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這日下差後,回來便使六兒和金枝準備糕點果茶,說要帶憐香去別院賞花。
只是馬車出了門,他便攬著憐香道,“先去你父母墳上敬支香,也算是我作為謝家姑爺該做的,嫁妝和聘禮都已置備好,全部送到別院,上了香再帶你去看看。”
兩人身份懸殊,官媒自然請不了,只能找了京城最有牌面的喜婆。
憐香總覺得一切美好的不真實,她靠在男人寬厚的胸膛裡,素白的小手撩動他綢衫一角,冷不防那手被人握住,湊到微涼的薄唇邊親了口。
“想什麼呢?”
“覺得像是場夢,好像睡一覺,醒來就會消失,”憐香睜著眼,鬢角蹭著他胸口。
秦昭默了默,按著她腦袋在自己心上,“聽聽爺的心跳,假的麼?”
隨後握住她的肩頭把人板正,照著她的嘴兒狠狠親了下,“假的麼?”
憐香雲裡霧裡,尚不知他還要做何事,只覺得胸口一涼。
她低低啊了聲,仰著細白的脖子,喘息著道,“不是假的,是真的,真的!”
“你是覺得那聖旨有問題,還是覺得爺做了這些都是面子功夫,花拳繡腿,嗯?”
他鼻尖蹭著她,憐香便生生顫了幾下。
“嗯,我知曉了,都是真的,您從未誆騙過我,是我想的多了,”憐香左右扭著腰肢。
秦昭道,“再說糊話,爺饒不了你。”
說著狠話做的都是軟事,尤其是口舌間還流連在她身前,捨不得鬆開分毫,吃盡了甜頭再轉戰她的芳唇。
半晌,秦昭幫她捋著後背,笑話她,“快一年的光景了,怎麼還是學不會換氣,回頭多親些,慢慢就能學得竅門。”
“怎麼怪我,還不是您一口氣太長,”憐香閉著眼,長睫毛一抖一抖像蝴蝶翅膀,那樣濃密纖長,惹人憐愛。
秦昭不由伸手撩了下她睫毛。
“真是個嬌兒,全身上下連睫毛都比旁人好看,”秦昭啞聲道,隨後深吸口氣將她擁在懷裡。
一別許久,憐香小半年未曾回到姚村。
她與阿弟住的茅草房子竟然結了蛛網,屋內的傢俱愈發陳舊,本就破看著更是寒酸。
秦昭看著眼前這小屋,想著此前的十五年,憐香就是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要被那些村民欺負,他握住拳,臉色沉下來。
憐香自顧自的找了掃帚清掃,秦昭朝侍衛使了個眼色。
七八個侍衛上前,手腳麻利的扶著桌椅板凳,有打水的有掃地的,另有修剪院內那些樹木枝丫,不出半個時辰,茅屋裡煥然一新。
秦昭握著她的手,行走在村落的小道上,午後璨金的陽光灑在他們身影上,兩人的影子映在泥土地面。
她穿著藕荷色的繡花紋褙子,襦裙更是淡雅的顏色,身段苗條纖細,黛眉如遠山,面頰嫩白嫩白的,身邊的男子英偉俊俏眉目舒朗。
倆人這般走在鄉村路上,引村民圍觀。
憐香笑與一名端著簸箕的婦人打招呼,“林家嫂子,家去呢?”
那婦人愣住,呆怔怔的望著他們,“你是……你是憐香?”
