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憐香夢魘,於夢中掙扎撕咬,秦昭去安撫她時,被扯住手臂狠狠的咬了一口。

憐香口中見了血,她只閉著眼,嗚嗚的哭泣,差點將他臂間的一小塊皮肉撕扯下來。

他抿唇忍著,不發一語,緩慢的撫著她背脊。

過得半晌,憐香戰慄的身子方才恢復,她睜開眼,視線虛無迷茫,定定望著他。

忽而低聲叫著,從他懷裡爬出去,蜷到床榻的角落。

一雙溼漉漉的眼裡滿是哀傷痛苦夾雜著憤怒。

秦昭一愣,伸手欲去攬抱她。

啪的一聲,憐香將他手開啟,依舊用那種複雜眼神望他。

秦昭不由得疑心她已知曉什麼,可下一瞬,她又恢復過來,閉著眼重新回到他懷裡,只嬌軟的身子瑟瑟發抖。

“覺著冷嗎?再讓金枝送個炭盆進來,”秦昭柔聲細語,薄唇時不時的親吻她鬢角。

憐香嗯了下,再無別的話溫順的像鵪鶉。

一時金枝送了炭盆進來,默默退出去,扭頭看到石嬤嬤站在廊下唉聲嘆氣。

“嬤嬤這是怎麼了,這些日子總是這副神情。”

金枝也不是個傻的,且不說院子裡越來越多的護衛,就連白日憐香莫名其妙離開,一身狼狽的回來,還有大公子那副要殺人的勁頭。

這院裡好像藏著個大秘密。

石嬤嬤看著臥房,喃喃道,“沒怎麼,只怕國公府裡天色要變,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竟然都是假象……”

秦昭差點殺了親弟弟這事兒,石嬤嬤白日便知曉。

兄弟倆再不合,也斷沒想過二爺會想謀害大爺,還不止一次,簡直駭人聽聞。

如今夫人又是如此情狀,只怕往後大爺這兒沒多少安生日子了。

次日,秦昭叮囑石嬤嬤,“記住,不許夫人出門,府裡所有的尖銳物件珠釵針線,全部收走,若夫人傷著分毫,我拿你們是問!”

石嬤嬤點頭,心中忐忑不安,“老奴省得,大爺安心。”

秦昭還要處理善堂後續的事,少不得出門半日,他命人將後院圍的嚴實,連只蒼蠅也不準放進來。

對此,憐香毫無反應,可心底卻如滴血,痛的麻木!

她很乖巧,用了早膳就默默坐在院裡曬太陽,或安靜的望著角落發怔,六兒見她沉默便想著法子的逗她笑。

她也只是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待秦昭下差回來,見著憐香早早歇下,那雪膚花貌的嬌兒背對他,呼吸平穩的睡著。

他便喚了石嬤嬤。

“今日夫人一切可好?”

石嬤嬤如實回稟,“夫人好似胃口不好,吃了粥,便再沒用其他的,餘下的時候就在院裡曬日頭,看著精神勁不大好,老奴也找大夫來瞧了,只是脾胃虛,但夫人不願意吃藥。”

男人的眉頭擰的更重,他沉聲吩咐石嬤嬤將湯藥端來,親自捧著送到拔步床邊。

“憐香,起來將藥喝了再睡,”他撫她鬢角。

憐香朝床裡躲開,甕聲回道,“我沒事,不想喝那苦東西。”

“良藥苦口利於病,調理脾胃的不吃怎麼成,”他溫聲溫語,沒有半分不耐,又將藥碗放在一邊去將她攬抱在懷。

憐香玉白的臉又消瘦幾分,下巴尖尖,顯得眼兒愈發大。

他將藥碗遞到她口邊,哄道,“張嘴,喝了。”

憐香齒關緊咬,看了他一眼,這樣丰神俊朗的大公子,戰功赫赫,數次不顧生死維護邊陲安定,可眼下她竟然看不透他。

國公府的定國大將軍,心思深沉,與太子謀劃種種,為的就是剷除異己。

可為何要瞞著她,讓她連弟弟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如今還在繼續誆騙,說甚長生在書院一切安好,難不成他以為能騙一輩子?

