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國公府的二公子,恢復意識後,變得謙和儒雅,對誰都是一副溫潤君子模樣,竟還在城外建了幾間草房,說是給吃不上的人一個落腳之處。

秦夫人對此倒是欣慰。

好賴人算是清醒了,加上沈家那邊透出幾分結親的意思,這邊就忙著籌備婚事。

秦朗趁著午後與母親商議,“太傅家畢竟是皇親,咱們也不能準備的太寒酸,傳出去,叫人笑話,也給國公府丟臉,兒子以為,這聘禮便要五十抬,其餘的便盡數是雙份。”

“五十抬?你實話說與我,這可是沈家的意思?”

秦夫人中意沈月嬌,可五十抬不是個小數目。

當初大兒子的婚事,才按照三十抬的賬面做準備。

秦朗嘆口氣,“母親,實不相瞞,月嬌是有了身孕,等到她顯出孕肚,就遲了,是兒子愧對她,所以想著彌補。”

秦夫人怔了下,瞬間滿面喜色,哪裡還有半分猶豫,緊趕著將府上賬面三之有二的銀子支出來。

單就是送聘禮,場面大的人盡皆知。

闔城都知曉國公府二公子即將迎娶沈太傅家的嫡親孫女。

初十這日,秦夫人將裁做的嫁衣仔細收好,讓人送給沈月嬌。

時下新娘子繡制自己的婚服,偏這個未來兒媳有孕,操勞不得。

她使人做好,留了個襟口的扣子,月嬌只要動一動針線,也算是全了祖制。

田嬤嬤笑的見牙不見眼,口中接連著,“大喜大喜啊,老夫人快去門外看看吧。”

秦夫人詫異的望著她,“什麼大喜。”

“宮裡送了許多珍寶金銀,說是大公子的賞賜,具體沒說什麼由頭,興許是又立了功勞,公子人已經去了皇宮,傍晚便能回來,夫人趕緊出去迎那賞賜,”田嬤嬤擦了擦額角的汗,這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府上正為了二公子的聘禮頭疼,陛下就賞了這般多的好物。

雖說名頭上是大公子的,但親兄弟倆,總要緊著亟需銀錢的那個。

秦夫人聽得這話,一掃所有愁雲,風火起身去院外。

太監掐著嗓子笑道,“恭喜老夫人,秦世子又博了軍功,您這附上可謂是雙喜臨門。”

秦夫人行了叩謝禮,讓田嬤嬤備好一錠銀子,塞在他手裡。

“辛苦劉公公,”秦夫人喜不自勝,日子一點點好起來,府上又即將添丁,她自覺再沒甚憾事。

差下人將滿院子的賞賜搬到庫房,秦夫人冷不丁看到院外幾道熟悉身影。

“方才那幾個是如晦的侍衛吧,嚴峰怎的沒跟著去城門等。”

田嬤嬤欲言又止,目光左右閃躲,不得不如實相告,“東跨院那位也回來了,想來之前她偷偷跑出去是去尋大公子。”

秦夫人愣住,好大會才反應過來,卻是怒火攻心。

“這個賤人,真真的不要臉面,跟著千里也要去追我兒,”喜悅一衝而散,秦夫人氣的眼前發暈,差點栽倒。

田嬤嬤慌忙吆了幾個丫鬟一起將老夫人攙扶回去。

金枝縮在角落看著老夫人等人走遠,小跑著去了東跨院,侍衛見著她倒也沒攔。

一路舟車勞頓,憐香倒也沒瘦,反而因秦昭的格外疼愛添了幾兩肉。

金枝氣喘吁吁跑到門外,見著那道曼妙窈窕的身段,忍著發酸的眼眶,輕呼幾聲,“憐香。”

憐香頓了頓,轉過身來,美眸立時含淚,“金枝姐姐。”

兩人抱作一團,哭的淚溼衣襟。

六兒不知所措的看著她們,擔心的直嘀咕,“夫人莫要哭,姑爺說了您不能哭,仔細眼睛疼。”

