榮幸。現大敵壓境,情況危急,我軍行動刻不容緩!”

鴻冰昂起頭,嘗試看清說話的人。

“皇蒼在上,厚母在下,今我將士所流之血,皆為國屬,皆耀國榮!”

一片模糊裡,鴻冰看到一個矯健的身影騎跨在高大的馬匹上,立在隊伍最前面。

“末將必與戰士們並肩作戰,絕不退縮——以我祖上之名號!”

風小了一點,兩旁飄舞的紅色旗幟也更清晰了,只見上面繡著黃色的大字:“綾”。

“若有膽怯,末將提頭來見!若有叛心,吾命該絕!以上若犯,就讓天下知,天不當生我——”

風突然停了,空中的黃沙慢慢消退,鴻冰看清了馬上之人的面容!一張無比熟悉的臉!

“樸我!愧於皇帝之封——”

馬上的少年面容英氣而又剛強,遠處一望無際的戈壁灘上,巨大的太陽緩緩移動,為少年在身後打上堅毅的陰影。

“魄!”

“殺殺殺!”軍隊大喊著。

無數人聲在此刻無風的戈壁裡迴盪,形成了一種壯闊而又淒涼的奇異景觀。

鴻冰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那是一雙充滿了繭子的粗厚手掌。

我現在是誰?

只感覺胸腔裡充積著熱血與憤怒。

只感覺……想拿起刀子,插入敵人的胸膛……

殺吧,為了國家!

殺吧,為了吾王!

殺吧,為了公主!為了紅綾!

讓我吶喊!讓我歌唱!

“鐵衣解,男兒郎!

送玉來,還家鄉!

望敵壓境十餘里,國破路,不曾上!

鐵衣裝,男兒當!

策馬去,護故堂!

將兵天命飛金渠,山河在,死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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