憐香恍惚看著他,啞聲問,“公子,我何時能見到長生,開春後,小孩子長得快,我得給他做幾件衣裳。”

秦昭神色微頓,隨後笑著道,“京城這麼多成衣鋪子,哪裡能用你親自動手,你只安心待嫁就好。”

憐香耷拉眼皮,眼底熱氣騰騰,低頭喝藥時,淚水簌簌落在藥碗裡。

之後她倒是安定不少,沒再提出要出去見長生,只愈發沉默,常常整日說不上兩句話。

短短三四日,形銷骨立,蒼白無比。

正月十四這天,喜婆過來給憐香開臉。

秦昭原本打算在院裡陪著她,沒誠想宮裡傳來急訊,太子將梅貴妃的惡行呈到皇帝御案。

結果梅貴妃在吃了甜羹後腹痛,血流不止。

送甜羹的宮女一口咬定是太子妃指使,並當場咬舌自盡。

秦昭聽後,匆忙與憐香道,“我出去有點事兒,很快回來,你……等著喜婆開了臉,好生在屋內等爺回來。”

說著大掌撫她臉頰,說不盡的濃情蜜意。

憐香聞聲頭也未抬,只抱了抱他勁瘦的腰,將小臉乖順的蹭他的胸膛。

秦昭俊美面上浮了笑意,嗅她髮間淡淡馨香,隨後捏著她的下巴在那粉嫩的唇瓣上用力親了下。

他也知曉要緊事當前不能沉溺美色,可接連幾日的擔心,在憐香主動時煙消雲散。

秦昭喘了口氣,溫柔撬開她櫻唇,吸著嫩舌勾到自己口內,喉中發出愉悅的喘息。

喜婆等人何曾見過這等場面,忙不迭退了出去。

許久,他撫著憐香微紅腫的唇瓣,目光灼燙恨不得就此吞了她。

“我去去就回!”話畢,緩緩鬆手,大步離開。

憐香在他走後,坐回妝奩前,不動聲色將匣子裡的金釵藏在袖中。

日上三竿,諸事已定,憐香仰望天際白雲舒展,深吸口氣將那金釵取出,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

石嬤嬤看著金釵,心懸起來,“夫人何處得的釵,老奴來給夫人戴上罷?”

說著就要去拿那金釵。

憐香抬頭將尖銳的一頭戳在脖頸,星眸含著水光,幽幽閃爍,“我要見嚴峰!”

“夫人!”

“您這是做什麼啊?”

六兒和金枝見她如此,嚇得大叫,甚至想上前搶奪。

誰知憐香將簪子使勁往前一遞,脖頸劃出血痕,顆顆血珠滾下來。

“我要見嚴峰!”她固執的看著石嬤嬤,不急不躁,但語氣哀傷。

石嬤嬤便知曉,完了,可又不敢耽擱,緊趕著去找來嚴峰,路上提前與他知會好,莫要抖出事實,能拖一刻是一刻。

然後派了人去宮裡送信兒。

憐香走到庭院,隔著幾個丫鬟看向嚴峰,迫切道,“我知曉你們把我弟弟埋葬了,人已死,現下我別無所求,只想去他墳前看一眼,你帶我過去,見著弟弟後我自會回來。”

她如此說,看似真誠,嚴峰難免猶豫。

“夫人,請恕卑職不能帶您出去,”公子臨走還交代他,不得讓夫人出門。

石嬤嬤也道,“夫人從哪裡聽來的閒言碎語,小公子他……”

“到了這會兒你們還想騙我,我一介奴婢,身如螻蟻卑賤,想活命就要仰仗公子,我怎會自斷生路,還請嬤嬤不要阻攔。”

憐香嘴唇顫抖,眼淚嘩嘩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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