她初來乍到不知國公府的規矩和緣由,只知道,小姐就是夫人,夫人就是小姐。

“嗚嗚,這小丫頭片子為何叫你夫人,姑爺又是誰啊?”金枝抹了把臉,手沒撒開,甚至上下打量她。

憐香兩腮滑落晶瑩淚滴,面若桃花,眸若星辰,身上穿著精緻的衣裙,美的極其靈動。

“六兒,到了京城不能再喚我夫人了,就和金枝一般喚我憐香,”她倒是忘了提醒小丫頭。

六兒使勁搖頭,“不好,姑爺說了你們很快會成親,那不還得喚您夫人。”

金枝差點被自個的口水嗆著,後知後覺的聽明白了,“你你你,你和大公子私定終身了啊?好姨娘,好憐香,這一趟沒白走。”

“你別亂說,只是口頭說說,做不得真,”憐香心裡泛起酸意,她清楚到了京城,許多事就不由掌控。

而且聽說二公子要娶沈小姐,聘禮都抬去沈家。

黃粱一夢總要醒過來。

秦昭入了宮,見著陛下,恭敬叩首見禮,太子劉璋含笑站在殿內,兩人視線碰了個面,便各自轉回。

文德皇帝龍顏大喜,“此次秦卿立下大功勞,以數人之力平息一場人為戰事,朕深感欣慰,擢升秦卿為兵部尚書,早前那尚書告老還鄉,如今這職位可叫朕頭疼。”

李福全在冊宣念擢升聖旨,末幾,笑著道,“接旨罷,秦世子。”

秦昭恭順叩頭,“微臣謝主隆恩。”他依舊跪著,接過聖旨卻沒起身,“陛下,臣還有一事請陛下做主。”

他在寫下那封奏疏前便做好了所有準備,青年將軍初嚐到感情的滋味,難免食髓知味,亦是初次討要恩賜。

皇帝瞭然,自古以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一道聖旨換份忠誠,很是划算。

“秦卿心儀的是哪家小姐?”

秦昭並未過多隱瞞,“是微臣屋內的婢女,此前臣不慎墜馬,便是她悉心照料這才恢復,臣與之結緣,願聘娶之,懇請陛下成全。”

皇帝撫掌大笑,“良辰姻緣,朕自當成全,只是她到底是個婢女與你如何能般配,秦卿可要想好再討這個恩賜。”

秦昭叩首,神態堅定,鏘然回道,“臣已然深思熟慮過。”

武將舉凡與在朝哪家大臣結親,勢力漸大,本就是皇帝不願意看到的場面。

一個毫無根基的婢女,嫁給秦昭,正中皇帝下懷。

文德皇帝當即擬了道旨意,給了秦昭這個恩典,准許他婚娶自由,不受任何人的脅迫。

出了大殿,秦昭握著聖旨,漆黑眼底藏著喜悅。

劉璋從父皇那聽聞奏疏的內容時便猜到是秦家小妾室,按照秦昭的身份地位,莫說是公侯小姐,就連公主都能娶得。

“聽常將軍說,你這一路上護著個嬌娘,在南齊,更是為了那女子差點殺了戶部侍郎的兒子,可有這事?”

秦昭如實點頭,“確有此事。”

“你這樣沉得住氣的人,鮮少會失控,倒是難得,”劉璋笑笑,“有件事要提醒你,你那二弟即將迎娶太傅家的孫女,他與沈月嬌如何躺在一起,想必你也心存疑惑。”

一個受了刺激心智不健全的男人,卻能睡了中藥的女子,世上哪有這種稀罕事。

秦昭斂去喜悅,沉聲道,“臣明白多謝殿下提醒。”

“你歸心似箭,本宮也不好拉著你多說話,回頭備好賀禮,等著喝你的喜酒。”

劉璋揮揮手,便見青年將軍拱手離開,他回到東宮,與曹容殊商議賀禮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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