“是,我回來給爹孃上柱香,”這林嫂子此前還擠兌過她,過去這般久,憐香又是個不記仇的。
婦人瞧著她溜光水滑的髮鬢,新雪般的小臉,心口嗤嗤跳起來,“憐香啊,這倒是大半年沒見著你,還以為你攀上高枝兒就不回這破村子了。”視線一轉,看向憐香身側的男子,那男子穿青色織金綢衫,腰間的玉帶暗光閃閃,一看就是身份不菲的貴人。
“不知這郎君是……”
秦昭冷眸瞥過去,“高枝兒。”
婦人愣住,轉了個彎才明白過來,這位爺就是憐香攀的高枝。
她燥的臉通紅,訕訕一笑,低頭恨不得貼著籬笆走。
憐香撲哧笑出聲,玉白的小臉慢慢染了粉,嬌容簡直勾魂攝魄。
秦昭瞧她那笑,低低道,“還笑呢,看來爺這根高枝兒,你很是滿意。”
憐香看著他溫情脈脈的眼神,心底一顫,問,“您讓不讓我攀一輩子?”
秦昭一把握住她的腰,神情更是罕見的認真嚴肅,聲兒像是壓在她心坎上,重的頗具分量。
“自是求之不得。”
憐香父母的墳塋上不見往日雜草,周遭清理了乾淨,甚至用青石壘砌,石碑也是重新刷洗描了簇新的底漆,原先這處荒蕪的厲害,當下竟種了幾株高大的楊樹。
既能遮風避雨,又免了日頭曝曬。
憐香怔怔看著墳塋,登時淚流滿面,跪在地上無聲的哭著,秦昭撩了袍子,與她跪在一處。
她立即緊張道,“使不得,公子快起身,我父母如何受得您的一拜。”
秦昭俊眸凜著,斥她一句,“我既要娶他們的女兒,如何不能跪,今日上香奉酒與貢品,以後每年你清明你來祭祀,我身為謝家姑爺須得隨行,秦家亦是如此,你嫁入國公府便是秦家人,與我一心,才是要緊。”
他又讓嚴峰將早備好的貢品酒水擺好,點了香燭,與憐香一同拜了拜。
姚村的村民皆聽聞那位俊郎君,是國公府的大公子,當朝的定國大將軍,頭頂著天的富貴。
那些個曾經欺負憐香的男女惶惶不可終日。
尤其是她整日與家裡婆娘打架的叔叔,聞聲趕過來,想攀交親戚,隔著人群吆喝。
“憐香,我是你叔叔啊,你可不能一朝富貴就忘了自個的親叔叔,當年要不是我,哪裡有你活下來的好日子啊。”
憐香的叔叔謝海話剛說完,被侍衛搡開,摔得四仰八叉。
四周盡是嘲諷聲,笑他恬不知恥,謝海咕嚕爬起來,叉著腰大罵,“笑你娘笑,這是我侄女兒,我以後是皇親國戚了……”
侍衛拔出刀,唬的謝海連滾帶爬也不敢攀親戚亂咬人。
戌時
馬車緩緩停在別院,六兒麻溜的從後頭的車上跳下來,搬了踩凳過來。
秦昭沒要那凳子,親自將憐香抱出來,就這麼一路抱到了院子裡。
兩個丫頭跟在後頭傻不愣登的笑,總覺得這樣一對璧人看著就養眼。
秦昭自將別院庫房開啟,引著憐香入內,只見屋內堆滿了楠木箱子,將其中一頂箱開啟,瞬時屋內金光閃閃,連著外頭的日光都比了下去。
她怔住,不可置信的望著那些從未見過的奇罕物件。
“這些是用金銀化了做的頭面首飾,嫁衣也不用你親自做,只繡個鴛鴦戲水花開並蒂的枕巾就好。”
憐香知他好意,一時覺得眼前發昏,一時又下意識接道,“那怎麼行,新娘子總要縫自己的嫁衣,我能自己做,就是費些功夫。”
“你針線功夫好留著以後給自己夫君做衣,眼下年關在即,臘月裡完婚你一人又變不出三頭六臂,如何能忙得過來,繡坊人多手快,也省得你勞心勞力。”
秦昭思慮的細緻,一點子細枝末節也想的周全。
憐香又是恍惚,看著那成箱成箱的珍貴物件兒,總覺得腳底跟踩在雲團上般,彷彿低頭便會從虛無的美夢中跌下去。
晚間兩人便歇在別院,少不得濃情蜜意纏綿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